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湖中凉亭，魏旭和柳如云对立而坐，他亲自给柳如云煮茶。
惹得柳如云坐卧不宁，“大人，您今晚，怎么会有这样的雅致呢？”
“我对不起黎民！”魏旭慢悠悠说道，炉中暖香驱散了蚊虫，却挡不住阵阵蛙鸣，所到之处，不知有几多长虫浮在水面，生态好就是好，怎么被咬死的都不知道。
“自从大人来了之后，这福州贪污之事尽除，黎民安身立命，其他地方都不收的灾民，到了咱这虽吃不饱，却也饿不死，大人怎会对不起黎民呢？”
“因为我把他们开垦出来的荒地分了一半给织造局！”
“织造局是皇上的人，不就是分给了皇上么？”
魏旭指着他面前的茶叶说道：“明前狮峰龙井！今年的。”
柳如云颤巍巍伸出双手，这种茶，他只听说过，喝一口那是想都不敢想，再看看盒子中的茶叶数量，三斤往上。
“大人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天下黎民！”魏旭起身，双手负背，看着天上的明月，“在下面，我一辈子都做不成事，但想要上去，太难了！我需要资助，如云，你贪过，不是个好人，但我信得过你，也需要你，我需要你帮我一件事！”
“大人待我恩重如山，任何事我都愿意做！”
魏旭立即颔首道：“好，我希望你爹帮我一个忙。参我一本，未来，在万岁爷任命我当武官的时候，尽力阻挡。”
“为何？”
“这世间，万岁爷最隐讳的一件事就是文官和武官相互勾通，我是个文官。让你爹参我一本是为了讲明态度，虽然做作，却比没有好！要否则，你我二人都有危险啊！”
“是！小人一定做好！我有一个问题，大人真的给了一半么？”
“没有！老祖宗说过，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福州的粮食，一年两熟。下半年这一熟能遇上，六十万亩地，我只给了二十万亩。种田的工具都发下去了吧？”
“一周前就发下去了！可是我们还没获得轩凯的消息！”
魏旭冷笑道：“搁这吊我呢？有他忏悔的时候。商队回来的时候，应收的税和粮食不用报备，直接交给吕大为，但是一定要让郎虎知道，让他上个折子，咱们总是拿人家好。不能不回馈一下，不是么？”
“但这和让轩凯忏悔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有时候是件好事！放心，我不会害你，未来还会重用你，多读读《史记》和《资治通鉴》，少看点论语。把花在女人身上的功夫，放点在自己身上。”
“是！”
“夜深了，你回去睡吧，我想一小我私家静静！”魏旭端茶站在明月之下，望着朗朗星空，看向满湖莲花，内心有自己的算计和战略。
五天后，魏旭结婚，人生大事，前来庆贺的人不少，轩凯也是在这个时候来找茬，都被柳如云应付，他拉着轩凯在福州转了一圈，任由对方怎么找麻烦，都只是忍着，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他内心想着，大人都能忍了那群活该的贪官污吏，难道自己就忍不了几句责骂么？
王直在四天前对福建倭寇宣战，当着整个福建官员的面把那些流窜的倭寇一个一个全部杀了，甚至放言，谁再敢找福建麻烦，谁就要死！
商船船队，也提早回来了，税和粮食都在魏旭大婚之日到了京城，同行的另有两个折子，一个是化雨田给的，一个是郎虎给的。
但郎虎给的暂时还没到嘉靖手中，而是到了一个男人手里。
这个男人也没啥本事，就是世代为官，家族做了六百多年的官，从隋唐做到现在，小时候认识一小我私家，长大之后在宫中大火时还救过这小我私家，这小我私家叫嘉靖！
而他就是陆炳，锦衣卫的老大！
看着手中的折子，陆炳思虑良久，终是没有送上去，他知道这是魏旭送给他的杀人刀，是谢，也是想借刀杀人，他虽然不喜欢严嵩，但对清流也不伤风。
他深信，自己的位置无人能撼动，因为自己和嘉靖的关系太铁了！
因此，他不愿意过多加入朝堂大事，信也在魏旭的意料之中，被他收起来了。
但是，嘉靖找到他了！
“你那边有没有获得消息？”嘉靖开口问道，面带微笑，极其少见。
陆炳知道自己没法满，他不能对嘉靖不忠，“获得了！”
“拿过来给我看看！”
陆炳送上折子，两个折子一对比，嘉靖狞笑道：“福建送上税银二百万两，粮食三十大船，这是化雨田的折子！福州，送上税银二百万两，粮食二十五大船。这是锦衣卫的折子！”
他抓起折子狠狠砸在地上，“福建，诺大个福建，就给我五船粮食，浙江另有人造反！欺天啦！”
李芳立刻上前，帮他顺气，“主子万岁爷消消气，莫要伤了仙体！”
一刻之后，嘉靖慢悠悠说道：“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人之迷也，其日固久，是宽亦误，严亦误！岂黎民迷哉。”
