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脑子
目送周家祖孙上了软轿后，孙立转身往回走，唇边噙着一抹满意的浅笑。
皇上让准备软轿时，孙立眼尖的发现皇上说完给老帝师备软轿后，欲言又止的扫了一眼周司宁，他便很精乖的付托人叫了两顶。能在御前侍候，且还能做到内侍监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查颜观色和玲珑心肝。
发话为老帝师备软轿那是皇上对帝师的爱重，可若给一个小女人叫软轿，那成什么样子了。所以这时候就需要底下的人机敏些的会服务了，而孙立是其中妙手。
听皇上付托完茶后，他就着人去备下了糕点，还说得那般圆满。别看只是些小事，可他顺手做这些小事既能让皇上觉得他堪用，还能向周家祖孙示个好。究竟那位周小姐有极大的可能匹配七殿下，七殿下可是嫡子又最得圣心，离那个位置可是最近呢。他不指望能服侍两代帝王，却也盼着能得个出宫荣养的后福。
“皇上，老奴瞧着周小姐身上带伤，腿也有些不良于行，便擅自多叫了一顶软轿。还自作主张的给老帝师配了几样茶点……”孙立一入内便将事情如实回禀，还讨巧的先认了过错，这就是他能做到内侍监的原因。
皇上允许身边的人讨巧圆滑，却绝不允许欺瞒和自作智慧。孙立所做所为刚恰好。
皇上颔首微颔，“嗯，老帝师他……可有说些什么？”
孙立如实将老帝师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老奴瞧着，老帝师颇有些伤怀。那周家小姐也有些冷了心。”
皇上叹了一声，默然无语，半晌后才幽幽的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过于容隐那个不肖子了？”
那不肖子再不肖，当人老子的也得护着儿子。
孙立哪敢接这话，立时躬身行礼，“老奴哪敢置喙这些，就是把所见所闻如实回禀。”
皇上摆摆手，示意孙立不必拘谨，“你跟在朕身边有二十多年了吧？”
“回皇上，老奴跟在皇上身边二十又七年了。”
孙立九岁入宫，一入宫就被分到了彼时还只是皇子的皇上宫里做小内侍，起初几年他只是做着些零散的杂事，年长后在一次贼人刺杀时，他挺身为其时照旧皇子的皇上挡了一箭，侥幸活下来后才被调到了皇上身边服侍。
可以说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是拿命拼来的。
“竟是有这么些年已往了……”
皇上这没头没脑的话，孙立却再清楚明白不外了。皇上是在说，在这皇宫之中，只有他在皇上身边留了这么多年。这话既是示恩，也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敲打。
孙立却一副什么也听不出的样子，笑着躬身道：“皇上不要嫌弃老奴，老奴这腿脚还利索着呢。老奴得向老天将后世的年岁都借了来，要一直服侍在皇上身边才好。”
这话既表了衷心，又承了皇恩，还变相的媚了一下上，说皇上万寿无疆。
皇上每天都被人喊万岁，却从未觉得自己能真活万岁，皇家人的命盘都浅，许是被这荣华富贵给压了，历代帝王竟没有一位活过花甲，能过半百的也是少数。他即将年至不惑，自知已没有几多年好活，如今每天听着这一声声的万岁，他觉得无比的可笑。
可孙立这几句话虽有迎合他的意思，却也没有过多的谄媚，这么多年，他身边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说话的人。
周家，春芜院。
周司宁是在锦院用了晚饭后，才回到的春芜院。
苏氏身体欠好，平素多数在锦院里养身体，可自己女儿在隆元寺里发生的事照旧知道了，也知道她刚回府就又被叫进了宫去回话。这不，周司宁前脚走，她便指了锦院里的小丫头盯着门房回话，一得了周司宁回来的消息，立刻就将人拦到了她院里去。
听谁说都没用，她总得亲眼瞧见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才气放心。
将寺里和宫里的事挑着能说的说给了苏氏听，重点说了周老帝师对周霜安的处置，和皇上对二皇子的处罚，又将从宫里带回来的点心拿给了苏氏。抚慰好苏氏，又陪着一起用了晚饭，她才回了春芜院。
回院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易服，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居家服，周司宁才在靠窗的软榻上舒服的坐了。一边让忍冬帮着擦干头发，一边听她说着街上蜚语的情况。
忍冬看着周司宁膝盖上那两团青紫，眼神昏暗了下来。女人还真是跟皇宫犯冲，去一次伤一次。
“女人，街上的蜚语，起得颇为怪异。最初是几家茶室酒肆同时说女人不慎跌落后山，二皇子孤身入林寻人。可厥后广泛传开时，就酿成了女人和二小姐假借上香去后山同皇子私会，姐妹共夫。”
周司宁唇角翘起，说道：“忍冬，这桩事儿你怎么看？”
忍冬拧着眉头道：“婢子起初觉得，许是姑爷用了手段，所以第一则蜚语才会在广泛散开前就被压了下来。可紧随着铺天盖天疯狂散开的蜚语对女人的伤害太大了，婢子觉得不会是姑爷的手笔。
婢子便寻踪追迹的查了查……是二皇子的手笔。”
周司宁喝了一口水后，轻轻的摇头，“楚煜明的目标是大位，一向敬服羽毛，他不会做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他纵是黑心烂肚的做尽坏事，展示在众人面前的也定会是个德仪俱佳、温润谦和的好皇子形象。”
忍冬不解的道：“可是，那蜚语简直是二皇子府的谋士先传出，甚至那位刘姓谋士还沾沾自喜的说什么周家嫡小姐再是清贵自持，为了他家殿下也宁愿姐妹共夫……”
周司宁：……
楚煜明是怎么选谋士的？就这样的人也能做谋士？
且不说她在宫宴时当众明确的拒绝了楚煜明的求娶，现下又怎么会再同他私会？她就算是真宁愿与人共夫，那人也绝不行能会是屡次害她的周霜安啊。编这蜚语的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况且这世上有哪个女子宁愿与人共夫，不外是逼不得以的只能漂亮容忍而已。若说那个英雄救美的戏码，才是有脑子的体现，也最有可能是楚煜明的手笔。只可惜连个水花都没扑腾出来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