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相互算计，谁做黄雀？
见薛濂一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李国桢又是一阵气不打一处来，好容易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耐心的说教道：“如果换了其他时候，你家究竟一ㄇ两百年的侯府，又有咱们几家有关系的在后边撑着，皇上也许就夺了你的职权了事。可如今外有建虏，内有流寇，正是用兵之时，你身为神机营指挥使，神机营上下却是一塌糊涂。你觉得皇上能饶了你吗？退一步讲，就算皇上能饶的了你，你觉得皇上撕开了这么一个现成的缺口，朱纯臣他们，另有外边那帮念书人能饶了你吗？即便平日你或许也没少打点，但这么好的沽名钓誉的时机，你觉得你还能平安过关吗？”
“薛濂”闻言，也是很配合的打了一个冷颤。朝廷里那帮念书人在贪婪和杀人不见血这两个方面有多厉害，当年赵括就曾经领教过，如今自然更是不敢小觑。
尤其是那帮清流，就连能将自己复生的天子陛下都尚且要迂回行进，他可不觉得自己的头能铁到硬顶的水平。
更况且，朱纯臣那一派此次的损失可要大得多，如果自己这里再露出马脚给他们一个现成的借口，虽然能让两派撕得不行开交，却不是天子陛下希望借勋戚一定水平上对外廷武将和部门念书人制衡的本意。
想到这里，“薛濂”又忍不住替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那泪水里满满的都是无奈与苦涩。
“表哥你也不必太灰心。”李国桢见自家表兄哭成这个样子，马上也有些于心不忍，照旧决定抛点甜头出来让他安放心，横竖料他的脑子也猜不出什么名堂，“我爹说了，这叫以退为进，徐图进展。如今横竖前面有朱纯臣和徐允桢这两个蠢货顶着，皇上纵然一时声色俱厉，但未来总要有用到咱们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还不是只能倚重我们？至于你损失的这点钱，实在不行，咱们还能从那两位出头鸟身上找补一点回来，再说了，表哥你人还在，爵位也还在，区区一些浮财，早晚便能赚回来。皇上再怎么禁绝贪污，也总不能不让咱们正当经商不是？以你我家世手段，何患无财？”
听他这么一说，赵括自然是笑逐颜开，笑着点首应下。
至于李国桢另有什么后着，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借势再打压朱纯臣他们一波。不外这种事情也是天子陛下乐见其成的，再加上原本薛濂这人在政治方面就没有几多敏感度，他也就装作不懂。
……
紫禁城。
御书房。
朱由检正在挑灯夜读前些时日付托王承恩买回来的一些兵书，除去毕懋康的《军器图说》、戚继光的《纪效新书》等老生常谈的读物之外，他还发现了一卷何汝宾所写的《兵录》，尤其是其中第十三卷《西洋火攻神器说》，是他钻研的重点。
何汝宾，字寅之，号仲升，世袭苏州卫指挥，官至广东都督佥事，曾加入并卖力围剿东南沿海倭寇海盗，也因此和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多有接触，自然也免不了对他们的火器有所涉猎。崇祯二年，有海盗李芝奇骚扰广东，澳门政府还曾出借过相关火器供明朝守军使用，而何汝宾正是其时直接卖力此事的主官。
尔后明廷从卜加劳铸炮厂购入十门神威上将军炮，亦是由此人推动。
也因此，何汝宾对这些西洋火炮具有了相当水平的了解，厥后著成此书。
朱由检眼下所翻阅的，自然是此书在崇祯五年刻印的版本。
其中“火攻之法在于顺天时、审地理、制器用”的总纲，以及随后详细的说明，也让朱由检对时下的火器运用水平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
要知道，他人是穿越过来不假，但眼下可没有原本玩游戏的时候那种暂停存档出去查个资料再进来的功效（虽然原本这个付费功效也一直为玩家所吐槽）。
而像孙传庭、孙应元、周遇吉、陈新甲等文官武将也就而已，但凡能在《明史》里给自己挣下一篇传记的，以及诸如朱仙镇大战、松锦大战、开封守卫战等重要的事迹拐点他脑子里几多也有着一些印象。但像何汝宾和《兵录》、毕懋康和《军器图说》，另有什么茅元仪、赵士桢等等这些人和著作，他能记着一个名字或者或许已是不易，如今来到这个时代还得老老实实重新研读。
更况且，要让他纵谈大局、研究战略，他或许还能凭着先见之明和远超时人的花样与远见议论一二，但具体落实到战术上，他也确确实实是一窍不通。幸亏有了系统的资助，他这个短板也未必没有弥补的可能，但他也同样不能放松对时下兵事的了解。而兵书，就是他最直观的渠道。
而何汝宾的《兵录》，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或许其他内容几多都有些老生常谈的影子，但单单这第十三卷《西洋火攻神器说》就足以让他废寝忘食。
在这卷书里，何汝宾不光介绍了时下的种种火炮类型，还详细描写了红衣大炮和弗朗机炮的尺寸，列出了种种孔径应该对应的炮长、各个小部位的尺寸，火炮的操作流程，一一写的清楚明白，最后甚至另有炮用射药、枪用射药等差异用途火药的差异配方。
朱由检越看越是惊讶，心下也是懊匚啪惋。如果明代军方有能力并有意识推广，单单凭借这《西洋火攻神器说》和《军器图说》，就足够将大明军工业的水平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想到这里，朱由检也急遽找来王承恩，让他去视察何汝宾的事情，并尽量请他入京。
眼下李若琏不在，这件事情也只能交给王承恩来办了。
只可惜，王承恩回报的结果是何汝宾现在已经重病缠身命不久矣，无法起行，但他依然派人去何家请来了何汝宾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大量和西洋火器相关的资料。
听闻这个消息，朱由检也只能感伤一声天忌英才。
徐光启、孙元化、何汝宾都已经没措施为朝廷效力了，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毕懋康了。
就在他感伤不已的时候，骆养性快步趋入，低声汇报了自己下午去了成国公府，以及随后定国公入成国公府和李国桢入阳武侯府的消息。
对此，朱由检没有半点意外。除了骆养性去找朱纯臣是被他提前猜到的之外，另外两位的造访可以说都有着他的影子和结构。
虽然定国公和赵括都没有消息传来，但朱由检也依然很淡定。因为他给这两小我私家的指示就是非须要不要单独面圣，尽量制止真相袒露。
而李国桢去了阳武侯府，恐怕不光单是为了看望自己这个劫后余生实际上已经换了小我私家的表兄，照旧为了转达他老爹——老襄城伯李守琦对薛濂的指示。
京师这帮勋贵当中，论爵位自然是朱纯臣、徐允桢、张之极也就是成国公、定国公、英国公三家国公的最高，但如果论权谋和手腕，这三个家伙捆在一起也比不上老襄城伯李守琦这个老狐狸。
实际上，当年的崇祯天子没有觉察，如今的朱由检再回过头来细细品味，当年李守琦受李邦华弹劾从而卸任京营提督，几多也有些借机抽身从而将天子和李邦华放在风口浪尖上的意思。
等到李邦华去职，李守琦又恰到利益的上了一道致仕乞休的表章，乐成树立起了自己伟光正的形象。错非如此，京营提督这么一块堪称香饽饽的肥缺又怎么落获得朱纯臣和徐允桢两个家伙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