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中,是恒久的缄默沉静。
平静的湖面下,却是暗潮涌动。
文武百官再如何争执,最终也只能由天子来决定。
良久,帷幕后,天子似乎长叹了口气。
“诸位爱卿,今日是陈爱卿遇刺,倘若他日……这些刺客突入皇宫呢?”
众人闻言,想到那一幕,蓦地色变。
此乃诛心之语!
今天能在长安城里刺杀,他日就能进皇宫中刺杀。
虽然只是一种推测,但没有人能保证不会发生!
“陛下,或许可以从勋贵子弟中,选拔合适的子弟,加入金吾卫。”
有大臣犹豫再三,提出这个折中的措施。
“臣知晓许多将门之后,能力都相当不错!”
全方面素质都远超寒门子弟,通情达理!
陈怀瑾抬头看去,说话的赫然是国丈。
三朝元老,位高权重!
这话马上引起了群臣的赞同。
既然要选拔,那从勋贵后人之中选择也不失为一个好措施!
不管是教育亦或是能力,应该都在寒门子弟之上才是!
听到这话,陈怀瑾却是徐徐勾起嘴角。
下一刻,天子的声音蓦地变得严厉。
“这一次失职的金吾卫!全都来自你们口中的勋贵子弟!”
“连长安城都护卫不住!凭什么来守卫大楚?”
声如闷雷,滔滔而行!
闻言者魂不附体,难以自持!
“陛下,诚然如此,但也不行一叶障目,勋贵将门之后,照旧有许多优秀的子弟。”国丈淡然道,态度不卑不亢。
“依国丈所言,这天下除了勋贵之后,就再无能人了?”
“臣,断无此意。”
你一言我一语,却蕴含着看不见的火气。
文武百官人人缄默,没有一小我私家敢说话。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照旧别开口的好……
一君一臣,彻底陷入了僵持。
就在此时,陈怀瑾突然再度开口。
“陛下,以臣拙见,此次不妨扩大规模,无论身世,皆可加入。”
国丈眉头微皱,还欲说话,天子的声音便抢先一步响起。
“既然如此,那便依陈爱卿所言。”
天子金口玉言,定下便不行改变。
国丈沉吟片刻,最终照旧没有继续反驳。
此时除非他学那些硬骨头御史,以死进谏,否则再反驳也没有任何意义。
“臣以为,此事尚可。”
“臣附议。”
“陈大人真乃卓识也。”
局势已定,文武百官纵然在如何不愿,也只能同意。
朝廷命官遇刺摆在面上,他们也担忧天子会借题发挥,到时候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戴望舒徐徐转头,目光与国丈交织而过,微微颔首。
“陛下,既然武举已定,秋闱将至,不妨与其一同举行。”
“臣不才,愿担此重任。”
陈怀瑾瞟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
这老工具倒是机敏,知道把要害环节把控在自己手里。
可笑!
我既然提出武举,又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时机?
“臣以为,武举差异于秋闱,术业有专攻,还当是武将身世的大臣主持方可。”
“臣推举,兵部尚书刘勇,卖力武选一事。”
六部中,兵部乃是少有与国舅一系差池盘的势力。
原因不详,据传似乎是当初国舅一系的官员贪污军费,导致兵部被追责,还害死了不少将士。
打那之后,兵部的看国舅一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反倒是陈国公一系,与兵部的关系不错。
闻及此言,刘勇二话不说,躬身便拜:“臣,定幸不辱命!”
一场没有硝烟的纷争,就此宣告结束。
然而,文武百官心里都很清楚。
陛下对朝堂现状,已经很是不满了。
戴望舒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是破口痛骂,恨不得就地把组织这场行动的人拖出来宰掉。
废物工具!
连个陈怀瑾都杀不掉!
这下倒好,金吾卫被清理了泰半,他这些年苦心孤诣安插进去的人手全都被清除。
离开太和殿,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戴望舒看向身后的目光,一片酷寒。
不远处,陈怀瑾正徐徐走出宫门,身旁划分是陈牧之与蓝庭弼两人,似乎在攀谈些什么。
“陈怀瑾……我倒是小瞧你了,能当这么多年的纨绔,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人手呢?”
……
回到府中,迎面而来的即是三位书生。
“学生,参见恩师。”
上一次他们本该直接入住陈府,但那时没有适合的屋子,所以在客栈里住了一段时间。
直到这几天,才全部搬过来。
陈怀瑾倒是很兴奋,摆了摆手道:“来就来,你们还带什么礼物啊。”
三人手中,各自提着一个盒子,是他们的束脩礼。
秀才拜师,自当要携礼上门,谢谢恩师的教导,算是晤面礼。
不外这三人穷也是真穷,盒子里都装着些不值钱的工具,压根不入眼。
陈怀瑾看了一圈,长叹口气:“以后没钱可以来找恩师借,万不行再提这种礼物上别人门,别人会看轻你们的。”
裴子方闻言,心中有些感动,拱手便拜:“恩师……”
“你们丢得起那小我私家,为师丢不起。”
陈怀瑾大手一挥:“为师可是长安城第一纨绔,脱手这么小气,岂配得上纨绔之名!”
裴子方:“……”
他感动得照旧有点太早。
一旁,陈牧之和蓝庭弼两人都傻眼了。
听他们这意思,陈怀瑾居然是他们的恩师?
开什么玩笑!
“你儿子是不是疯了?”蓝庭弼使了个眼色。
陈牧之一脸呆滞:“应该问这三个秀才是不是疯了……”
带着三人进入府内,陈怀瑾泡了杯茶,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
“距离秋闱,另有一个月对吧?”
裴子方拱手躬身道:“是的,恩师。”
“好!”
陈怀瑾一拍桌子,义正言辞道:“加入我门下,自当有个好结果!这次秋闱,尔等三人若不得前三,提头来见!”
三人相互看了看,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
恩师,你开什么玩笑!
前三!
那是我们……不是,那是您能期望的吗?
屋外,蓝庭弼拍了拍陈牧之的肩膀,语重心长。
“转头给他找个医生吧……病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