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星现
夜色如水。
后山山洞外，草木横折碎石乱布。
引起这一切杂乱的泉源，那只肇事的猴子已经去向不明，只剩下一片狼籍，默默昭示着黄昏时分，曾发生过的杂乱。
一阵拖沓极重的脚步由远及近，有些佝偻的瘦长身影徐徐显现，明亮的月光透过枝叶的漏洞洒落而下，照射在来人的脸上。
叶常满是沧桑的脸上，没有任何心情，那些纹路褶皱似乎凝固了一般，双眼发直没有焦点，明显处于一种无知无觉的状态之下。
他的脚步缓慢而拖拉，整小我私家僵直无力，似乎一个被无形的大手操控着的人偶一般。
在靠近空地的树林边缘，叶常停下脚步，四周空气微微哆嗦，一道隐隐红芒在他的身周徐徐浮动，过了不知道多久，红芒骤然收敛，继而，在他胸前徐徐绽放开来。
那红芒先是一个点，随之不停扩大，最后幻化为一朵成人拳头巨细的娇艳花朵。
花朵在月光下显出妖异之感，片刻后，数条藤蔓从花朵中探出，快速地延伸开来。
这些藤蔓有如一条条触手一般，快速地在树木之中舞动穿梭，每条触手的顶端，都有个小小的口器，那些触手舞动之时，似乎形成某种神奇的吸引力，一个个极为浅淡的金色光点，从土地和树木上飘散出来，被那些上下舞动有如捕猎般的口器大口吞噬。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色光点越发变得浅淡且稀少，那朵从叶常胸膛之中开出的花朵，也越发显得妖异，光线闪动，数条藤蔓悬停在半空中，像是在分辨偏向，又像是在听候命令。
片刻后，那些藤蔓有如灵蛇般快速向前伸展，它们的目标，是山洞左前方的一小块空地。
那块空地四围，横七竖八地聚集着倒伏的枝杈，在枝杈的下方，似乎隐藏着什么工具，不停地有极为微弱的淡金色光线闪动。
似乎是在相互呼应一般，花朵上有更为明亮的光线闪过，数条藤蔓向是嗅到血腥味的野兽一般，以迅猛地姿态朝着闪动的金光扑去。
藤蔓上充满尖刺，那些倒伏的枝杈在接触到藤蔓的瞬间，便悄无声息地化为一堆碎屑，数条藤蔓前端的口器张合着，快速吞噬着地面上不停飞出的金色光点。
叶常胸前的花朵微微哆嗦，体积也几不行察地扩大了一圈，就在此时，那些正贪婪地吞噬着金光的藤蔓骤然僵直，一阵难以形容的无形压力泛起，藤蔓突然开始疯狂地哆嗦，似乎落入陷阱的野兽，正是拼命想要挣脱囚笼。
与之相对的，是有更多的金光正有如洪水般从地面上涌出，浓郁的金色光线险些凝聚成实体，不停地扭动，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不停地修正它的形象，又像是某个即将降生的生命正在挣脱最后的一层束缚。
这样的僵持不知道连续了多久，直到东方的天际泛起光线，隐约有紫色的光华在天边闪耀，金光骤然散开，在无数飘散的金色光点之下，在那抹金光之中，隐隐约约显出一朵用语言无法形容的花朵。
这朵花十分孱弱，小小的一枝，但在那昙花一现的瞬间，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威压，似乎是花中之王一般，那些拼命挣动的藤蔓，前一秒另有如疯魔的困兽，下一秒就酿成了温顺的羔羊，平静乖顺地趴伏在地，对着眼前的花中之王顶礼膜拜。
红光闪动，叶常胸前的花朵微微摇曳，藤蔓快速回缩，在他身边消失无形，花朵也逐渐虚化，最后隐没于叶常的胸腔之中。
叶常依旧是有如木偶一般，眼中没有丝毫色泽，缓慢地转身，再度拖着极重的脚步消失在黑影之中。
在他的身后，那片狼籍的空地之上，晨曦与漫天的金光融为一体，而那一小块堆满枝杈碎屑的土地上，三个小小的鹅黄嫩芽，正悄悄地探出头来。
……
落剑山。
山巅露台之上。
知梦端坐在露台一角。
一袭宽大的青衣，将妙曼的身形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的面容光洁如玉，一头如云的秀发散落在身后，一根简朴的青色玉簪是唯一的装饰。
玄妙的气息在她周身流转。
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无法判断出她的具体年龄。
既可以是天真的孩童，也可以是端庄的仕女，还像是沧桑的老妪，似乎每一个时刻，她的样貌神韵都在不停地变化流转。
知梦的一只手搭在膝上，那只手纤白如玉，没有半点血色，似乎是真的由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
突然之间，那只手微微一动，五指蜷起，轻轻在膝上做了个敲击的行动，这代表着，她的情绪泛起了变化。
修长地脖颈优雅地昂起，知梦的目光，落在了东边的天空之中。
那里，有几个黯淡的星子静静地悬挂其上，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整整数十年之间，都维持着永恒稳定的运行轨迹，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变化。
可就是适才，片刻之前，那个她刻印在心中的图案泛起了变化，极为微小变化。
最边缘的一颗星子旁，那里原来什么都没有，突然亮起了一点光，一颗她从未见过的星子在闪烁着。
“变数？预兆？终于要来临了吗？”
知梦纤长的眉头微微皱起，似是略有犹疑，随后她抬起手，从身旁青烟袅袅的几案上，拿起一个星盘。
那星盘通体乌黑，上面有斑驳杂乱的坑洞，看起来古朴陈旧，有一种久远的气息和韵味，显然已经渡过了无数的时间和岁月。
知梦的手在虚空中划动，进行着占卜，或者说是确认着她的发现。
时间缓慢而无声的流逝着。
她时而抬起头，注视着那颗星子，时而低下头，手指在星盘上划动。
她的眉头微微隆起，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突然之间，星盘微微震动，知梦惊讶地抬起头，就看到那颗星子，猛地绽放出耀眼的光线。
与此同时，喀的一声轻响传入耳中。
她低下头，看到星盘之上，泛起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
知梦眼中无数庞大的情绪涌现又隐没，片刻后，她抬起头，发出一声召唤。
“星痕。”
露台上泛起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晨曦微露，青色的晨光下，可以看到那挺拔的身影，是一个身穿白衣，囚首垢面的高峻青年，玄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脸上胡子拉碴，浓眉挺鼻。
在抬头看向知梦时，他的双眼明亮有神，与那浪子的外表极为不符。
“参见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