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养病两日

　　趁绿柳说话的间隙，赵月悄悄地审察着屋中的二人。

　　绿柳吧，瞧着不外是个十四五六的丫头年纪，身形瘦薄修长。

　　她穿了一身简朴款式的，半臂青衫襦裙。

　　面容是寡淡又白嫩的鹅蛋脸，有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她外形的一切，都如同她的名字一般贴切。

　　重点是，从她进屋开始，眼中赤裸的急色和担忧，很抓人心。

　　这也让赵月觉得，她前头对绿柳的评价，过早了点儿，马虎了点儿。

　　现在看来，这丫头照旧挺护原主的，赵月决定先撤回那个差评。

　　另一位云医师，她穿的是一身，黄白金线暗纹刺绣的锦袍。

　　头上除了包发金饰和腰间的一块润泽很好的玉佩外，带来的药箱是打了金扣的好料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但赵月感保证，她看似一身简朴，但三物的价值肯定很值钱。

　　看来，这位云医师，是个喜欢低调奢华与利索素净的气势派头。

　　她有一张素面银盘脸，这本是面善有福之相，却因一双眼尾微垂的三角眼，眼里透着目空无人的傲色，破坏了整体和谐。

　　：别说，这云医师，还挺像自己认识的，内娱某搞笑女演员。

　　赵月在心里暗自思忖。

　　同时，听着绿柳对其的谄媚话术，对方总算是走到了榻前，准备弃捐药箱。

　　赵月立马收回视察，在对方锐利的目光看过来时，无害地回了一抹虚弱而友好的笑脸。

　　赵月如常想，只要是医生，都市对原主可怜虚弱样儿心疼吧？

　　但，不外三秒，就被自己愚蠢的想法干倒。

　　正当赵月想着，作势伸出左臂放于桌上，乖乖让其号脉，再顺便道上一句“有劳”的时候。

　　这位云药师，竟忽的收回了放置药箱的举动，面色也微沉的先开口道。

　　“哼，我观这位九小姐虽面色不佳，但实则并无大碍才是。”

　　“恐怕是受开脉之期的影响，心头郁气聚集不散，以至成脉后，元气消耗过头了。”

　　“外府膳堂，自开脉盛会之日起，便有稳固复元的药膳供应着，各院小主脉成回来，只需取了喝个两三回便可身体无碍。”

　　“此事，应于开脉盛会前就见告过才是，九小姐难道不知？”

　　“若九小姐不知，你这身边伺候的奴婢也能不知？”

　　“照旧说，是这奴婢见主子病了，便在照顾上懈怠失职？”

　　“又或是，你这奴婢吃了雄心豹子胆，将那上好的养生药膳，自个儿私吞了也纷歧定。”

　　云医师这番话，犹如一口天大的黑锅扣给了绿柳。

　　绿柳听到后，面上愕然极了，一时竟一ㄇ哑口无言。

　　又怕小姐真听信了医师的话，自己会白白丢了命。

　　绿柳连忙双膝跪地，磕下个响头，语不成句的先看向赵月又看着医师，说未成如此过。

　　云医师见了，并未理会她，只稍微停顿了小会儿，继续说道。

　　“今日可是开脉期的最后一日，从开脉药池地归来的各院小主，都在召唤医师，药堂的医师悉数于各院间来回，忙的是手不跟脚。”

　　“这个时辰，我亦有其余的事理，却见九小姐身边的奴婢，在药堂外满嘴的夸大胡言，我这才被这奴婢所误导，白白延长一遭。”

　　“要我说，这天赋乃天定，九小姐既已成脉已往了数日，便不应一直纠结在心才对。”

　　“且，两日后便要测灵了，这诸院通常开脉成的小主们，都在加紧着复元，只有你这个院儿中行事奇特，也实在令我大开眼界。”

　　“九小姐好生想想吧，两日之后，测灵可别出什么差错，功亏一篑了才是。”

