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存知己
关山月追上了那个少年。
车里堆着好几坛酒,这酒是那少年买的,所以他一碗又一碗地喝着,而且喝得很快。
道上的积雪已化为坚冰,少年已在车轮捆起几条铁链子,使车轮不至于太滑。
铁链拖在冰雪上,“咯朗咯朗”地直响。
少年突然放下酒碗,瞪着关山月道:“你为什么定要到我车上来喝酒。”
李寻欢笑了笑,道:“只因为那客栈已非久留之地。”
少年道:“为什么?”
关山月道:“无论谁杀了人后,多几几何都市有些麻烦的,我虽不怕杀人,但平生最怕的就是麻烦。”
少年默然半晌,这才又从坛子里勺了一碗酒,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过了半晌,少年竟也叹了口气,道:“杀人简直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有些人却实在该杀,我非杀人不行!”
少年缄默沉静了很久,继续说道:“有时人心简直比虎狼还恶毒得多,虎狼要吃你的时候,最少先让你知道。”
他喝下一碗酒后,忽又接道:“但我只听到过人说虎狼恶毒,却从未听过虎狼说人恶毒,其实虎狼只为了生存才杀人,人却可以不为什么就杀人,而且据我所知,人杀死的人,要比虎狼杀死的人多得多了。”
关山月凝注着他,徐徐道:“所以你就宁可和虎狼交朋友?”
少年又缄默沉静了半晌,突然笑了,笑着道:“只可惜它们不会喝酒。”
少年的脸原来是那么孤苦,那么倔强,使得关山月时常会联想到一匹在雪地上流浪的狼。
但等到他嘴角泛起笑容的时候,他这人竟突然变了,变得那么有人情味。
少年也在凝注着,他忽又问道:“你是不是个很有名的人?”
关山月也笑了,道:“有名并不是件好事。”
少年道:“但我却希望变得很有名,我希望能成为天下最有名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忽又变得孩子般认真。
关山月笑道:“每小我私家都希望成名,你至少比别人都老实得多。”
少年道:“我和别人差异,我非成名不行,不成名我只有死!”
关山月开始有些受惊了,忍不住说道:“为什么?”
少年没有回覆他这句话,目中却流露出一种伤心恼怒之色,李寻欢这才觉察他有时虽然天真坦白得像个孩子,但有时却又似藏着许多秘密,他的身世,如谜却又显然充满了悲痛与不幸。
就跟自己一样。
关山月柔声道:“你若想成名,至少应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
少年这次缄默沉静得更久,然后才徐徐道:“我叫李太白。”
听到这个名字,关山月头疼得厉害,许久才缓过来。
关山月道:“李太白,我敬你一杯。”
刚喝完了半碗酒,又不停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又泛起那种病态的嫣红色,但他照旧将剩下的半碗酒一口倒进脖子里。
李太白受惊地瞧着他,似乎想不到这位江湖的名侠身体竟是如此虚弱,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快喝完了他自己的一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