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晚上吃点什么，还要搞几套衣服才行，怎么出门？”连仲翻拣手里的工具，嘴里嘀咕，霍城还在沉思。
银票虽然是通兑票，但是京城汇通钱庄开据的！不敢保证拿这票去苏州的钱庄兑银子，不会被官府和周家人查到。
伙计小五很忙，屁股后面另有两个跟屁虫随着他转悠。
“小五哥，请你帮资助，我们哥俩真的是没措施了。”
连仲脸皮厚，碎碎念求资助。
小五很为难“哪个路口，城门口，都是你俩的通缉令画像，你们怎么出门？我真是帮不了你们！允许留你们在这里，已经是我们掌柜的老实了。”
“如果我俩和画像纷歧样，是不是就可以呀？”霍城听他话里的为难点。
......
他拉着连仲回了房间，按坐在椅子上。
“你要干什么？”连仲大叫，看着他手里提着的狗腿刀，这刀连马腿都能一刀砍下，这要是给自己脸上来一刀，肯定也是一分两瓣了。
“剃眉毛，化化妆”霍城狞笑，都是好兄弟，都做大鼻子无眉大侠好了。
在连仲杀猪一样的惨嚎声中，两条浓黑的眉毛不见了，鼻孔里塞了一圈细柳条，鼻子就变塌变大了，再把脸孔抹黑一点，把嘴巴角垮下来丧着，基本就变了一小我私家。
伙计小五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两个京城令郎哥够狠，说变就变，舍得折腾。
钱掌柜上上下下地审察着霍城和连仲，还上手捏了捏连仲的鼻子，别说手感还行。
“你俩叫啥名字呢？”
“小六，小七，小五是我们年老。”
噗呲——，他年老忍不住笑作声。
钱掌柜忍着笑坐椅子上“大丈夫能屈能伸，没想到你们这么不嫌麻烦？京城里的大少爷都这么能吗？”
霍城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来，赶忙从连仲身上翻出张银票：“我们另有最后一张票子，预计也用不上，交车马行算学费吧！请钱掌柜和小五哥以后多费心。”
这就很懂事了，钱掌柜满意地收起了银票，让他们和小五同住后院左厢房，管马的孙老头住右厢房；自认兄弟排行的哥三，虽然得在一个屋檐下相互照顾。
连仲有些幽怨，心里立誓剩下的银票一定要保管好，断不能再这么轻易地送出去，往后再有什么变故，就等着喝西冬风去。
小五其实姓吴，今年十六岁。家里原先是在太湖西边矿场里的，六年前矿场塌方，老爹和老娘都被埋在矿洞里。矿主黑心，没有赔偿安置不说，还想把年幼的他卖到海船上去赚钱。他在渡船上拼死跳了太湖，幸得车马行的大镖头路过捡了回来。
他认得字会算筹，所以掌柜的日常留他在铺面上打点，外出押货跑腿不多。
车马行里的其他伙计，大多都是孤儿或者流民身世，车马行大老板老实，只要进来踏实干活满一年的人，他们的身份牌牒都部署得点水不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日常官府一般也不来找麻烦。
大老板一年到头不会露面频频，听说其他地方另有许多几何分号，所以接了他们两位京城贵令郎的生意，也不稀奇。
这样的生意赚头巨大，风险也大，也就是大老板有大靠山，这些年，小五伙计对自己生活状态十分满意。
霍城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车马行这么硬气，能做不见光的隐秘买卖，背后一定是有什么大人物在撑腰。不外眼前不是探究这个时候，自己落难到此，抱紧这大腿图个牢固才是。
越日，二人随小五早早的起床，车马行大院里的其他人已经来了不少，见有了新人也不惊讶，笑着打过招呼，各自赶车骑马做事情去了。
一个叫安泰的中年男人趴在大桌上，费劲的涂写着一张纸头，小五在旁边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他写好，凑脸已往看，发现那纸张都快被他涂抹成草纸了。
前几天，这个家伙用马车送货一趟金陵城，路上出了点小插曲，花费了一些冤枉钱。和雇主商量好损耗各自五五摊分，车马行这边的佣金里也划定得四六摊分，这连续盘算两全分账开支，就把他给整懵圈了。昨天官府又宣布了新的通宝钱兑换旧钱的火耗，还得摊分盘算进去。
这划拉半天，到底也算不清楚，这趟是赔了照旧赚了？愁得直抓头发，小五在旁边看得着急，还不能上手资助，因为他是代车马行结算的庄家，大老板划定的不行一方代结算，否则有纠纷了基础说不清。
霍城在旁边无所事事，看小五脸色，走已往问要不要资助。
安泰看着新来的小伙计，有点难为情，又无可奈何自己脑瓜子笨。
霍城结合车马行规，把各个数字，一一写在纸上，再挨个盘算，细细解说，先算那个，后算那个，怎么分成的，最后出来的数字和小五这边分绝不差；乐得这个糙男人直竖大拇指。
就这通算计，霍城发现车马行的治理模式很细致，很纷歧样。
总地来说，就是干活的人会很有搞头，多劳多得，风险也是共担的。费劲的就是遇到笨的伙计，要教明白算筹是个大麻烦，学不会的只能去下苦力扛包算了，无形之间也把人给分了品级。
可怜的安泰，跑十几天的辛苦活，最后落口袋的钱比以往少了六成。不怪雇主和车马行，照旧那拦路的路霸和新铜钱的火耗给折损了大头，他嘀嘀咕咕地说，等下回见着大老板了，一定把这事好好给他说道说道。
霍城有些好奇，这个大老板得有多能耐，能管山大王和朝廷新钱的兑换问题。
小五笑他，等大老板再来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今天算的账哦。
