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军大营,中军大帐。
南康知府周怀德走了进来,先对两旁的侍从使了一个眼色,命其退下。然后漫步走到宁王座前,拱手行礼。
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白布包裹的物事,展示给宁王。
宁王只瞟了一眼,立刻面色大变,眼前这根一尺余长的灰玄色物事,赫然是一根腿骨法宝!
“我主,这是在青霭峰上发现的,现场有焚烧人尸的痕迹,如不出所料,圣使和两位尊者,恐怕凶多吉少.....”周怀德低声说道。
“唉.....”宁王长长叹出一口气,神色间竟有几分颓然。
“悔不听爱卿所言啊。”
宁王又流露出几分痛恨、痛心的神情。
周怀德将人骨收了起来,拱手说道:“我主,现在还没到忏悔的时候,再说了,战局依旧对我方有利。”
宁王抬起眼,强行振作了几分精神,说道:“本计划以这贼子头颅祭旗,好提振我三军士气,如今却又输一招。”
“依爱卿所见,我们接下来当如何?”
“强攻!”周怀德定定所在颔首,说道。
“哦?”宁王迟疑了一下,“如今我军士气受到攻击,再行强攻,万一久攻不下,岂不是受挫愈甚?”
“何不等到抛石机建成,再一鼓作气拿下?”
周怀德摇摇头,从另一边袍袖中又取出一个物事,接着说道:“我主请看。”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支折断的箭簇,箭头的尖处,已经明显的被挤压弯向一侧。
宁王接得手上,重复看了看,随即目中精光一闪。
“这么说,丹阳城的情况,远比我们料想的要糟糕?”
周怀德点颔首,接着说道。
“禀我主,正是如此。这支箭簇,昨日射在了我军一名校尉的鳞甲上,并未刺穿铁甲,箭头却泛起了弯折。”
“这显然是丹阳城新打造的,用的并不是精铁,是民间打造铁器的粗铁,说明现在的丹阳,箭矢已经泛起严重不足。”
“另外我军探马禀报,南越卫一万余先头队伍已经开拔,行进路线就是丹阳。如果这几日不下雨,最迟七日就能抵达。”
“时间不在我军这边,唯有强攻一策可用。”
宁王徐徐颔首,随即开口说道:“传令三军,阵前点兵!”
想了想又说道:“魔灵圣使的事情,务须要封锁消息。”
周怀德一拱手:“发现这法宝的士兵,都已经封口了,我主放心。”
......
丹阳南门城头。
平静的只能听到风声,白小也已经换上一套轻质的锁子甲,与一旁的简子方趴在垛墙后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宁王大营。
白小也的另一边是郑大全,因为武艺高强,又立下功勋,现在已经被擢升为百户,他手下领导的士卒,正是从昨日逃来的民夫中选拔出的。
此时另有些朦朦的雾气,看不清楚大营中的情况,却能隐隐约约听到宁王军中列阵,点兵的声音。
白小也抬眼看了看东边的天空,有远处的青山遮挡,太阳才刚露出一个头,淡淡的雾气还未散去,被微弱的阳光一照,泛起出淡淡的紫橙色。
雾霭中的青山若隐若现,露出蜿蜒的曲线,一直延宕到远方,组成一幅深远的画卷。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好美!”白小也突然开口。
“好词!”简子方在一旁叹息,“壮哉我大安河山,难怪无数男儿愿抛头颅洒热血。”
“两位好雅兴,这节骨眼上另有心思吟诗。”另一边的郑大全开口说道。
“大原理我不懂,但宁王不让我们好过,就得狠狠揍他娘的!”
“说得好。”白小也随声赞同。
三人这一聊天打岔,倒是让城头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不外话音刚落,一阵降低悠长的军号声响起,接着便听到一队队整齐的脚步声。
“来了。各人各就位,检查弓弩,检查甲胄。”卖力南门守卫的指挥使姜贺高声喊道。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各人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远处的脚步声突然停止,接着。
咚!咚!咚!......
战鼓被擂响,巨大的鼓声在平静的情况中格外清晰,似乎敲击在守城士卒的心头一般。
随着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众人的心情越发紧张,每小我私家都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长射手站在后列,箭已经搭在弦上,只等着指挥一声令下,便绝不犹豫将箭矢用最鼎力大举气射出去。
随着鼓声传来的,另有震天的喊杀声,整个地面都似乎被震动起来。
白小也露出头,看了一眼,只见前方一排排宁王士兵,顶着硕大的盾牌,紧随其后的是由十几人一起扛着的云梯,一架架横列成一大片。
后边的士兵更是如潮水一般。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令旗高高扬起,长射手立刻满弦,成十五度仰角。
“放!”指挥一声大喝,令旗向前一指。
铮铮铮铮.....无数箭矢如飞蝗一般射向半空,随即划出一道道抛物线,狠狠扎向城下密集的军阵。
城下的宁王军阵不停被箭矢收割,不停有人倒下,但依然无法反抗来势,后继者源源不停,终于迫近百步以内。
一支箭矢险些擦着白小也的耳朵飞了已往,射穿了身后一名长射手的脖子,立时鲜血狂涌。
一架架云梯被架在城墙上,如蚂蚁般的云梯兵疯狂向上攀爬,城头的滚木、擂石砸下,登时脑浆迸裂。
散发着恶臭的滚沸金汁,一锅一锅浇下去,底下不停有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虽然是冬季,熏染的风险要小一些,但烫伤同样会让士卒直接丧失战斗力。
两辆巨大的撞车徐徐被推了过来,刚到城门底下,就被巨大的夜叉擂砸得破坏,推车的几十名士卒死伤泰半,不少人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城下更是徐徐堆起了尸山,一方不惜价钱进攻,一方无论如何也要死守,双方陷入重复的拉锯。
连续猛攻了一日,宁王军始终未能在城头立足,每次刚刚攀上,就被迅速斩杀。
丹阳城守军,同样支付了巨大的价钱,死伤惨重,战争的烈度凌驾前频频的数倍。
夜色再次来临,城头上的众将士满身挂满血迹,正在用晚饭,相互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时而一两声压抑着的呻吟,没有任何言语。
县衙大堂指挥所,一场军事聚会会议正在展开,白小也自然在列,刚刚清点过器械的姜贺与孙铁岩最后走了进来。
却带来了一个极为糟糕的消息。
城中的箭矢,最多只够坚持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