　　“如今药堂中，也就我能有这般美意，白来一趟，这要是遇上其他医师，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你这个奴婢，巧言令色不得了，九小姐怕是要多多教导一番才是，哼。”

　　“我此番回药堂去，可得跟诸位医师好生讲一讲，免得日后再同我一般被误了去。”

　　“九小姐，今日这些话，你若是能听进去也是好的，我也就当做一回善事了。”

　　说完，便拨了拨肩上的药箱带子，甩着衣袖，转身往门口走去。

　　赵月被这一顿莫名的贴脸输出，搞的是一脸懵逼。

　　这些话说的，似乎自己在搞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一样，赵月好窝火。

　　特想问候一句：您有事儿吗？这病你能看看，不看就滚啊。

　　这都什么人啊？就跟网络喷子似的。

　　说话都这么夹枪带棒的吗？

　　一个个的，嘴上都装了快板儿吧，上来就不带停歇的一顿叭叭叭。

　　让你看病你欠好悦目，不看病我能给你钱吗，还说什么白来一趟，美意思。

　　修真界看病就医，是连摸脉都省了呗？

　　医生只要上下扫两眼，就能知道病人内里的优劣了呗？

　　当自己眼睛装了X光呢？

　　这算什么医术了得的人才啊？

　　赵月觉得，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就是个庸医才对。

　　什么一品二品三品的，是半瓶水框框的摇吧。

　　一上来就喷口水，这又算哪门子的礼貌？

　　不管怎么说，这原主好歹也是这赵府的半个主子吧，她丫儿就赵府里打工的，竟然这么嚣张的怼人？

　　赵月瞅了眼还跪在地上，又惊又恐，哑口流泪，不知如何反驳的绿柳，胃里越发绞痛。

　　她好想发泄驳回，看着那云医师的背影，捏紧了小铁拳。（真想刀人.ing）

　　但原主如今的身份吧，特娘简直实有点儿尴尬。

　　想要拿正主的姿态压人，想云医师这种，在府中有点职位的人，目前基础办不到。她实在是憋屈，靠，这刚穿来，就被打脸了。

　　这也让赵月清晰认知到，两日后的测灵结果，会尤为的重要。

　　：唉...（穿越不易，赵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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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柳跪在地上，无声的哭唧唧。

