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渐入佳境
是夜，幽州军军营。
秦钰坐在塌上，一手执棋，时不时地品几口香茗，只听“嗒”地一声，棋盘上已然多了一枚白棋。她抬头看向上官翊，示意该他落子了。
“大敌当前，秦将军好雅兴。”
之前忧心忡忡的是她，现下一派悠然的也是她。秦钰此人，认真是越举事看透了，上官翊笑得莫名。
“上官尚书说笑了，棋局已成，当落子无悔。再多的忧虑，亦是无用。”秦钰盯着棋盘，并未抬头。
“秦将军认为此战胜算有几何？”上官翊饶有兴致地问。
秦钰摩挲着棋子，“胜算如何我无法预料。”
“不外，岂论何人，既入了局，就不会有轻易逃脱的时机。”语毕，落子。
此话明白意有所指。
“报！”
“禀将军，北戎人步步紧逼，戚副将已率军退至落马坡。”
秦钰颔首，然后问道：“杨勇呢？”
“杨将军已至回风谷外。”
“很好，下去吧。”
“恭喜将军，大计将成。”
好一招引蛇出洞！秦钰先是派戚猛率军佯攻敌军大营，遇到埋伏后假做溃败之象，北戎误以为诱敌之计已成，一定放松警惕，乘胜追击。等他们察觉差池时，前方有戚猛挡着，后路也被杨勇截断，已是回天乏力。
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魄力，应该说，不愧是秦家后人，天生即是将才么……
上官翊眼神庞大，有棋逢对手的痛快酣畅淋漓，但更多的是，杀意。
“哪里，真正的局，刚刚开始。”秦钰听到大帐外传来的厮杀声，笑意渐浓。她语气虽谦逊，但细细品味，里面竟是带了十分的笃定。
“哦？我很期待将军的后招。”上官翊似笑非笑，对秦钰的计划佯作不知。
半个时辰后，外面的厮杀声渐止，秦钰落下最后一颗棋子，施施然起身，看向劈面的上官翊。
“上官尚书，可愿与我同往？”
“乐意之至。”
离开大帐前，上官翊最后看了一眼棋盘，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
白子来势汹汹，势不行挡，直杀得黑子丢盔弃甲，竟是……死局。
“卡，过了。”
叶安觉得自己快酿成无情的计时器了，到点了喊个“Action”，再过一段时间喊个“卡”。在这两位的身上，他基础不知道导戏是什么工具。他完全没有实现自我价值的愉悦感好吗？
“快掐我一下，我怀疑自己在做梦，我似乎看见了千军万马在厮杀。”
“不，你不是一小我私家，我也看见了。”
“友情提示，此处可以呼吸。”
“我天，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难怪觉得憋得慌。”
“不愧是洛一条、顾一条，这两位的演技，我是大写的服。”
看见洛瑶跟顾明远又是一条过，几个场工边搬器械，边说话，言语里尽是对二人的佩服。
没过多久，军营外的景已经布好了。
“Action！”
秦钰看着眼前即便被五花大绑、却依然不愿屈膝的拓跋烈，心里涌起一丝同病相怜之感。要是她败了，那么现在，被绑在这里的就是她。
秦钰深吸一口气，亲手为拓跋烈松绑，然后向他抱拳。
“拓跋将军，久仰。”
对于这位沙场老将，她照旧尊敬的。
“哼，今日败了，是老夫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便！”拓跋烈从小学习中原文化，因此相同并无障碍。
“拓跋将军，当初是您将我父兄尸骨送回，晚辈秦钰在此谢过。”
“士可杀不行辱，刀不落地人不倒的人，老夫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我敬秦忠是条男人，秦武也是好样的。”提起秦忠，拓跋烈的心情松动了些许，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意。说完，他看向秦钰：“你就是秦家那个女娃娃？倒是跟你爹几分像。不错，少年老成。”
“拓跋将军过奖了，晚辈怎及家父万一，不外学了些皮毛而已。”
“你计划如那边置老夫？”拓跋烈皱了皱眉，他素来有话直说，十分讨厌这些繁文缛节，觉得虚伪得很。
“拓跋将军严重了，处置二字不敢当，晚辈只是想请您在此多住几日。”
秦钰语气敬重，态度却是强硬，没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拓跋烈显然也明白现下的处境，没说什么，就随着几个卫兵走了。
上官翊在一旁静立，重新至尾未发一言。
“上官尚书有何看法？”
“将军留着拓跋烈，是计划换粮草？”
秦钰眼睛一暗，这人为何总能猜中自己的心思？不外面上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唇角笑意加深，示意他接着说。
“如果在下没猜错，落马坡定有几个“落网之鱼”。将军特意让他们逃出，给拓跋烈通风报信，坐实他对我军后方空虚的推测。拓跋烈索性一把火烧了粮仓，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这正是将军的请君入瓮之计。就连那粮仓，置β也是假的。”
在此之前，他对秦钰有所轻视，想她究竟是女子，应当厉害不到哪里去。可自从上了战场，她永远是赴汤蹈火的那个，跟将士一同吃住，也从没诉苦过一句苦，又有此等心机手腕，实在是不容小觑。上官翊第一次真正地对眼前这个女子重视起来。
竟然猜得分绝不差……秦钰的眼里划过一抹危险的神色。
“尚书洞若观火，此等小计定然逃不外您的眼睛。”
“秦将军，我有一疑，望将军不惜见教。”难得地，上官翊竟然有些犹豫，可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
“请说。”
“令尊令兄为北戎人所杀，你为何对拓跋烈如此宽容？难道仅是因为他殓了两位将军的遗体？”
他居然还敢提及自己父兄？要不是户部拖欠军饷，把幽州军逼到弹尽粮绝的田地，父兄何至于兵行险着，最后死无全尸！他居然敢！
秦钰的眸子染上彻骨的恨意，拳头紧攥，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唯有如此才气克制一二。
“征战沙场之人，本就身不由己，更况且拓跋将军灼烁正大，我自是要敬的。不像某些人，为了争权夺利，克扣军饷，置黎民安危于掉臂。不知那人午夜梦回，可会觉得愧对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
秦钰绝不掩饰眼里的鄙夷，说完便拂衣而去。
克扣军饷？原来如此……
他一直疑惑，为何两人初见，秦钰就恨不得一剑杀了他。看来自己手底下的人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了，竟敢瞒着他扣下边关军饷，胆子不小啊！
明明是跟往常一样令人如沐东风的笑，却无端地，令人胆怯。
“卡，收工！”
“喂，清清？哦，好，老地方见。”
正计划送洛瑶回家的顾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