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另有时间，但不多了……
“陛下既然醒了，先前奉谕召来的王公公是否要宣进来？”所幸周后也没有太过纠缠，而是将朱由检从卧榻上扶了起来，柔柔的问道。
“宣进来吧。”虽然暂时不知道进来的会是崇祯朝哪一位大太监，究竟王公公有好几位，但结合此前听到的“五殿下”，朱由检也大致猜到了为何要召太监来此。
虽然明代有着诸多的宫廷疑案，从永乐时代的建文帝下落，到正德天子落水病逝，再到明末所谓的“红丸”“移宫”等三大案，以及自己眼下这具躯体的皇兄天启天子在位时的王恭厂爆炸案以及皇子早夭，凡此种种不胜枚举，而事情的真相自然也不行能见诸史册，想不到如今自己也要和这明末深宫中的疑云正面碰撞。
这边朱由检还在头疼要不要视察真相，那边已经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太监应声而入跪倒在地，恭声道：“老奴王承恩，叩见陛下。”
“是这位啊。”朱由检心下了然，故作淡然的点了颔首，挥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尽管凭据以往的经验，朱由检对这位王承恩王公公的能力没有几多信心，但他也不得不认可，论对崇祯天子的忠心水平，这位从十王府跟到紫禁城的大太监是绝对的数一数二。
而且，这位也是太监当中为数不多的殉国者之一。
而在之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督主曹化淳曹公公退休之后，皇城内的诸多太监也已经形成了二王并立的花样。
除了时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离掌印太监的宝座可以说只差半步的王承恩，另一位即是接替曹化淳执掌东厂的王德化。
不外比起王承恩，这位以手段阴险狠辣著称的王公公最终投降了李自成。是以自然被朱由检划入了黑名单之中。
“不知陛下召老奴来有何要事？”见崇祯天子一脸忧色却迟迟不开口，王承恩终于照旧忍不住了。
“慈焕的事，不知伴伴怎么看？”朱由检略一犹豫，照旧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他虽然知道，明末的宫廷深处可没有那么简朴。别说王承恩只不外是一个司礼监秉笔，就是帝后也不能彻底将这座皇城里的风吹草动全部牢牢掌控。其背后的内幕连天子都坑进去好几任，绝非眼下的崇祯天子所能抗衡。但他依然决定试探一下，不仅仅是试探王承恩，同时也在试探那些幕后的黑手。
究竟之前十多年来崇祯所体现出的形象一直是比力切合那些可能是黑手的家伙的期待的。朱由检相信眼下这种水平的试探最多也就是能溅起一点小水花，还远远到不了摊牌的水平。
不外厂卫倒是有须要重新捡起来了。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被那帮念书人忽悠傻了才会自废武功将厂卫的权力大幅度削减，作为一名有志中兴大明的君王，现在的朱由检可不会任由这柄独属于天子的利剑生锈蒙尘。
不外这都得一点点慢慢来，眼下还得看王承恩这位太监之首的态度。如果王承恩也对宫禁之事讳莫如深，那朱由检有些举动就得越发隐蔽委婉了。反之，一些雷霆手段便可以无所忌惮的使用。
王承恩原本还不确定崇祯帝这么心急火燎的召他来是为了何事，一听到“慈焕”二字马上心下就是“咯噔”一声，脸上马上闪过一抹凝重。
幸亏这时周后开口了：“陛下何须问责王公公？此事即是要解决，也不外施恩少许便可解决，奈何徒增怀疑？”
“哼，好一个‘九莲菩萨言：帝待外戚薄，将尽殇诸子。’朕自问这十多年来未曾亏欠这帮家伙半分，何来薄待一说？”朱由检本想拍自己大腿，但眼下半个身子靠在周后身上，倒是让他忍住了这个小行动，但话语里隐隐有着一丝怒气。
王承恩这时刚刚松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反映了过来，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整小我私家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陛下，老奴以为，此事不行深究。还请陛下明鉴。”
“王伴伴此话何意？莫非此事认真有什么内幕不成？”王承恩话里无意中流露出的一丝破绽被朱由检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抓住这个时机穷追猛打。
周后虽然纯善，但能坐稳后宫之主的位置，可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傻白甜，被朱由检这么一提醒，很快也反映过来，当下便用狐疑的眼神审察起了王承恩。
若是五殿下认真是命中有此一劫不幸夭折，她虽然也会同情悲悼，但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太过伤怀。可如果涉及到有人恶意谋害，那这无疑是对皇室尊严的无情蹂躏，也是对她这个后宫之主的蹂躏。
被帝后同时用不信任的眼神审察，王承恩的冷汗险些是“唰”的一下就浸湿了背后的衣襟。
作为一名及格的阉人，他虽然明白自己平素里得以作威作福的权势完全是依赖于皇权而存在的。一旦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刘瑾、魏忠贤等诸多太监前辈就是前车之鉴。而眼下自己一时嘴快被帝后抓住了破绽，那也只好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因此，王承恩只是略一犹豫便做出了决断，一边将脑门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一边恭声道：“不敢欺瞒陛下并娘娘，老奴并不知道五殿下患病一事有何内幕，只是陛下所言那‘九莲菩萨言’一语略有所闻，还请陛下恕罪。”
“王伴伴，有些话可不能乱讲，你认真知道其中内情？倘若真有此事，朕恕你无罪，否则，休怪朕不念往日情分！”朱由检的声音里满是杀气，还掺杂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激动。
想不到这么快就能从王承恩这里打开缺口！
虽然，朱由检也知道，敢加入宫禁的，十有八九照旧那帮老牌勋戚。文臣在外廷的话语权已经足够了，再涉足内廷宫禁无异于自寻死路。可勋戚否则，在土木事变、于谦于少保力挽狂澜之后，勋戚武臣的职位就已经大不如前，隆万年间更是被几位强势的内阁宰辅压得喘不外气来。在这种配景下，这帮勋戚选择走夫人路线通过内廷以求自保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竟然敢把黑手伸到皇室直系成员头上，这就完全是将皇室的尊严视同无物！而有这个胆子和实力的，想来无非就是那几家而已。再结合李自成北京拷饷的结果，眼下朱由检已经真正动了杀机。
而且先拿勋戚开刀，利益也是很是明显的。相比通过进士身世的文臣，勋戚们更依赖血脉传承来维系。换言之，文官被抄家无所谓，其背后庞大的利益团体险些是马上可以推举出新的利益代言人；然而勋戚一旦倒台，其留下的权力和财富真空势必也只能被皇室和文臣双方朋分。
再者，朱由检也有借此时机试着接触并掌控一部门兵权得手上的想法。
乱世，手里没兵怎么能睡个牢固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