　　可眼见云医师即将夸门而去，她马上打了一个寒颤，混沌的脑子，立即清醒过来。

　　绿柳深知，若今日就这般让云医师空手离去，不仅九小姐名声会受损，她或许更难辞其咎，也再无法留于九小姐身边伺候。

　　更严重的，若九小姐真在测灵那日出了问题，她也绝无活的可能。

　　在这外府生存，都知晓外府有两处不行冒犯的地儿，其一是药堂，其二是膳堂。

　　她今日请来的云医师，再晋升为三品药剂师后，其名气险些是和药堂的执事堂主并齐。

　　今日冒犯了她，再加之九小姐即便好了，但测灵落后，那结果不堪设想。

　　外府里，各院小主，若非测灵结果达上品或极品资质，才有进内府的资格，在外府更是无人不敬之。

　　但外府的阁楼小院，数不胜数，上品资质的小主，能有两位就很出彩了。

　　而极品灵根，却也只在十五年前有过这么一位，可惜她当日未结婚眼见证。

　　这外府中的小主子们，非前两个资质，只能留于外府继续住着。

　　他们一半是天资为中品，另一半即是下品或更差些的。

　　但，也只有中品资质的小主，才气在外府里说的上话，执事大人也会给面子。

　　至于其他的小主，除非是修炼迅速，让自己修为不停的提升，才会被看重，才会有职位。

　　可绿柳知道，他们多数儿天赋平平，会碌碌无为一生，只比目前半个主子好不了几多。

　　但绿柳更清楚，你纵然测灵通过了，成了修士，但之后修炼上，外出做任务上，所需要泯灭的真金白银、天材地宝、疗伤药剂，数不胜数。

　　就拿最普通的一支，一品复元药剂来说，在外府药堂内，找医师买上一支，只需10颗金珠。

　　而修士去到府外的药阁购置，需要多花上一倍的金珠才行，更别说品级高阶的药剂了。

　　因此，药剂师这个身份，是修士们最想打好关系之一的重要存在。

　　通常到达三品品阶的医师，在府外都市有众多修士，将其供奉为坐上宾。

　　绿柳脑中飞速运转，她想起被派来柳院这些年，九小姐对自己亲厚相待。

　　她想起被部署过来时，收到的隐晦提示，是关于九小姐其生怙恃的身份。

　　她想，九小姐有这层基础在，纵然脉整天数与自己相同，但血脉差异，天赋灵根理应不会太差才是。

　　最起码，中品资质也是可以期盼一下的。

　　思及此处，绿柳咬牙下定了决心。

　　云医师在外府，除药术名气好之外，但私下十分喜敛财之事，也被广流传。

　　她赶忙算了算自己积攒多年的银钱，以及胸前那块，一直帖身携带多年的暖玉。

　　绿柳准备先起身，向九小姐陪罪后，追上离去之人，私下挽救（行贿）一番时。

　　——————

　　“云医师...且慢...”

　　绿柳才刚起身来，还不待她下一步行动，便突然停住了。

　　只因，榻上的小人儿，已先一步说了留人的话。

　　这道声音，虽如小兽一般虚弱无力，但在平静的屋内，也显得不容忽略。

　　已经走至房门处的云医师，闻声也停下转身看过来。

　　赵月之所以留人，不外是绿柳心里想到的重点，她也一同想到了而已。

　　所以，尽管心里再怎么讨厌这小我私家，照旧纵然的开了口。

　　（但赵月在心里咆哮道:人情世故什么的最烦！！）

　　听这云医师说，再过两日，就是测灵日了。

　　赵月能感受到，她除去饥饿所带来的虚弱不适外，从醒来后这段时间里，后脑勺会有纪律的，间接性刺痛。

　　女人的第六感，这情况绝不正常。

　　既然绿柳说了，这人是个三品药剂师，制药的水平是有的。

　　那修复安神类的特效药剂，应该是有的吧，她必须来一支喝了再说。

　　看门口处已转身过来的云医师，赵月再次有气无力地开口道：“云医师的医术，果真如众人所说般高明，一眼便知晓我的身体出于何以。”

　　“可是，我婢女所言亦非作假，自成脉回来后，我便精神不济，日夜噩梦连连。”“偶有清醒时，脑中亦是极重刺痛，回复的药膳也是用过两回，可作用不大。”

　　“我日日受此困扰，不得其解，我婢女也是担忧坏了，才有些冒犯您，还请云医师莫要介怀，也劳您为我细细诊脉一番看看再说，可行？”

　　“正如云医师所言，两日后即是测灵，我不希望自己留有任何遗憾。”

　　“听我婢女说，您的炼药之术少有人及，若您有收效快的安神药剂，我愿付以重金购置，以此谢谢您百忙之中，抽闲来此一趟...”

　　赵月说完便虚弱的喘着气，拿着无害的小脸瞧着对方。

　　而距离房门一步距离的云医师，也再次走回了窗榻前。

　　赵云看了看榻上的女娃，再垂眼时眼中神色不定，也不知她心里想到了什么，再度抬眼后，原本刻板的面色也柔和了些。

　　语气不再咄咄逼人，稍温和地说道：“原是如此，听九小姐这么一说，倒是我过于武断了些，如此我便先给你扶脉确认一番。”

　　赵月很配合地把小手放在檀桌上。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这么两手交替之后，或许已往了三五分钟。

　　这位云医师才抽走了摸脉的手。

　　随后思索了一下，打开自带的药箱，徐徐说道：“我观九小姐的脉象，您可是在开脉期间，受到了什么心神攻击较大之事，这噩梦的源头，即是在那时留下的。”

