怀英付托众人刚刚把搜刮的金银物资藏匿好,便听到一阵马蹄声远远响起。
正当张三焦急是否需要上前去搭个话时,却见劈面一人一骑飞驰而来。
那人要挂长刀,身着轻甲,背插角旗,乃是斥候妆扮。来到跟前勒住疆绳,环视一周后才高声质问:
“尔等是哪个郡县的运粮队?为何这么早就在此扎营?”
张三身着差役衣饰,故而上前搭话。
“启禀上差,我等是南通郡恩安县的运粮队,只因天气炎热,人困马乏故而在此扎营。”
那人看了看坐在树下,气度特殊却又略显邋遢的怀英,问道:
“那是何人?看上去不像民夫,也非官差?”
张三满脸堆笑回覆:
“启禀上差,那是本县的粮秣使,只因刚任命便出发,故而未曾来得及制做官服。”
“原来如此……为何不前来回话。”
张三心想,我也想知道啊,这一路上所有杂事都是自己处置惩罚的,自己却还很兴奋。
正不知如何作答时,大队伍到了,那斥候也不再烦琐,转身去回禀。
怀英远远地注视着这支队伍,为首的将领只着轻甲布衣,胸前佩戴护心镜,故而看不出品级。
但看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姜字,周边又有几个参将模样的军士。便追念起来自己在恩安县时偶然听到过,这征南上将军手下似乎有一名副将,正是姓姜。
心想不禁诉苦,我去!有须要这么巧吗?刚刚冒充完征南上将军副将,现在就遇到正主了!可千万别多生事端啊。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正当怀英紧张时,那斥候又折返,雄师也随之暂停。
“恩安县粮秣使,上前回话!”
怀英知道自己躲不开了,便潇洒起身,整理一番衣领,带着张三到了跟前,拱手行礼。
“晚生南通郡恩安县粮秣使,举子怀英,见过将军。”
那姜将军原来是见此地阵势险要,有意提醒一下这些运粮队,当心遭遇伏莽。
未曾想这小小的粮秣使竟然气度特殊,有礼有节,要害照旧个举人。不由得疑惑:
“哦?你照旧个举人?”
怀英故意说自己的举子身份,就是为了制止下跪,奴颜婢膝。见对方果真识趣,赶忙接话。
“禀将军,晚辈乃泰始八年中的举。”
姜将军一听泰始八年,越发疑惑:
“泰始八年中举?我看你年纪轻轻,不外二十多岁,难不成十二三岁就中的举人?”
“禀将军,晚辈十三岁时中举,可惜连续三次均为能登科,羞愧难当!”
姜将军审察了一番怀英后不由得感伤:
“如此少年天才,却无不能登科出仕,只能混迹刀笔小吏之中。唉!真是奸臣误国啊!”
怀英自然不清楚这姜将军何以发如此感伤。也不敢接话,只得挺起胸膛,耸立一旁。
原来这姜将军也是举人身世,乃是泰始五年中的举,后面加入朝廷大考,因不孕恍贿主考官,故而落榜。
幸亏自己家中乃是世袭恩荫,又有叔父在军中为将,故而投笔从戎。在北方数立战功,升至副将。这次从北疆调任征南上将军副将,派往前线阻击妖兽。
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举人身世的天才,又感念与自己命运相似,不由得感伤一番。随即向怀英微笑道:
“以你之才干,不应混迹在肮脏小吏之中,当有更大平台才是。”
怀英心想,我也是这么想滴,但又有什么法子,谁让自己吹牛皮吹破了呢!
又见这姜将军话中似有收拢自己的意思,心中思踱,跟你去说不定要到前线厮杀,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照旧在后面搅弄一下浑水算了。
但面子照旧得挣足了,故而意气慷慨但:
“将军,实不相瞒,我本欲明年再战科举,谋个正经出路。然今年领土妖兽愈发放肆,黎民黎民尸骸遍野,苦不堪言。每思及此,心如刀绞,而不忍端坐庐中,不问世事。
又有县令相请,押运粮草,便领了差事。既能为朝廷和天下黎民做些微末之事,也好尽力保全这些押运粮草的弟兄们!”
怀英说完这番话,有真有假,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真假,故而言辞激昂,情真意切。
姜将军观其言行,不由感佩,大加赞赏:
“哈哈哈!说得好。你这小子对君之忠,对民之仁,为友之义皆和我脾气,想来也是个孝子。不若入我幕府,何如?”
怀英心想,得!似乎又吹过了,不行,要找个让人信服的借口。
“将军厚爱,晚辈铭感五内,然我既受了县尊之命,怎敢中途而废?况且手下弟兄,均是衔命当差,依律服役。我若弃之而去,他们恐难以完成使命!”
