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南梁各处开始泛起出一种乱象。
明面上,是侯景仍占据着建康,疯狂攻打台城,而诸藩王的联军已经到达淮河南岸,却迟迟不敢主动进攻。
暗地里则是各个势力都在不计价钱地拉拢各处仕宦、士族,开始聚集手中的势力。
究竟居心如何,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但从今日起,这大梁北疆的数州土地,将会酿成陈凉的天下了。
尽管陈凉的势力迅速壮大,但却并没有引起其他南梁势力的太多关注,因为陈凉手中现在控制着南康王和邵陵王,一切官方通告,都可以借助他们的名义。
而势力最强的几个藩王势力都在西面和南面,暂时管不到京口以北。
数天之后,辛枚带着一队戎马“护送”邵陵王回到京口。
城门处,萧确和邵陵王父子四目对视,他缄默沉静着,并没有说话。
在数天前,他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也明白了,自己只不外是父亲派出来引诱陈凉的诱饵,至于当了诱饵后的下场如何,邵陵王似乎没有想过。
恨吗?
但,这是他的父亲。
邵陵王依旧住在原来的府邸中,但周围多了大量的人手卖力监视,即是是和南康王一样,被彻底软禁在家里。
进去之前,他眼里的怨恨险些要淌出来。
“陈凉,汝无君无父,走不恒久!
孤会在这京口城里,等着你兵败的那一天!”
“请大王在里面放心歇息,末将自会坐镇京口。”
陈凉嘴角含着笑意。
邵陵王已经可以算是提前谢幕了,但比起他在历史上的凄惨遭遇,陈凉现在不外是软禁了他,某种意义上,也是给了他一个好的结局,
不出意外,在以后的日子里,他都得作为陈凉的傀儡而在世,直到陈凉不再需要他邵陵王的名头。
城中各方面的事情都开始走上了正轨,陈凉剔除了大量的冗官,开始设置自己的亲信,利用手上的实权,或拉或打,分化了城中的仕宦,让一批人开始为他所用。
这些人因为利益和身家性命才替陈凉效命,但只要陈凉的权势还在一天,他们很洪流平上就会保持着忠诚。
萧确没有接受陈凉的招揽,而是陪着邵陵王一同被软禁起来。
城中的世家望风而降,纷纷派出人来试探陈凉的态度。
比起兖州的那些世家,他们很清楚邵陵王已经被陈凉控制了起来,但他们没有半点替邵陵王说话的计划,只小心翼翼地探听,生怕损害到自己的利益。
幸亏,陈凉只是降低了一部门城中的税收,除此之外,严禁人口买卖,还宣布过些阵子,会重新统计空闲的土地,将其分给黎民和流民耕作。
对于这些,世家们只是嗤之以鼻。
降低税收,只是削减了官府的税,而那些挂靠在各家名下的农夫,他们的税是交给主家,尔后由主家再给官府交税。
横竖是你陈凉自己要降税,那正好,咱们就顺势少给你一点。
至于严禁买卖人口,更是无稽之谈。
大不了,各人给你点面子,私下里交易就行了。
你陈凉是什么大善人?
这买卖人的生意,全天下都在做,凭什么禁绝咱们做。
陈凉宣布的通告,世家们看了一眼,总结出两个字:
放屁。
虽然,也有完全拎不清形式的,纵然对陈凉服了软,但该他们做事时依旧体现的不情不愿。
陈凉将这些人先记在心里,没有立刻发作。
在南兖州的时候,他就见识到了这些当地士族的能耐。
要收拾他们,倒也没那么困难,城里都是陈凉的兵卒,围了他们家门再拿人,一个都跑不掉。
现在就动手,虽然能逞一时之快,但以后再去攻城略地,各个地方可都有当地大族,若知道陈凉对他们下手狠辣,不少人一定会选择反抗到底。
最好的时机,即是等到明年,让侯景攻破台城,强行令联军解散,尔后向四处扩张势力,彻底瓦解南地世家的时代。
到那时候,陈凉动手时遇到的阻力,将会变得极小。
世家的土地、人口、另有那数量庞大的奴隶,都市成为陈凉实力的一部门。
“将军,这是羊刺史的信。”
在离开南兖州前,陈凉假借南康王的名义,让羊躭做了南兖州的“代刺史”。
在陈凉的威逼下,南康王心里如同吃了屎一般难受,但脸上还得装出笑脸,勉励羊躭“为国尽忠”。
陈凉接过信,看了几眼,神情有些迟疑。
“魏人的使者又来了。”
“将军,他们不是允许交还土地和送还战马了吗?”
