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谋害（上）

　　这时，劈面左军中，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孩子，收手吧。”

　　“老师？”杰斯惊讶道。

　　一个金发、白胡子的约德尔人，一手握着大喇叭，一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走出了一片“高峻”的人墙。

　　“如果你还把我当做你的老师，就应该立刻终止，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战争，”黑默丁格叹了口气道，“你已经在错误的门路上走了太远，现在转头还来得及。”

　　中军大营中的布莱特，有些惊讶地看向黑默丁格。他一直以为这位老者会置之事外，没想到最后关头，对方照旧站了出来。

　　杰斯接过身边士官递来的扩音器，开口道：“不，老师，战争已经无法停止。您不明白现在的处境，如果今天祖安不归顺，下次来的可能就是诺克萨斯。”

　　看到劈面陷入缄默沉静，似乎在消化他的这一信息，杰斯又道：

　　“老师，您照旧回到皮城吧，这是属于您的都市，也只有这里，才气发挥您的智慧才智。”

　　“呵，”黑默丁格苦笑一声，“皮尔特沃夫不接待我；正相反，在祖安，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你知道我在这里，抱起一个个新生的婴儿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我看到这里的人民，在宛如地狱般恶劣的情况里，用自己的坚韧意志和惊人缔造力存活下来时，是什么心情吗？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你，却把他们当做挡枪子的盾牌？”

　　面对黑默丁格的诘问，能言善辩的杰斯稀有地缄默沉静了几秒，才徐徐道：

　　“战争总有牺牲。”

　　“可是牺牲是否值得呢？”黑默丁格的语气变得愈加严厉，“你还记得你进入学院时的初衷吗？你还记得你想要造福普罗公共，科技改变世界的梦想吗？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站在在议员的演讲台上，宣誓着让皮城越发伟大的口号吗......而你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我没有选择！”

　　黑默丁格的一连串发问，让杰斯宛如被严师刁难的学生，对方的话更是让他想起了，曾经在清缴希尔科的一处微光工厂时，他发现那些恐怖的怪物竟然都是祖安的儿童，那种丧心病狂的残忍，那种自己努力也难以改变的无力，让他厌恶，让他恐惧。从那时起，祖安人在他心里，已经和怪物划上等号。

　　“如果不能收复祖安，诺克萨斯将全面接管皮城，并攻占祖安，”杰斯终于亮出了底牌，“要么扑灭祖安，要么失去皮城和祖安，您告诉我，我该怎么选！”

　　黑默丁格再次叹了口气道：“孩子，你照旧太年轻。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这是诺克萨斯的阴谋？他们觊觎双城太久，岂论是繁荣的口岸经济，照旧新兴的海克斯科技，都让他们眼馋。相信我，不管你是否攻陷祖安，他们都市狮子大开口。而定下期限，让祖安和皮城先内斗消耗，方便他最后坐收渔翁，才是其真实目的！”

　　杰斯听到这里，眼神泛起了一丝动摇。似乎在认真思考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容我说一句，”位于中军的布莱特开口道，“塔利斯议员，如果可以，我同样希望制止战争。祖安可以允许不率先发动战争，我们乐于同皮城坐下来，配合讨论诺克萨斯的问题。究竟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单纯的皮城或祖安都难以应对。纵然你自信能够取胜，强弩之末的皮城，也不外是诺克萨斯案板的一条鱼肉而已。”

　　“呵，”杰斯嗤笑道，“说得轻巧，诺克萨斯的大刀没有砸到你头上，你们祖安人会乐意放弃自己的利益？”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两侧，只见释放的囚徒已经被对方安置完毕；

　　对方阵地前的一道道战壕已经就绪，一边是己方清一水儿的统一精良装备，崭新的重甲战车排列成阵，另一边是航行滑板、重枪铁棍、大号铁拳三种混杂的队伍，可是人数却在自己数倍；

　　而对方左右两侧的炮兵和长枪营，此时在和自己的队伍小规模摩擦，陷入争夺最高点的拉锯......

