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花雪月
“能闻到吗？”
杏花胡同里，二人做贼似的挤在别人家门口，楚砚压低嗓子问道。
“不行。”许明月摇摇头。
“进去闻闻？”
“师兄。”许明月咬牙，“我不是狗。”
“对不住对不住。”
楚砚眨眨眼，桃花眼里像是笼罩了雾气，“敲门进去？”
“你看。”许明月指了指天空，现在夜空如洗，星子满头，玉盘似的月挂在半空，无奈道，“这个时候敲门，找打么？”
楚砚不行否置，但他心里属实担忧，食魂煞的踪迹还未寻到，又冷不丁冒出来个桃花妖。
思考片刻，他蓦地转身，道：“算了，我来！”
“砰砰砰！”
未等许明月反映过来，楚砚的手就已经敲在了大门上，兀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难听逆耳。
一片静默，许明月挑眉，疑惑道：“没人？”
她趴在门缝上，眉毛眼睛皱成一团，想从门缝中看看情况。
“能看到吗？”无人回应，楚砚也泄了气，爽性趴上来，两人的脑袋一上一下，恨不得挤进门里。
“门缝太窄了。”许明月提议：“要不我们翻进去？”
楚砚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行不行，成何体统！”
他嘴上说着“不行”，脸上却写着“行”。
许明月抬起头，明白看到楚砚跃跃欲试的心情，她扶额，算是明白楚砚的狗脾气了。
“走吧！”她耸耸肩，无奈道：“翻墙去。”
楚砚：“......”
二人正趴在门缝边看的入迷，未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阵细碎声音。
“哗——”一声响，身后的大门突然开了。
许明月身子一僵，心道欠好，他们俩这个样子实在是……偷偷摸摸，不安美意。
身后漆红的院门恰好开了条一人的缝，门里站着个瘦高的青年，披一件简朴麻布长袍，瘦骨伶仃的模样，眼窝消瘦的厉害，面色苍白无血色，声音虚浮，迟疑道：“二位这是......”
不说还好，这一说俩人简直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
楚砚自诩是高级纨绔，自小顺风顺水，养尊处优，此外不说，劈面子甚是看重，这会子偷偷摸摸的举动被抓个正着，自觉颜面尽失，只想赶忙走人，他拉着许明月，撂下句“误会，误会。”扭头便走。
那病歪歪的年轻人也未多说什么，目送二人离开，直到快出了巷子口又突然高声道，“二位且慢！”
楚砚闻言立马停住脚步，许明月一个不慎撞到他的后背，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他回首道：“何事？”
许明月捂住鼻子，就听身后的病秧子慢悠悠开口，“这位女人的工具似乎掉了。”
她转头看去，只见身后两步果真躺着条云水蓝的发带。
发带很长，盘绕成一圈，许明月心里一凉，随即不动声色的把发带紧紧握在手里，冲那人道了声谢，一刻也不延误的拉着楚砚离开。
“怎么了？”楚砚看她走飞快，似乎身后像有疯狗追着一样，忍不住问道。
许明月不言语，只伸脱手，蓝色的发带垂在纤长的手指中间。
看清楚云水蓝的布料上绣着的水浪纹后，楚砚瞳孔一震：“这是师姐的。”
许明月“嗯。”了一声。
这发带是宋嫣然新得的，说是出自民间有名的绣娘之手，还特意还送了许明月一条。
“发带断了。”楚砚伸脱手指挑了起来，水蓝的发带从中间折断，洁净利落，“这是剑的痕迹，师姐跟人发生了打架。”
他不自觉的抚摸着手上的发带，温热的触感一直传到许明月的手上。
许明月不自然的缩回手，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小块绛紫的布料：“你看。”
“这是？”
楚砚伸头看去，布料很小，似乎是被人用剑割下来的一小块，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他道：“这是织金攒丝锦，一匹市值千金，不是寻凡人家能用的，我想整个繁花城，也没有几家能用的起这么名贵布料的。”
许明月：“如此看来，师姐的失踪兴许和此人有关系，我们明日去布行探询探询，这料子如此金贵，想必好排查。”
语毕，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劈面料也有研究？”
“看见了吗。”楚砚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眉毛一挑，“这也是织金攒丝锦。”
许明月：“……”
这一夜许明月睡的极不牢固，她梦见自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周围平静的让人喘不外气，她想离开，却不知道从何离开，只能奋力向前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自己终于看见了光影，她伸脱手，那道光猝不及防熄灭，世界重回黑暗。
许明月猛然惊醒。
日上三竿，楚砚在大厅喝了两盏茶都没发现他小师妹的身影，正当他恨恨准备把人揪起来时，客房的雕花大门就从里边打开了。
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楚砚吓了一跳，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昨晚干嘛去了？”
许明月招招手，眼底一片青黑，有气无力道：“别说了，一夜没睡好。”
一路上，许明月耷拉着脑袋，哈欠连天。
楚砚摇着他的乌木折扇，扇子上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风花雪月”四个大字，换了一身骚气的暗玉紫团花长袍，活像是开了屏的花孔雀，大摇大摆的从富贵的市区穿过。
还美名其曰：“收拾的好一点，打探消息方便。”
许明月简直对楚砚的脸皮厚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一路上大女人小媳妇的打探眼神简直要把她看出个窟窿来。
好不容易到了繁花城里最大的布行，见他这副妆扮，一进门就有小厮迎上来，笑的牙不见眼。
还没等小厮说话，楚砚就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织金攒丝锦如今另有吗？”
大客户啊！这料子金贵，平日难得有人买。
小厮一听，就地来了精神，扯着嗓子，“有有有！这位爷，跟小的往楼上走。”
二楼空间更大，各色绫罗绸缎一匹匹摆开，光泽交相辉映。
楚砚一匹匹摸过，似乎不太满意，布行的老板是个大着肚子的中年人，小眼睛里泛着精光，问道：“令郎没有看上眼的吗？”
楚砚装作不甚满意的样子，从袖子里掏出片紫色的工具，道：“我想要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