姜将军听怀英这么一说,更是惊奇,换作凡人,恐怕早就屁颠屁颠的同意了。
其实他哪知怀英本意,一来直接去前线风险太大,二来今天刚刚收编了一股伏莽,盘算了自己壮大实力的主意。最重要的是,刚搜刮来财物,怎会舍得。
姜将军见怀英如此坚定,不由得感伤:
“你们县令能请到你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他的幸运啊!然前方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若无所去,不妨来找我。看到这面大旗了吗?见到大旗就能找到我了!”
“晚辈若是有幸遇到,一定去造访!”
“那好!前线战事紧急,告辞!另外,这一路匪患颇多,扎营之地要多加小心。”
“多谢将军指点!”
“启程!出发。”
姜将军说罢,马鞭一抬,在几个参将护卫下快马而去了。
“将军肯定战无不克!”
……
见到征南上将军副将这位真货总算走了,作为赝品的怀英也是松了口气,并借机仔细视察了一番。
这姜将军的亲随军士竟也有一千二百余人。其中另有专门卖力托运粮草军械的马匹两百余匹,不愧是北疆的精锐。
而一旁的张三早就被吓得快虚脱了,只因怀英这征南上将军副将可是自己吹出来的,若是漏了馅,自己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队伍刚走远,便瘫软欲倒,幸亏怀英一把扶住,低声道:
“放心,我在自然无碍!别让其他人看出眉目!”
“大大大人,得亏是你,否则咱可就小命不保了!”
“不要叫我大人,早就说了,叫老大。”
张三也借机平复了一下内心,又想到刚刚怀英应对自如,言语间不卑不亢,还断然拒绝了姜将军的邀请,内心倾佩且疑惑。究竟,这征南上将军副将可是正三品啊!
“老大,你刚刚,真是……真是……”
“真是啥?”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知道你肯定不像县里其他人说的那样?”
这句话似乎戳痛了怀英,只见怀英面色降低,严肃的看了看张三。又抬头看了看前路,亦真亦假地说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要太在意世人的评价,你是什么样子,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也只有你自己才气决定。”
随即又脸色一变,满脸狞笑:
“唉!老张啊。本令郎可是怀山院的真传门生,又是十三岁中举的天才,啥局面没见过。看把你紧张的,没前程!哈哈哈哈!”
说罢转身大踏步回营地,招呼众人喝酒吃肉去了。
留下张三一脸懵逼的呆在原地。这人呀变脸如翻书一样?管逑他的,饿了一整天了。
夕阳西下,怀英带着众人一变吃着野猪肉,一边喝着从山洞里搜刮来的美酒。还时不时逗弄一下,明明满脸苦瓜却还要冒充堆笑的陈涉。
而陈涉起初在按下手印时是有所怀疑的,自己是不是被诈了?但当远远地看到这怀将军与那将军有说有笑的聊天,马上感应庆幸。果真是真的,还好自己明智,选择了投降。
而随同的差役民夫,除了张三听到一些对话内容外,其他的人也有点模糊,真是搞不懂,这怀英到底是何身份。究竟,这样一个举人身份的人,怎会来做一个粮秣小吏?
在陈文、高丙等人心中则推测,这怀英肯定不是什么征南上将军副将,但恐怕也是带着什么秘密任务而来,绝非只是个粮秣使那么简朴。
但向张三旁敲侧击了频频,张三均回覆,这一切都是怀英的战略,为了骗这些土匪的呢!
可是这不明摆着的事吗?傻子才会信呢!
怀英则一边喝着小酒吃着肉,一边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
这突然增加的三十多人,要如何收拢起来,为我所用?而且这用饭也成了问题。
随即想到自己的师父李怀山曾说过:
“在这个世界上,要想让别人为自己所用,那就找到他们最大的欲望,并把他们的欲望与自己的目的相结合!”
这些伏莽,原本也都是良民,结果落草为寇。他们最想要的就是洗脱罪名,当个正凡人,不愁吃喝。
而自己带的二十多民夫,他们最想要的是能顺利完成此番徭役,早点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至于张三等差役中,这张三最想升职,否则也不会为了个没啥油水的佐班头来跑这趟苦差。
张干,陈武,高丙想要的是立功立业,李四头脑简朴,别人干啥他干啥。
最麻烦的是陈文,此人头脑清醒,思维敏捷。不外幸亏只要拿捏住了陈武,陈文也只得为我所用。
一番思考便有了主意,继续喝酒吃肉。对着新收服的众人也是一番喝酒打探,嘘寒问暖,尽量拉拢。
就连之前战斗中被射伤、砍伤的四人,也都进行了亲切的问候,慰藉他们好好养伤。
这一举动又帮他赚足了一大波好感。
在凉爽的夏夜,篝火堆逐渐熄灭,忙碌了一整天的众人,在酒精作用下均已沉甜睡去。
只有警惕的陈文滴酒未沾,巡视着营地。看着鼾声如雷的怀英,心中又打起了鼔。
“这人是否真的值得我们兄弟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