　　杰斯冷静思索了一会儿，认为想要出其不意，快速击垮祖安的“散兵游勇”，已经不现实了；而目前的局面，显然不适合陷入长达数月的拉锯战，后面不管是战是和，现在发作全面冲突，都是最坏的选择。

　　“我同意你们的请求，暂时休战，事后商讨谈判事宜。”杰斯开口道。

　　听到杰斯的话，祖安星火军中，立刻传来一片胜利的欢呼。似乎是认为己方不费一枪一弹，用气势逼走了皮城联军。

　　“皮城佬，滚回你们的鸽子笼吧！”一名祖安士兵啐了口口水道。

　　杰斯不发一语，静静地注视祖安军队在布莱特指挥下，率先后撤了几里。随后杰斯命令队伍前队变后队，凭据往日训练，交替掩护、有序撤军。

　　“你就这么算了？”一旁一位利落短发、英姿飒爽的卡蜜尔踱步过来，尖锐的刀锋踩碎了一块块石板。

　　“不，虽然不能算了，”杰斯道，“记着适才那几小我私家的面孔了吗？起码我们确认了他们的位置，今晚，就是执行斩首计划的最好时机！”

　　“确实，他们现在沉湎于和谈的假象，正是麻痹大意的时候，”卡蜜尔道，“不外，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直接否决了黑默丁格教授的建议？”

　　“即便他说的是对的，皮城的敌人是诺克萨斯。那么应对外敌之前，必须扫除内部一切隐患。而祖安最大的隐患，就是金克斯和维克托，没了他们，不外是一群土匪无赖，不足为惧！”杰斯道。

　　......

　　深夜，祖安。

　　一个露天的铁栏杆上，金克斯无聊地坐在上面，晃悠着自己的脚丫。

　　自打布莱特带回了那个名叫维克托的男人后，金克斯就愈发感应无聊。布莱特每天都和对方黏在一起，经常一天见不到人，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

　　而塞薇卡手下的其他人，也主动和她保持距离，究竟金克斯在他们的心里，已经被贴上了灾星的标签。她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但是却想要努力让那小我私家满意。正因如此，她这几天一直学着成为一个灵巧懂事、不惹麻烦的“好女孩”，可是她却越发烦闷。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道：“什么都重要，难道就我不重要吗？”

　　远处半空中，一个黑点由远及近，谱写出一个连续跳跃的弧线。

　　金克斯睁大秀美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晃动，“什么工具啊？像一个弹跳的蟾蜍一样。”

　　“嗖，敕！”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那个黑影越来越大，一道幽蓝色的弧光闪过，瞬间划向金克斯白皙的脖颈。

　　金克斯瞳孔瞬间放大，险些完全凭借本能，即是一个翻身，双腿倒挂勾住栏杆，躲过了这致命一击。接着双腿发力，如同敏捷矫健的杂技演员一般，将身体甩了出去，稳稳地站在不远处的天台上。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道弧光也同时变化偏向，用力斩向下方的栏杆。

　　金克斯目睹着，自己适才坐着的地方被切割为两段，而铁栏杆的断口处，宛如被高速运动的尖锐物体斩断，此时冒出一片赤红的火星。

　　金克斯轻咬贝齿，怒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

　　一道细得宛如剪影的女人走来，她尖锐的双足，险些合拢成了一条线。一轮皎洁的圆月在她背后升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而面目却模糊不清。

　　她徐徐向前走动，两条坚不行摧的刀锋在地板上留下难听逆耳的摩擦声。

　　金克斯忍不住退却两步，将背后的鱼骨头握在手中，严阵以待地看向对方。

　　蓦地，那个女人抬起了头，一对幽蓝色的眼眸绽放出摄入的寒芒，她发出了很轻的笑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事情。

　　“死人，是不需要问为什么的。”

　　话音未落，卡蜜尔身形突然一动。

　　金克斯刚要有所反映，视野中的身影突然消失。

　　只见卡蜜尔身体化作两条钩索，攒射到旁边的一栋尖塔状修建，下一秒，对方腿刃前踢，如一架飞速的战车，轰击向金克斯面门。

　　闪避不及的金克斯连续地几个后翻，堪堪躲过了第一轮飞踢。却没想到对方险些毫无间歇，抬腿一记半圆形横扫，幽蓝色的圆弧形光线扫过，金克斯只感受腕部一痛，手中的鱼骨头机枪应声落地。

　　单膝跪地，金克斯一边警惕地看向对方，一边握住渗出鲜血的手腕。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对手，对方招招果决狠辣，一心想要她性命。

　　此时金克斯虽然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并未放弃求生，她思绪如电，快速思考着破敌之道。

　　然而经验老道的卡蜜尔，并不会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她身体再次被钩索牵引，飞速靠近金克斯身前。