吕康充当了一个捧哏的角色,很是疑惑的问道。
“若是有可能,他们怎么肯宁愿宁可把得手的工具给出来。”
陈凉冷哼一声。
“现在他们不外才给了一千多匹战马,连一州土地都没给我,却在信里要求我立刻放还高浚,简直是...呵......”
“可笑!荒唐!无知!”
营帐中响起一声怒吼。
潘将军坐在地上,被劈面的锦衣男子指着脸咆哮,他脸都涨红了,却一句话都不敢回。
论资历,论劳绩,他都比这个锦衣男子要高,但面对这人的职责,潘乐一半是理亏,另一半,则是因为这人是高澄的心腹。
“你潘乐乃是朝中宿将,高王对汝何等倚重?如何连这点事也不省得?”
那梁将陈凉只说是一州土地换二百匹马,
但他们送过来的舆图上,
竟然有二十几州之多。
原来想着,撑死也就十个州,双方再扯扯皮,横竖还得还你四个州,这战马能给几多?
几百匹就顶天了。
魏人第一次直接送来七百匹战马,看似大方,实际上他们也是基础没计划再送其他的过来。
现在算一算,别说几百匹了,要是凭据梁人的舆图来看,他们至少得给陈凉四五千匹战马!
北地虽然多养马地,但一下子给出这么多战马,哪怕是能换回高浚,回去以后高澄也饶不了他们。
但通常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不能顺着梁人的意思来。
若非仍忌惮着两位刺史还在陈凉手上,魏人险些要按捺不住,再次兴兵南下了。
帘子被人掀开,两名士卒押着一个举止儒雅的男子进来。
那男子身着南地衣饰,对着魏人躬身一礼。
“见过二位朱紫。”
锦衣男子看见他进来,神色稍缓。
“久闻徐先生盛名,可惜,只得今日一见。”
锦衣男子笑了笑:
“今日,吾遣人送徐先生回去。”
“果真如此?!”
男子猛然抬头,眼里流露出狂喜。
齐康县城外,一队魏人骑兵徐徐停下,对着城头喊道:
“我等乃是魏使,请见陈将军。”
新任的北徐州刺史祖皓急遽来到城头,大致看了看城下那支魏人的队伍,下令开城门放人进来。
魏人为什么来,祖皓心知肚明。
说实话,当陈凉把那份舆图送过来的时候,祖皓都有些无语了。
天子滥置州郡不假,可也没荒唐到这个田地,北边就屁大点地方,还不是你陈凉又私自在上面勾勾画画,添了那么多州郡。
“魏使既然来了,那正好,本刺史正有些事想问一问。”
虽然某种水平上,是自己这边做的太过了些,但你魏人犯边在先,只准你打过来,还禁绝我们多要点工具?
祖皓心中主意已定,立即在魏人说话之前,先声夺人道:
“既然盟约订立,就应遵守,可请问魏使,贵军仍占据着属于大梁的州地,不愿送还,说好的战马、钱粮等物,也没见着几多,
请教魏使,这次来,是送这些工具了么?”
这次派来的魏使不是那位急躁的潘将军,他相貌堂堂,而且有些像胡人,脸上神色沉稳,颇有气度。
他没有被祖皓问住,反而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下官姓陈名光,见过祖刺史。既然刺史发问,下官也只得明说了。”
陈光长叹一口气,摇头道:“不瞒刺史,如今北地正是大荒时节,秋后没收上几多粮食,人在世都不易,况且是战马?”
“你北人不易,却是和咱南地无关。”
祖皓冷冷道:
“白纸黑字,歃血为盟,魏使莫不是要赖掉这笔账么?”
“唉,刺史莫要焦急。”
陈光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既然是贵方拿出的舆图,咱大魏也并无异议;
大丞相力排众议,决定信守盟约。
只是,如今大魏正和西贼交并,战马都正往颍川送去,而陈将军索要的数目颇巨,非一朝一夕可以筹措。”
“可否,能暂时以其他工具来抵战马?特别的数目,算是大魏欠下的,等来年正月,一并送来。”
陈光视察着祖皓的脸色,增补道:
“虽然,也不会让刺史难做,我军会拿出足够的工具来抵,盔甲、弓弩,这些都是可以谈的,而且来年交付战马的时候,大魏会特别再赠五百匹。”
对此,祖皓只是在心里冷笑。
可他不能直接说穿,只是淡淡道:
“此事,关系甚大,本刺史还得回去商量。但不管怎么说,究竟是汝等主动上门来立这盟约,现在说好要给的工具,却是半点都没见着。
魏使,可否有些诚意?”
这话,正中下怀。
陈光哈哈大笑,道:
“下官此次来,为了体现诚意,专门带了一批工具,还请刺史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