钱掌柜姗姗地来到柜台，看了小五给盘算好的交割单，再转头看一身伙计妆扮的霍城二人，连仲还不太适应鼻孔里撑的柳条儿，不停的用手指头按捏着。
钱掌柜没有理会他，看着安泰拾掇洁净的马车说“有一车药材要送苏州和梁溪，你带着这俩新来的跑一趟。”
“好勒。”安泰挺兴奋，有新活就有钱挣，带新伙计辅佐也不错，况且这新人一看就是智慧的，适才的算筹就拜他资助。这手长脚长的后生，估摸着干活也不错。
就这样，霍城和连仲脑袋上扣着遮阳斗笠，随安泰的马车开始跑活去了。安泰自然不知道他车上的这两人，就是城门口子上张贴的通缉犯，那被拓印过无数次的画像已经十分不像了。
霍城另有些担忧，一路上逢人总低头避过。连仲心大，好奇地四处张望，还让安泰教驾控马车。安泰人挺耐性，喋喋不休地给两人说道送货押镖的注意事项。却没有探询两人的来历，只是有意无意地教两人说些当地日常话。
马车先到了姑苏城平门外的官驿，拿货单和驿丞对号以后，就有驿卒领仓房去搬麻袋，里面都是从云南托来的种种草药。
这是雇主从西南道采购来的药材，要送到苏州和梁溪的分号药房去。
驿站旁边的门墙上，大巨细小地张贴着许多几何画像，其中就有霍城和连仲。
连仲在搬麻袋的时候偷偷瞄了瞄，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和画像真的差距巨大，预计就是亲娘看见了，也不能一眼认出来。
只是那姓名身份和犯罪事由，倒是写得详细，赏金不少，居然有一千贯。旁边画得凶神恶煞的江洋大盗赏金才五十贯。
“走啦！这通缉犯有啥悦目的，那赏钱有命拿也是没命花的。”安泰没好气地敦促。
霍城闷不吭声地扛着麻袋装车，那驿卒却笑嘻嘻地和安泰打趣：“你们天天东跑西跑的，就没遇到过画像上的财神爷？碰上了给官府报个信儿，发个横财不是美得很。”
“没有那种狗屎运！我们泥腿子，挣点小钱回家给娘子买脂粉岂不是更美。”
“切，有娘子了不起啊！”没有立室的驿卒听得这话泛酸。
装好麻袋的马车进了城，霍城弯腰驼背的坐在车辕上，放松心神看这著名地江南水城。
那天和锦衣卫及衙门捕快打架的时候，自己蒙着脸，今天看通缉令上的画像实在不像自己，不是京城里的熟人，现在绝对认不出自己来。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里的“三春堂”药房门口，安泰路过门口的时候吆喝了一声，就熟门熟路地径自把车赶到了侧面的弄堂里。一个青衣小帽的高个伙计正站在小门口等着接货。
“全部搬下来，等我分好了再送梁溪去。”马车刚停稳，青衣少年就上前来搭手资助。
“哎呀，你今天就不要动手了，让他们两个搬。”安泰把青衣少年拉到了一边。
“青石小哥，今天沈先生在不在铺子头？我们大掌柜的想请他已往瞧瞧。”安泰低声地对青衣伙计说。
“不是我不愿帮你说话，先生早就立了规则，我家只卖药材不诊治开方。”名叫青石的伙计无奈的说。
“沈先生也是知道的，我家大掌柜不是外人，上回送我家娘子的药方不要太好哦。”安泰厚着脸皮再次恳求。
“哎呀呀！这话别乱说，我先分药材去。”青石伙计有点急了，因为他瞧见了涂山红的身影，泛起在二楼窗边。
安泰转头就看见了那个靓丽的身影，颔首哈腰地施了个礼，赶忙跑到马车边去资助。
连仲用肩膀撞了一下霍城，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往上看。其实霍城早看见那个美艳异常的少妇，心里正叹息这江南女子好灵秀，就被那个叫青石的伙计狠狠的横了个明白眼。
两人躲在车厢里等药材分包，连仲讪皮搭脸地对霍城说：“美人啊！真正的美人，京城少见的那种。”看他那一脸登徒子的猥琐样子，霍城就想给他一脚。
还以为是在京城当纨绔横行无忌的时候，事实上，两人还真没少干那些没名堂的运动，唯独调戏良家妇女这事，没怎么干过。年少多金眼光高不说，以他俩的模样家世，敢好这口，京城的莺莺燕燕，就会主动塞满两家院子。
“你俩收敛点，这沈家夫人不是一般人，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啊！”安泰提醒。
“嗯，是纷歧般的悦目”连仲还在继续打望，霍城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
纷歧会儿，青石伙计扛着分好的药材包走出来，身后居然随着那个美人老板娘。
说是老板娘，其实看年龄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身材高挑窈窕，衣着素净，手里提着一个瓷坛子脚步轻快。她把瓷坛子小心地放进车厢，轻声嘱咐说：“这个坛子要小心些，千万别翻到颠破了。”
连仲呆呆地看着她，鸡啄米似的连连颔首，涂山红的眉头轻微地皱了皱。
霍城红着脸，用麻袋四面堵住坛子，恨不得离连仲这个呆子远些，丢脸。
被连仲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涂山红扭头问“安师傅，你哪里带的新伙计？怎么剃了眉毛，还一身辣姜味儿？”
霍城瞬间全身冰凉。
“啊？哦！小青皮邋遢，脸都没洗洁净，昨天拉过调料包的。”安泰反映快，随口就编了一个由头。
“哦，辛苦安师傅了”老板娘瞟了一眼呆若木鸡地霍城，没有再多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