　　金克斯眼中泛起一丝决绝，受伤的她爽性放弃了防御，流血的手中各握住一枚“猴子”炸弹，用力掷向飞驰在半空中、退无可退的卡蜜尔。

　　看着金克斯想要以攻为守，逼自己躲避，卡蜜尔嘴角咧出了一个冷笑。她速度不由加速了几分，但轨迹竟分毫未变。

　　“轰！轰！”两声炸弹的爆破声响起。

　　一团滔滔的黑烟，瞬间阻挡了面前的视线。

　　一道锋锐的蓝色刀锋划破迷雾，卡蜜尔的身上泛起了一层半透明的光盾，炸弹的碎片竟不能伤其分毫。

　　卡蜜尔大腿处的机械旋涡，绽放出一轮炽烈的白光，蓄能完毕的幽蓝锋刃，挥舞出一道夸张的弧线。只见卡蜜尔的身躯如同违反物理知识般，一个高抬腿，竟然划出了360°的圆弧斩击。

　　尖锐的腿刃尖端，正好扫过金克斯的胸膛。

　　只见她身体一僵，然后直直向后坠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从作战计划处归来的布莱特正好抬头目睹了这一幕。

　　他亲眼看到鬼魅般的卡蜜尔，身体划出诡异的弧线，然后一击正中了金克斯的心脏。

　　“不！！！”布莱特发出一声怒吼。

　　身体宛如一道残影，向前方的天台冲去，布莱特手中褐色光团浮现。

　　天台处，金克斯正下方，一道宛如手臂般的棕褐色土台拔地而起，行至半空，土台上方形状变化，迅速生长出一个手掌模样，稳稳接住了坠落的金克斯。

　　布莱特脚步不停，连续踩踏土台和修建墙壁，迅速向上跃升。身体来到半空中，布莱特眼中红芒暴射，立刻锁定了罪魁罪魁——卡蜜尔。

　　左手运转给自己一个时光加速，右手拳头向后蓄力，布莱特大喝一声，将拳锋瞄准卡蜜尔，增强版的【天霸横空烈轰】立刻轰向高处的卡蜜尔。

　　凭借着多年的战斗直觉，卡蜜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击中的可怕威力。身体快速移动，卡蜜尔计划拉开距离。

　　可是已经锁定的拳锋却如影随形，见避无可避，卡蜜尔索性停在原地，双目直视着冲来的布莱特。

　　在对方即将击打到自己身体的一瞬，卡蜜尔全身蓝色的辉煌一闪而逝。她如同进入了一片高维领域，瞬间跃向半空，让布莱特在那一瞬丢失了目标。

　　下一秒，她身体霍然泛起，向下一个猛击，将空中的布莱特踹向地面，一个蓝色的六芒星突兀浮现在布莱特身侧，如同牢笼将他牢固在一片空间里。

　　半空中失去着力点的布莱特飞速下坠，他给自己一个减速魔法，向下轰击了一拳，平稳落到了地上。

　　身遭的六芒星光阵逐渐黯淡不见，布莱特视线一转，只见卡蜜尔的双腿已经化身钩锁，缠绕向远处的一座座尖塔，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布莱特一拳狠狠砸向墙壁，见追逐无望，立刻转身看向身后的金克斯。

　　他几步跳上土元素手掌，看到了那个昏厥不醒的女孩，女孩纤细的手臂处，一条条细细的血线渗出，胸腔处的衣服上，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缺口。

　　布莱特快步跑去，一把揽起金克斯，将对方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

　　“金克斯，金克斯！你醒醒！”布莱特焦急道。

　　看对方毫无反映，布莱特用力地一拳砸向地面。

　　“活该！”他从没有像此时一样，强烈地渴望力量，纵然在牢狱中他都没有任何张皇，而现在他却感应强烈的恐惧，那是对自己力量不够强大的恐惧，那是对死亡和分此外恐惧，对信念和情感崩塌的恐惧......

　　突然，金克斯的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微微哆嗦，露出了一条缝，偷着审察了下面前的男人，然后又闭了起来。

　　看着面前男人脸上焦急伤心的心情，她嘴角浮现起了一丝笑意。

　　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再也抑制不住，她猛地睁大眼睛，手臂勾住布莱特的脖子。

　　“你适才在为我担忧吗？”金克斯轻声道。

　　看着平安无事的金克斯，布莱特脸上泛起了一瞬间的惊诧，然后是厦悦，再然后他第一次特别想揍金克斯。

　　眼中重瞳闪过，他却突然发现眼角闪着晶莹和笑意的金克斯，头顶的数字再一次的泛起变化，那串数字从一开始鲜红的“90”，到越发鲜艳欲滴的“95”，最后凝结成金色的“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