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葬仙山脉的深处
谁也没有想到，苏凡居然会为了妹妹而舍弃掉自己能活下来的最后时机。
当姚玉汐看着水灵仙镜中，背着苏小汐的苏凡站在山顶上抉择着自己的命运时。
她双手无力地垂下，心情失落无比，就似乎霜打事后的茄子，
她有些惆怅地自言自语道：
“朝外走吧，努力地活下去吧，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小我私家不值得你支付这么多。”
苏天帝千年来无恶不作，滥杀无辜扑灭无数修仙门派，刚愎自用焚烧无数仙门文籍，修仙界在他的统治下整体水平倒退三千年，
他所做过的坏事，罄竹难书；他所冒犯的人，遍布三界；
无论是修士，照旧三界的凡人，都深受其害。
可整个世界的人都有资格去唾弃他，唯独姚玉汐没有资格，
就算苏天帝做出了无数伤害过她的事情也一样，唯独姚玉汐没有资格去唾弃他，
如果没有苏凡，她姚玉汐早在父亲自刎之时就要被剑修们残忍杀害，愈甚可能是生不如死。
如果没有苏凡，她姚玉汐也没有能力在葬仙山脉活下去，
更别说靠着喝苏凡的血觉醒青铜目，在可怕的夺道之战中苟活下来。
“所以，不要再硬撑下去了啊，朝外走吧，哪怕是抛弃掉我也好啊，去寻找最后的活下来的时机吧。”
“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再为了这个不值得的人而牺牲了。”
姚玉汐苦笑着，在风中有些伤感。
她伸手抓着自己的一缕墨色长发，轻轻地抚摸，
每多看一眼苏凡过往的经历，他对于苏凡的愧疚就更深一分。
苏凡不欠她什么，但她欠苏凡一条命......或许不止是一条，许多许多条命。
她欠了苏凡太多的工具，这些工具都是她没法还的。
她的艰难处境许多人不明白，但对她来说，这可以很简朴地解释：
当你最爱的亲人成为叛国的贼人时，当你最爱的亲人成为十恶不赦的监犯时，当你最爱的亲人杀害了你最好的朋友时，
你是选择接受这样的最爱之人，照旧选择唾弃他？
这样的最爱之人，你真的能接受吗？
当心中的最爱之人与最恨之人重叠在一起，受到的创伤就似乎再也无法治愈，心中的痛恨难以述说。
错的不是他人，只会觉得错的是自己。
对于姚玉汐来说，他即接受不了这样的最爱之人，也无法站出来唾弃他。
她只觉得自己夹在理性与感性的中间，无法转动，心中满是悔意和无力感，
她明明每一步都没有做错，可是最后看来她也没有一步走对，
她有那么多次可以改变他的命运，可她却让那些时机一次次从手边滑走，最后酿成如今的悲剧。
她和他错过了，然后酿成了永远的遗憾。
影象之中的那个苏天帝在徐徐地撕裂，一半酿成了温情似水的苏凡，一半成为了冷酷残忍的苏天帝。
而两小我私家，终究照旧同一小我私家的前半生和后半生。
而连接这两个撕裂开的形象的关联，可能正是身为苏天帝亲妹妹的她，
或许，正是她这个累赘，才让苏凡一步步从善良的性格扭曲，走向成为苏天帝的血腥之路。
“抛弃她吧，朝着外面走去，只要外面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面色极重的苏凡，她双手捂在胸脯前，在心中默念道。
一滴泪珠不经意地从她脸颊滑落，砸在了地面上，溅起的水花，晶莹而多芒。
与其看着她这样一点点地亏欠苏凡，她更愿意苏凡把身为累赘的她抛弃掉。
这样她可能会好受一点。
她如果死掉的话，苏凡就不会成为苏天帝，世间只会有一个名为苏凡的善良幸福的少年，
而少的不外是一个愚蠢的瑶池圣女而已。
可令姚玉汐惊愕无比的是，对着葬仙山脉外围那光线无比憧憬的苏凡在露出留恋的心情后，却说出这么一番话。
“如果我会死的话，那我就死在你面前吧？我或许还能继续撑下去，但只要我继续撑下去，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忏悔。”
如果朝外走，苏凡和苏小汐都可能会死，
但如果朝里面走，苏凡肯定是先死的那一个，但如果他能硬撑下来，他能撑几天，苏小汐就能再宁静几天。
他只是想着苏小汐能够更宁静地活下去而已，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所有人都认为，无论如何选择向外围走去都是最划算的决定。
朝着外面的话，苏凡至少另有一线生机。
因为苏凡如果再次回到葬仙山脉之中，他肯定会被污染彻底侵蚀，必死无疑。
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苏凡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性命，他只是想着，待在葬仙山脉深处，苏小汐能够越发的宁静。
苏凡的痛苦，他的回忆也纷纷泛起在水灵仙镜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在葬仙山脉短短的几天中，这个秀气的少年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葬仙山脉是不是人间炼狱无从得知，可苏凡在葬仙山脉中的遭遇可比人间炼狱还要残忍百倍。
直视死亡并不难，可直视一眼望尽的死亡却是凡人无法做到的。
可苏凡就是为了亲妹妹，而做出这么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
姚玉汐看着苏凡那瘦弱的背影，朝着无边的黑黑暗行去，徐徐地被迷雾吞噬。
她的眼睛很酸很酸，酸到再也睁不开，直到泪水流出，再也控制不住。
她张开嘴，冷风像尖锐的刀片一样，吞进身体里面，扎的她的躯体鲜血横流。
胸腔里翻腾的哽咽和刺痛，都被用力的压进身体的内部，像是大地上剧烈的陨石撞击，或是赤红色星球的爆炸，被真空阻碍后，万籁俱寂，空洞无声。
她想要用声音和行动体现出她的情绪，
可她看着水灵仙镜，却想不到任何的描述手段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她看着自己的最爱之人，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而这一切都只不外是为了她。
她的愧疚，她的伤心，混淆在一起，搅乱了一切，也让一切影象崩坏。
她无力地坐在石桌上，她感受自己的心脏比酷寒的石面越发酷寒。
天道山上，石桌下，黄色的枯叶随风在地面浮动，沙沙声响起。
某人的心，破了一个大洞，随着阵阵剧痛，血液潺潺地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