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热闹
大祁咏阊六十三年，八公主莫瑜滟的婚嫁仪仗终于到了禹州。靖安王亲率当地各级官员，众亲族以及戎马护卫共六千八百余人出城相迎，局面惊动一时。
城外的必经之路，黎民们聚集在路两旁，各个喜笑颜开，热闹的谈论着。罗瓖婉站在其间，被挤得两脚几欲离地，仍不忘掏出拍立得，纪录下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离家两个多月，乔装妆扮，她早已经驾轻就熟。
化妆品空间里有的是，谭启升又是个‘输入法式’就会完美执行的祭灵，简朴的很，时不时还要扮老扮幼甚至反串一番。
这两个月，她往来靖安城以南的众多村镇，以倒买倒卖货物为生。空间那么豁亮，趸工具也不占地方，有时候她一小我私家就能带走一整个店肆的货，因为换容貌穿着勤快，倒也没令人起疑。
锣鼓声、唢呐声逐渐清晰，门路尽头隐约可看到仪仗的影子。四周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黎民们抻长脖子朝北张望，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看的再真切些。
“哎，来了来了！”
“豁，这么多人？”
“爹，您听！”
孩童们骑在父亲的脖颈上，眨着懵懂的大眼左瞧右看，时不时低头问上一句，有时还会兴奋地颠颠小屁股，大人也难得好性子，只握住儿子的小手温声解说，一点儿也不着恼。
妇人们搀着婆母牵着子女，同样满脸兴奋。
女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偶尔与心仪之人对上一眼，亦或是红着脸偷瞄两下，尔后捂着帕子娇羞躲闪。被瞧上的小子红着脸傻笑，遭同伴们一顿挖苦。
喜乐伴着马匹踢踏的声音逐步临近，罗瓖婉迅速举起拍立得。
“咔嚓”刚按了一下，还没等照片出来呢，突然周围一凉，扭身看去，周遭几里都是伏身跪地的黎民，乌泱泱铺成了两条绵延至天际的路。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靖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整齐划一，就像是提前训练好了似的。
为了不成为佼佼不群的鹤，罗瓖婉连忙学着众人的样子跪下去，拍立得也丢进了空间。
约莫一个时辰后，婚嫁仪仗终于到了眼前，吹吹打打的乐师在头，抬头挺胸骑着高头大马的靖安王在后，一身朱红色喜服，衬得他俊逸特殊。
想来那位八公主定也是个顶顶漂亮的美人儿，两个容貌出众的人凑在一起，未来生出的下一代，不定得多悦目呢。
她自己在那YY，跪着倒也不觉得累了。
可惜，仪仗是到了，却是溜溜走了泰半日才见到尾，光是公主的妆奁就有百十车，丫鬟、婆子、太监、护卫，更是多的数不清。
时值冬日，纵然是号称温暖的禹州，也已到了落霜的田地。
罗瓖婉感受自己的双膝都凉透了，身下的地面又硬又硌，偷偷进空间拿的两个软垫，时间久了一点儿也不中用，疼的她膝头都木了。
忍不住悄悄用手揉搓，没等再次跪好，前方突然一阵骚动，围观的黎民自城门处开始溃散，惊叫声此起彼伏。
“杀人啦，杀人啦！”
“欠好，有刺客！”卖力护卫的官兵惊觉，带着手下就往城门处赶。
一看左右的人都顾不得礼仪跑走了，罗瓖婉也急得要起身。可惜跪这么久，两腿已经麻了，试了几下又跌坐了回去，最后照旧位婶子看她可怜，伸手拉了一把，这才得以起身。
“谢谢！”她欠美意思的捶着腿致谢。
妇人笑了下，急遽搀着婆母走了。
也就不到盏茶功夫，刚刚还挤挤挨挨的人群便消失了，只剩下被踩平的草地和散落一地的食物残渣。
罗瓖婉扶着膝盖一步步往城门处挪，不是她蠢，实在是城外没地方住，放眼望去除了荒地就是大户人家的田庄，基础没村子。如果不想露宿时被野兽吃掉，只能进城。
城门处喧闹了好一会儿，总算被官兵们肃清了，也不知那所谓的刺客是抓到了照旧没抓到，总之仪仗继续行进，顺利进了靖安城。
来到城门口，罗瓖婉的腿也不麻了。
交了进城钱，一扭头，身后再次围满了人。