　　说完，也不等赵月的回复，自顾从药箱内取出了一支葫芦形的小玉瓶。

　　她继续说道：“九小姐运气好，我这药箱里，恰好余有一支三品安魂剂。”

　　“这是用，只生长于凤凰山脉，无风崖上的七星安魂草所炼的药剂，需百株安魂草加上无忧水，淬炼上三天三夜后，方能得出两支剂量。”

　　“此三品安魂剂，对神魂受创者，有温养回复的功效，九小姐先将其服下吧。”

　　“云医师果真是药剂师里的第一人，炼制如此费心的安魂剂，是轻而易举。”

　　赵月也软糯糯地先恭维了一番。

　　之后灵巧接过递来的安魂剂，在入口前稍微嗅了嗅，是淡淡的青草香。

　　她也不管真的是好是坏，仰头一口干完。

　　清凉的液体顺势而下，绞痛的胃部竟瞬间获得了抚慰，口感是温温凉凉的，也没品出其它怪味儿。

　　“如此，这两日，九小姐便好生调息修养着，愿九小姐在测灵之日，大有收获。”

　　赵云边说边把玉瓶收了回去，将其放回了原来职位置后，便合起药箱，重新挂回肩膀上。

　　望着赵月嘴角微扬起，温和道：“此三品·安魂剂，药阁售价两百金珠。”

　　赵月嘴角微抽，意会的看了一眼绿柳。

　　绿柳便立马绕过了屏风，快步走进内间的梳妆台偏向。

　　纷歧会儿，绿柳走了出来，手上托着两个绣工不错的锦袋。

　　行动间，还能听见金珠碰撞摩擦的声音，那是相当的悦耳，赵月听的心疼。

　　直到绿柳笑吟吟地双手送上时，这云医师才肉眼可看法，面上露出了一丝满意地笑。

　　在她接过钱袋之际，赵月乘隙多说了几句好话，送客道。

　　“今日便多谢云医师了，我这婢女多有失礼之处，还请云医师海涵。”

　　云医师闻言，颠了颠得手的钱袋子，回道：“无妨，这婢女，也确实护主忠心，实属难得，九小姐便好生歇息着，我另有要事，先行一步了。”

　　说完，就利落地转身大步离去。

　　绿柳很有眼色，紧随在后，又开始巧言着，送其下楼去。

　　“奴婢多谢云医师大人，您是大人大量，有菩萨般地心肠，还用药如神，今儿奴婢着实好运道，碰见了您，如若否则，我家九小姐指不定还需受苦着呢…”

　　赵云听着绿柳的奉承，心里自得极了，但面上却只稍微柔和了点。

　　她大钱拿到了手，也愿意给这婢女一点儿好颜色，嘴上笑骂道：“哼，行了，这外府各院里头的贱丫头，属你生得了一张甜嘴。“

　　“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忠心的，日后若另有需要用药的事儿，可再去药堂可来寻我，不必随着送了。”

　　绿柳闻言，脸上笑容辉煌光耀，她一边鞠躬，一边回应道：“盒盒，多谢医师大人的夸赞，您是心有大善，奴婢都记下了，云大人您慢走...”

　　阁楼上，赵月听着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有些可笑地摇头。

　　正好这会儿屋里没人，她索性双眼一闭，软了骨头般，趴在了檀桌上，感受着身体里的细微变化。

　　那一口，价值两百金珠的三品安魂剂下去，药力在慢慢地发挥着作用。

　　原本钝痛地后脑勺，症状似乎是减轻了些许。

　　这云医师，人虽不咋的，但对症之后，用药照旧有水平的，可惜这药剂达不到立竿见影地效果。

　　既然还能修养两日，那这两日里，赵月决定先好好躺平享受一下。

　　这么好的条件不感受一下，岂不是大傻子。

　　嗯？

　　外面已经听不见声儿了，这绿柳咋还没上来。

　　赵月摸了摸小肚子，瘪着嘴想，她还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