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校场试兵，环环相扣
他甚至没有转头再看两位国公一眼。因为他知道，从陈新甲这位兵部尚书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开始，对两位国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已经酿成了自保。至于他们这些狗腿子的死活？深知这帮勋贵秉性的徐卫良可不觉得两位国公另有这么美意愿意拉自己一把。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力自救了。
那边陈新甲也已经退回了朱由检的身后，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自得。
他可是大明有史以来，屈指可数的几位举人身世的正二品大员。更是大明有史以来第一位非进士而仅仅只是举人身世的兵部尚书，但这并不代表他的业务水平和权谋水平不如那些进士同僚。
想要戳破徐卫良的假话，他至少有十多种措施。而已经看出来陛下隐隐在针对两位国公的他，选择了一种能把脏水泼到两位国公身上的措施，也算是在天子面前多刷一波印象分。
只要陛下满意了，别说兵部尚书的位置，就算再进一步，那也不是不行能。
台下，徐卫良和一众军官挥舞着皮鞭，声嘶力竭的指挥着右掖营的士兵们摆阵。但一片杂乱之中，有的人被同袍绊倒、另有的人被同袍的武器划伤刺伤，弄得血迹飞溅，刚刚成型的阵势，转眼间又杂乱起来。
“当”锣声响起。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也不算太长。
但右掖营绝大多数士卒仍然乱哄哄的。究竟，这些急遽间大批量招募来的临时兵，哪里知道闻锣即止的原理？
朱由检现在已经没有再像先前一样优哉游哉的靠坐在椅子上，而是霍然起身，冷冷的看着台下右掖营的一片乱象。
石台上，他身后的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面面相觑，各自的额头上都是冷汗直冒。
右掖营如此，他们各营又好的到哪里去？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天子陛下大人有大量，饶过他们一回。实在不行，那就杀鸡儆猴，把徐卫良这个出头鸟解决掉，给他们一个洗心革面的时机，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徐卫良哪里知道这帮平日里称兄道弟一同饮酒作乐的兄弟们已经开始计划着牺牲他一小我私家保全京营的各人？如果被他知道，保不齐还能再吐一口血出来。
他现在也已经注意到了起身的天子陛下，心下马上更慌了几分。
一干人好容易把士兵约束住，他也没胆子一小我私家再上石台复命，只能一头冷汗、带着副将参将等高级军官无力地跪倒在石台前的空地上。
“徐将军好大的本事，莫不成这就是你给朕摆的十个鱼鳞阵？不如朕请陈尚书来为朕点评一番，看看你这鱼鳞阵的成色如何？”朱由检的话语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客气，话里话外种种阴阳怪气，那满满的讥笑之意就连京营众将这帮大老粗都听得明明白白，各自寒战不止。
“臣知罪，不必劳烦陈尚书了。”徐卫良张了张嘴，最终颓然的低头认罪。
那十个所谓的鱼鳞阵，除了三四个还算似模似样，剩下的几个简直是一塌糊涂。他自家都没眼再转头看，哪里还敢让这个牙尖嘴利的兵部尚书再评点一二？
虽然，对于两位国公提出的招临时兵凑数的馊主意，眼下徐卫良也是恨得牙痒痒。如果没有这些如同老鼠屎一般的临时兵，一刻钟搞欠好他还真能整出十个鱼鳞阵来。
人少点就少点，到时查出吃空饷的事情来，难道你人多的营就瞒得住？现在的陛下多了几分精明，可不像先前只坐在深宫里那会儿容易忽悠了。
“哦？朕尚且不知道徐将军有何罪过，不如徐将军说来听听？”朱由检笑吟吟的扫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京营众将，最后将目光重新定格到了徐卫良身上。
徐允桢原来还想出言援救一二，但被朱纯臣以眼神制止。
“你自己的亲信尚且如此，那我何须费这个力气冒犯天子？”徐允桢念头微微一转，就决定作壁上观。
但他还没意识到，这也可能是自家这位天子陛下计划中的一环。
倒是后面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最后各自不看的陈新甲眉头微挑，心里多出了一丝疑窦：“如果自家这位天子陛下认真能算计到这个水平，那我去当这个孤臣似乎也挺不错的？难不成咱们这位天子陛下也想学那楚庄王来个‘一鸣惊人’不成？这可是十二年的忍耐啊，陛下真是好深沉的心机。”以陈新甲的见识，想到这里也不由得脊背微微一寒，心下知道有些小行动看来是动不了的了。
朱由检可不知道他背后这几人在这瞬息间内心百转千回的心理运动，只是冷冷的盯着徐卫良等他回复。
“臣御下不严、练习不力，有负陛下重托，臣请辞官以谢陛下。”徐卫良跪倒在地，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哆嗦。
要知道，为了坐上这个右掖营主将的位置，他也没少花钱。但今天只是一顿练习的功夫，右掖营主将这个位置就不得不拱手让人。但是只要能保住身家性命，这主将的位置大不了就让了吧。
避重就轻，难不成这个憨货还觉得朕（陛下）好忽悠？
这是朱由检、陈新甲、骆养性、王承恩几人心里险些同时跳出来的念头。
“爱卿确定，真的只有这些吗？”朱由检的声音逐渐降低下来，但徐卫良抬头时，能看见的依然只是自家圣上暖和的笑颜。
只是他已经不敢再多说了，只是跪倒在地不停叩头。
石台上，朱纯臣和徐允桢两人反映过来之后，现在早就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衣襟，额头上更是不停冒出汗珠。
招募临时兵滥竽凑数这件事情是由他俩提议，京营众将以及成、定二府心腹实际执行的。一旦徐卫良顶不住压力全盘招供，那他俩今天最次也得落一个欺瞒君上的罪名，但凡政敌落井下石，搞欠好就连他俩也要进骆养性手下的诏狱里走上一遭。
再加上徐卫良作为朱纯臣在军中最重要的心腹之一，手里也握着不少他们的黑质料，一旦被全盘曝光出来，别说他们两家国公了，哪怕是五大国公加上几个内阁大臣一起上也保不住他俩。这些事情一旦说破，那双方就少不得要刺刀见红、鱼死网破了。
但正如朱由检现在也只是一步步在利用算计欺压他们露出破绽，朱纯臣也还没准备好啊。一旦事情闹大，到时候想要收场可就难了。
尽管内心对朱纯臣的态度和做法很是不满，但眼下徐允桢照旧朝他投去了求救的目光，示意他快想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