这句话出自老子《道德经》五十八章，政治宽厚，人民淳朴忠诚。
政治严苛，黎民狡黠诉苦！
人之迷也，是宽亦误，严亦误。
现在嘉靖已经完全明白了沿海是个什么情况，它能带来巨额财富，也能耗尽大明国库。
明朝嘉靖时期，原来就穷，因为卫所制的失败，早改用了募兵制，而募兵制最为耗钱，一个大头兵就要每月一两银子，大明兵甲数十万，冗杂官员数不胜数，他又要修仙制作宫殿，钱都来自黎民。
民怎能不反？
此时，嘉靖帝已经对自己的政治治理发生了疑惑，发生了自我怀疑，之后就是否认，但他不能说出来，更不能惩治严党，现在还靠着人家呢！
“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能往外吐。化雨田的折子上说，现在那个海盗王直在帮我大明打倭寇。”他笑了，笑的无比凄凉，“想我大明，太祖开万世，成祖五征漠北，现如今，却要让海盗资助打倭寇！”
脸，没了！
因为基础没了！
众人不言，即是平日最能说会道的李芳也缄默沉静了，在事实面前，无论何等浮华美妙的修辞，都如纸一般，可被现实一剑破除！
“先不管福建，把浙江稳住，让严嵩去管，他们的烂摊子难道要丢给朕收拾么？”
李芳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徐阶推荐了一小我私家。”
“我就知道，那群搅屎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时机，搅吧，搅吧！把大明搅个天翻地覆，大不了内阁换一群人就是了。”嘉靖真的怒了，他虽然不在乎黎民死活，但畏惧麻烦。
到时候民反袒露出来，相互攻伐的折子，平叛的折子，要钱的折子，打仗的折子，要粮的折子，想想都头疼，随之而来的肯定另有许多事情。
平日里各人手里都攒着点杀招呢，就等着对方袒露出致命弱点，到时候旧账重提，不知道要打嘉靖频频脸。
他真的怒了，也怕了，怕那些言官把他讲死。
换做一般人还好，但嘉靖究竟是大礼议起家掌权，不得不面对这些蜚语蜚语，此外帝王可以不甩这些工具，但他不能。
“密信告诉魏旭，让他筹粮，让他筹钱，给胡宗宪送已往，民反这件事绝对要压下来。”嘉靖来回踱步，想了又想，后说道：“不行，不能拦那些清流去浙江，要否则他们肯定会猜到我早就知道了。得快点解决，赐魏旭王命旗牌！”
二人大惊，他们知道王命旗牌意味着什么，可以在自己的权柄之内调兵，杀人。
获得王命旗牌之后，魏旭就真的成了福州的“土天子”，未来升官成为了福建承宣布政使，就是一个省的土天子。
这件事真的欠好解决么？
魏旭送上来的二百万两银子，三十大船粮食，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直接送到浙江赈灾，况且他手里另有两千万两银子。
但这大明的户部尚书终究不是他徐阶，而是嘉靖，他把国家当成自己的家，随便从里面掏钱，就算成千上万的黎民被饿死，他也不在乎，他只认为这是严嵩做错了事情，就应该由严嵩自己卖力，全然把自己这个一国君父的责任退了出去。
为什么会酿成这样呢？因为没人敢说出来，所有大臣都在陪着嘉靖演戏，让他自我感受自己是个好天子。
不要奇怪，许多公司，越是大公司就越容易泛起这种情况——老板总是最后一个知道公司要倒闭的。
因为老板位居高位，任何决策都很容易影响整个公司，而下面的信息也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气传到老板耳朵中。锦衣卫也是拿来监视大臣，而不是监视黎民，嘉靖早就生活在了一个信息茧房之中，他现在对大明的认知甚至不如一个小老黎民！
“陆炳，你派遣一百个锦衣卫到浙江，好悦目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都是让严嵩和徐阶管着下面，我倒要看看他们管出了什么结果。”
“是！”
七星雨
照旧没有消息，我已经向责编反映了，暂时没回，应该放假了。谢谢大佬送上来的六张月票。 定个规则吧，月票每满十张我就加更一章，最迟不会拖延两天。 从这里开始，浙江的故事线就开始了，从一开头就注定是个悲剧。这本书主要偏重的是封建王朝下黎民的生活困苦和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以及政界上各部门各个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 第一章，接下来的两章会在五点半和凌晨十一点左右发出来。 谢谢各人的支持，你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