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争

　　母亲总是无法割舍对孩子的爱，母爱是世上最无私的爱。

　　母亲爱一一，这些年她内心的自责愧疚，恐怕无人能及。

　　也许，她也是爱程安的，带着些许恨，但照旧努力想给程安一些呵护。

　　时间回到现在，程安坐大巴回到小镇，窗外全是陌生的街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屋子。

　　看着眼前破旧的两层楼房，程安半晌没有迈动脚步，褪色的影象突然鲜活起来，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直到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敲着竹棍从大门走出来，程安才回过神。

　　“婆婆，请问罗兰是住在这儿吗？”程安上前问道，罗兰是她母亲的名字。

　　“你是……？”老妇人颤巍巍地抬起头，程安吃了一惊，老妇人双眼凹陷，竟是盲人。

　　“我叫程安。”

　　程安话一出口，明显感受老妇人情绪激动。

　　老妇人猛烈地咳嗽起来，半晌才停下，她摸索着拉住程安的手，喃喃道：“程安？你是程安？”

　　程安不自在地把手抽出来扶住老妇人，“对，我是程安，罗兰的女儿，请问罗兰是住这儿吗？”

　　程安耐心地问道，谁知老妇人竟嚎啕大哭起来。

　　程安皱了皱眉，盯着老妇人的脸试图劝慰两句，突然她不行置信地捂住了嘴。

　　眼前这个老妇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母亲罗兰，程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母亲不外五十出头的年纪，怎么老得如此厉害？另有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程安一肚子的疑问，惊讶叹惜惆怅愧疚……一时间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罗兰把程安领进屋，摸索着要倒茶水，程安连忙上前帮她。

　　陈旧的屋子里，母女俩相对坐着，羁绊得像客人。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半晌，罗兰开口打破寂静。

　　自从程一一出车祸后，程安就很少回家了。上学住校，放假就找包住宿的兼职。大学之后就更是断了联系，学校远，学费有贷款，程安成年了，许多事情都能自己做决定。

　　“挺好，我结婚了，有个孩子。”程安回覆道。

　　闻言，罗兰抬起头，局促的脸上露出一抹局笑容，“挺好的，挺好的……”

　　“你呢？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安安，你跟弟弟另有联系吗？”罗兰摸了摸脸颊，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虽然有联系了，程安大学结业后，手里攒了一笔钱，医院恰好有合适的眼角膜，再加上纪昊天的资助，程一一的眼睛已经治好了。

　　“嗯，一一的眼睛治好了，您知道吧。”

　　若不是一一的眼睛治好了，程安想自己也许没那么快原谅母亲吧。

　　“哦，是吗？”罗兰的声音有些不自在，“治好了就好，一一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两人又是相对无言，缄默沉静许久，程安起身道：“过几天我丈夫生日，想接您去聚聚。”

　　“我……”罗兰有些犹豫。

　　“主要是孩子想见见外婆，马上快一周岁了呢。”程安又补了一句，可能是怕罗兰拒绝，“就这么说定了”。

　　夕阳穿过窗户，落在水杯里波光粼粼。时隔多年，母女两人终于息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