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筹备（二）

　　“迫切火燎喊我们来，有什么天塌的大事儿？”

　　徐启面色阴沉，家里丧事还没办完，一屋子女人山也不上、田也不下，哭哭啼啼比母猪还吵。

　　徐勤不满的睨一眼徐启，“枫哥儿，先说说今日在城里的情况。”

　　“诶。”徐宁枫应声。

　　“我们到了县衙，徐知县先是叫人展开一张很大的舆图。”

　　“舆图？”徐盛忍不住插话，“什么舆图？”

　　“先听枫哥儿说完。”徐勤对孙子的维护之意相当明显。

　　徐盛讪讪噤声。

　　徐枫继续道：“大幽朝的舆图。”

　　“舆图上用朱砂墨勾红一大片一大片，大江以北全是红的，大江以南也有一小片勾红，徐知县说大幽朝三个月前已经亡国。”

　　“什么！亡国？”徐盛一脸惊诧。

　　两次三番被打断，徐宁枫有点不爽，“大堂祖父，你先听孙儿细说，另有好些呢……”

　　“哦……”徐盛再次噤声。

　　“大幽朝确实亡了，八字墙上早就贴出通告，照旧李知县发的，不外字儿有点小，不仔细看看不见。”

　　“那张大舆图上，徐知县说一个红圈圈起来的正在打仗，两个红圈圈起来的已经被屠城，我数了数，被屠杀洁净的城镇有二百多个，说第一个被屠的就是望京城，皇宫。”

　　“徐知县叫我们去，给了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让我们回来宣传县衙募兵之事。”

　　“其一，县衙要先招两万兵丁，入伍的，每月可领五两白银，男的女的都能报名加入遴选。”

　　“其二，没能入伍的，凡年龄在十五到五十之间，不分男女，每日要腾出一个时辰练习，会有兵丁上村里组织训练，打仗的时候要卖力运送物资。这些人平时不发饷银，不外每加入一次战斗，可领十两银子。”

　　“其三，凡战亡，赔偿五百两银子，伤残也有相应赔偿。”

　　徐宁枫说到这儿停住，怕一下说太多三位老人转不外弯儿。

　　五两白银，能顶上大多数人家一年的收入。

　　只要入伍，一年能有六十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眼红的人相信还不少，更不用说战亡战伤给予的高额赔付。

　　可究竟是打打杀杀……

　　徐盛放下茶盏，“上战场可不是小事，要掉脑袋的，有没有说不加入有什么结果？”

　　“只说了一个字……”

　　徐宁枫微顿，缓声道：“斩！”

　　“给我们的一百两也是烫手山芋，说是三日后征兵，包罗后续组织乡民练习，若有乡村闹事，人数到达五人以上，斩里正。”

　　“八十五个里正，有九个今日没去，徐知县就地发了火，卸去几人的里正之职，判了三十大板，我们还在县衙看戏，捕快就抓回来六个，当着我们的面打板子，有个就地就晕死了已往。”

　　“公堂上的徐知县，说一不二，说‘斩’，怕不是开玩笑。”

　　“哼！”徐启恨恨的冷哼。

　　“勇哥儿不就是被屈打成招……我就不信他徐宁钰无法无天，没人能治他了？”

　　朝廷瓦解，在南里县这片地方，人家可不就是土天子，无法无天？

　　徐勤懒得搭理徐启。

　　问：“这征兵令，是钰哥儿发的，照旧重庆府？”

　　“我正要同几位尊长说，县衙募兵，是为护佑南里黎民，为此徐知县让我们看了一下午戏……”

　　徐宁枫将宁钰给他们洗脑的那些话添油加醋、栩栩如生复述了一遍。

　　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扬……

　　听徐宁枫说完，徐盛第一个讲话，“族里不缺那几两银子。”

　　“年老说的对，他徐宁钰杀了厚添、勇哥儿，还想征我徐氏子孙，做梦！”

　　徐勤瞥了眼被恼恨冲昏头脑的徐启。

　　沉声道：“年老二哥如何教养子孙我管不着，但我徐勤的子孙，国难当前，家将倾覆，谁敢贪生怕死，不用旁人，我亲自动手砍了他。”

　　“老四，你疯了？！难道你要送儿孙们去死，替他徐宁钰卖命？”徐启厉声质问。

　　“二哥，我看你是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没听枫哥儿说吗，县衙征丁，是为这一县黎民，儿孙们上战场，也不是掩护他徐宁钰，是掩护我们这些老骨头，另有嗷嗷找奶喝的稚子小童。”

　　徐勤寸步不让，接着道：

　　“你们就没算过，那一个个的五两银子、十两银子、百两银子，有几多，又从何而来？认真以为连捕快薪俸也发不出的县衙，能拿出百万千万两银子？”

　　“老四！”徐启怕案而起，“你到底收了徐宁钰几多利益？随处维护他！”

　　“徐启！”徐勤同样愤而起身，直呼兄长台甫。

　　徐盛一拍案桌，“都给我住嘴！”

　　“列位尊长，”徐宁枫弱弱道：“不入伍，也不平从调配，要杀头的……”

　　徐盛、徐启、徐勤看向一脸尬笑的徐宁枫，徐徐坐下。

　　“不管你们两房如何，我们四房的适龄子孙，参军。”徐勤冷脸道。

　　“哼！”徐启别过脸，看向徐盛，“年老，我听你的。”

　　徐盛陷入沉思……

　　老四让子孙上战场也并非坏事，若能有所建树也算徐氏一族的荣耀，老三家那个二孙子肯定也会上战场，十有八九是主帅，到时候老三老四家只能越走越近。

　　正好为拉拢老三一家认祖归宗再添助力。

　　就算在战场上出了事儿，也是老四不听劝造成的，怪不到旁人头上。

　　只要他的子孙平安渡过战乱，到时候借老三一家的东风，不说豪富大贵，小富小贵肯定没问题。

　　念及此处，徐盛道：“大房不参军，每日一个时辰的练习……到就是了。”

　　“既然年老表了态，我们二房也一样。”徐启赞同。

　　徐宁枫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在县衙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决定，就怕大堂祖父和二堂祖父使绊子捣乱。

　　幸亏有祖父帮衬。

　　讲故事鼓舞情绪的人后天就来，听分给杏花村的两个宣传员说，届时徐三夫人将亲自来杏花村做事情，留给他的时间不多，要否则连夜召集乡民？

　　话说，宣传员这个称谓谁起的，还挺贴切。

　　……

　　“阿嚏！”

　　正在收拾舆图的宁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