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降临，温玉楼外红灯已经挂上。女人们还没有妆扮好，许多人急急遽跑进楼内。只为一闻紫衣的歌声。
底楼已经人满为患，二楼三楼的过道也挤满了人。舞台中央，紫衣正闭目抚筝。“叮咚”之声如玉器撞击，东风掠面，让人心神激荡。前奏事后，紫衣睁开眼睛，启齿吐出一句“日月忽其不淹兮”，马上，整个温玉楼飞入九霄，幻若仙境，人人如饮琼浆，毛孔透出丝丝凉意，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紫衣唱的《离骚》中一小段。人人听得如痴如醉，良久才发作出来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
一曲唱罢，温玉楼开业了。女人们三个两个聚于门口，招呼客人，开房、陪酒，嘈杂中透出香醇的荷尔蒙。
子路坐在二楼包房，品味着南城老酒，陶醉入紫衣的歌声，许久不能自拔。
一个身影闪入，是五娃子，其凑近子路耳边说：“孔悝求见。”孔悝是卫国卿医生，对子路有知遇之恩。子路少时家贫，喜欢标新立异，惹是生非，经常头戴鸡冠帽，身裹猪皮衣，手持龙渊剑，招摇过市。孔悝很欣赏子路，委以管家之位，并向卫灵公和卫出公举荐，授以先锋。因为子路作战刚猛，未尝败绩，赢得卫国第一勇士之名。这个五娃子，本是一泼皮，因擅长易容化妆之术，孔悝召其入府，掌管日常采购之事。
子路正欲动身，紫衣迈进包房，按住其肩膀，说：“陪我饮几杯。”
子路说：“现在有要事，轻易下来，再陪你。”
紫衣倒了两杯酒，递予子路一杯，说：“今夜陪我饮酒，这是收我为徒的第一个条件。”
子路一愣，犹豫片刻，对五娃子说：“你回去禀告孔悝大人，子路今夜有要事，明日定去。”
紫衣摆摆手说：“你明日的时间，我预定了，也没空。”
子路有些恼了，说：“你这是故意戏耍我？”
紫衣说：“明日陪我去百家客栈，这是收我为徒的第二个条件。”
子路想起孔丘的嘱托，命其设法满足紫衣的要求，心中无奈，对五娃子说：“我今明两天没空，过两日，定去向孔悝大人赔罪。”
五娃子离去。紫衣自斟自饮一杯，斜视子路一眼：“你陪我喝。”
子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孔悝大人是我恩公，如果他今夜有要事相商，我罪过大了。”
紫衣笑了：“你莫恼，据我所知，他没有什么事情，否则定会再差人来传你。”
子路听着有原理，徐徐坐下，说：“女人歌声确实美妙，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烦忧。”
紫衣说：“你有何烦心事，说来听听。”
子路说：“孔丘先生曾告诉我：近日须谨言慎行，否则不得好死。我难免惴惴不安。”
紫衣轻扣桌子，婉然一笑：“这几日，你追随我，保你平安。”
子路大笑：“你有何本事，竟敢夸下海口。”
紫衣说：“天上地下，我知晓的事情，多如繁星。”
子路说：“那我问你，如何才气成就功名？”
紫衣说：“这个问题简朴：要乐成，人先疯，掉臂一切往前冲。”
子路哈哈大笑，说：“有趣，你不光歌声有趣，言语也有趣。”
紫衣付托子路喝酒，说：“今夜，我们不醉不休。”自饮一杯，“素闻孔丘先生学富五车，学富五车，你作为嫡传门生，肯定见多识广。”
子路点颔首又摇摇头，说：“孔老先生，学问天下第一，此言不虚，我只是沽名钓誉。”
紫衣晃晃手指，说：“过于谦虚，无异于骄傲。我且考你个问题：一神仙和一老妖赌钱，看看谁的脚多，神仙变出九只脚，老妖变出十只脚，神仙气死了。请问是什么成语？”
子路思索半晌，说：“莫非是神鬼莫测？”
紫衣掩面而笑，说：“错了，是神气十足。”
子路拍了拍脑袋，哈哈大笑：“神气十足，有意思。”
两人加了三个小菜，边喝边谈，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子时末，都有了醉意。紫衣说：“今夜莫走了，迁就睡一觉。”拉起子路往房间里走。紫衣扔下被褥和被子，示意子路在地板上睡，自己往床上一倒，眼睛就合上了。
子路铺平褥子，躺下，盖上被子。紫衣鞋子没脱，竟有了轻微的鼾声。月光如水，透过窗子倾洒在她身上。子路不由得摇摇头，侧过身子，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