那些四散的黎民，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城门官皱皱眉头，瞟一眼他们手里的木牌，直接放行。
罗瓖婉恍然明了，看来这些人都是城里的原住民，并非她这种外来户，专门赶来看热闹的。
到了约定好的街角，那群小子早已经等着了。
“堂主，今儿个准定生意好，您看这人。”为首的二毛搓搓手，两眼兴奋地直放光。
一旁的豆子从腰侧摘下荷包，微微躬身递到罗瓖婉面前：“堂主，这是近几日的收益。”
望着眼前十来个衣着整洁鲜明的小子，罗瓖婉一阵欣慰。两个月前，他们照旧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如今不光吃穿有了保障，就连说话服务的口吻都上升了一大截儿。
“好，今日咱们只卖干果零嘴儿，每人身前跨一个布包，工具我已经分好份了，你们只管对围观的人售卖，不用去各个店家推销了。”罗瓖婉扭身指了下后面的大木箱。
几个小家伙立即围上去，由二毛发放，豆子纪录，井然有序的分配完，欢喜的与罗瓖婉打过招呼，转瞬消失在巷子口。
要说永荣街是靖安城里最热闹的地方，那么百悦楼就是寓目热闹的最佳所在。
这里聚集的多是年轻人，女子比之别处明显更多些，为了赢得美人青睐，男子们一个比一个妆扮的文雅，一眼望已往皆是文人墨客模样。
他们倚窗而坐，品茗作画，饮酒颂诗，偶有琴声传来，必是绕梁三日之美。
“禁绝走，赔我银钱！”
恼怒的童音在一片祥和的百悦楼里，显得格外突兀。
劲装男子一甩胳膊，脚步急遽就往楼上走。
“不行，你禁绝走！”小男孩哭着追上去，一把抱住了劲装男子的大腿：“呜呜......你撞毁了我的工具，就得赔！”
大堂里客人一开始另有些厌烦，觉得好好地雅兴都被这孩子搅扰了，待看清那位的衣着，立时转移了目标。
“诶，这位兄台，此处是吟诗作画之所，可不是你这等粗人能来的地方。”一位蓝衣令郎看不外，起身道。
“还欺负人小孩子，真是有违斯文！”
“恃强凌弱，为世人所不齿！”
与他同桌的令郎们纷纷赞同，同样对劲装男子投以鄙夷。
见有人帮腔，小男孩吸溜了一下鼻涕，仰头再次朝劲装男子讨要：“布兜里还剩四十数瓜子，三十包果脯，二十五包蒜味花生......折合银钱十五两，我也不多要你的，余下洒落的我兄弟正在捡，一会儿都折给你。”
劲装男子望了眼楼梯口位置，眼神蓦地酷寒，待小男孩起身，抬脚便踹。
骨碌碌，瘦小的身影顺着木质楼梯，径直摔到了几位令郎桌旁。
惊得那几人跳将起来，桌椅板凳一阵摇晃，全部移了位。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揉膝盖的揉膝盖，胡噜手臂的胡噜手臂，有没磕着的又去拉拽小男孩。
“小兄弟，你怎么样？”
小男孩手脸都搓破了皮儿，口中喃喃：“赔我银钱，赔......”
“小兄弟？”
“哎呦，莫不是磕到脑子了？”
其余人见了，纷纷上前拦阻，说不能乱动，得去寻郎中。自诩正义之士的跑去寻掌柜的说理，胆子大的直接追那男子去了。
“站住！伤了人你还想跑？”
“就是，靖安城可是有王爷在呢！”
罗瓖婉获得消息，已经小半个时辰后了。
因为没到约定时间，二毛几个小子并不知道她在哪里，完全是撒网式寻找，生生用两条腿跑遍了商街四周的所有巷子，这才在喜轿前寻到罗瓖婉。
虽然逃离了漩涡一样的思遥城，但罗瓖婉并不死心，任谁被冤枉致死，预计都不会宁愿宁可，况且她这个认死理儿的。
因此，逃离其间，她一直在黑暗察访，这也是她冒险将一众小乞丐召来靖安城的原因。
通过获取的各方面信息，罗瓖婉已经得知，害死王枭的人与江老板有关，凭据众多细节顺腾摸瓜，她又查到江老板手下一直在与另一伙神秘人接洽，意图对新晋的靖安王倒霉。
联想曾经收到的神秘纸条，罗瓖婉推断，王爷与公主大婚期间很可能会发生欠好的事。
为了证实，她特意带了拍立得，计划利用照片查找线索。
虽然照片有些超前，欠好与人解释来处，但几多比旁的容易些。于是在获得证据的第一时间，她就找公主去了。
谁知，自己的人却在这时出了事。两相比力之下，罗瓖婉照旧选择了后者。这些小子的安危，她不能掉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