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
杨青下场与岳不群过招，西岳门生无不兴致盎然。
这位在西岳时也鲜少与人外交的二师兄，此次下山据说功力更进一步，这般神秘莫测，忍不住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叮当”声响中，杨青运使西岳基础剑法与希夷剑法和岳不群斗了起来。
他剑风严谨，出招序次明白，凛然正气，招式拿捏更与老岳传给他得分绝不差，堪称气宗规范。
然而斗了几十招后，岳不群突然将他震退，冷笑道：“怎么？杨大侠可是怕我接不住你的高着？”
他与杨青一交手，就知道对方刻意藏拙。否则以他现在使出的剑法，绝不行能在余沧海手下逃生，更不要说还杀了费彬。
他不知道独孤九剑，只是想到思过崖壁画上刻录的剑法，以为杨青违逆命令，终究照旧修炼剑宗秘诀。
“师傅。”杨青无奈道：“门生内功并未放下。”
他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也不想一直瞒下去，只是希望能够慢一点，给老岳一点接受时间。人的改变总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相信长此以往，终有一天对方能够改变看法。
“出剑吧。”
“师傅……”
“我叫你出剑！”
岳不群声色俱厉，下决心要在今日教训这个他极为看重的门生，绝不能任其走上歪路。
杨青无法可想，只能依言出剑。
他仍用适才的两门剑法，可剑风却突然转变。不再如之前那样循规蹈矩，而是错落出剑。
原本平常的剑招被他用得招招变化无常，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又似是妙笔生花，无中生有，毫无痕迹可寻。
反观岳不群紧守门户，一时竟被压得无力反抗！
杨青虽没刻意使用独孤九剑，但是剑诀要义却早已深刻在心。
独孤九剑本就是没有招式的，而是类似心法的存在。
他无意间运使出来，心中只觉痛快酣畅很是，再没有束手束脚地肩负。
场上门生有人照旧第一次见识杨青武功，俱都看得心驰神往。
令狐冲在旁更是如痴如醉，心中似乎有扇门被悄然打开。
岳灵珊见杨青出尽风头，也替他兴奋。至于林平之，早就看得傻了。
唯独宁中则面色忧虑，眉头紧紧皱起。
果真，又斗了几招，岳不群面上忽有紫气升腾，猛地震断杨青手中铁剑，随即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喝道：
“你终究没听我的申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师傅……”
“你已走上邪路还不自知吗！”
风云突变。
刚刚照旧师慈徒孝，其乐融融的气氛，转眼间已变了画风。
所有门生噤若寒蝉，不敢再随便作声。
“门生只是觉得这样挥剑，更合我本心。”
“你还敢狡辩！”岳不群上前将他提了起来，忽地拉开自己衣襟，露出一道横贯胸腹的狰狞疤痕。
“几十年前，西岳剑气二宗相争，我那时不外是个普通门生，只因身在气宗，便被人一剑险些剥开肚肠！
两宗相争，导致门人死伤无数。最终才由气宗惨胜，为西岳留下延续。
你如今这般，岂不是要重启剑宗？未来岂不是要重演惨剧？
你可知道，若是我师傅尚在人世，你师祖置β一剑便要将你斩杀，焉能留你活命！？”
面对岳不群疾言厉色，杨青无法反驳。
他没经历过老岳说的那段日子，自然无法真正体会他的心情感受。
而此时他也明白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朴了。
人的执念有时不光是他刚愎自用导致的，更多时候是经历留给你的痕迹。
“师傅，门生知错了。”
杨青低头认错，不争不辩。
“爹……”
“师兄，青儿既已知错，你好生教导即是，莫要再生机了。”
岳灵珊与宁中则劝解求情，岳不群也觉得自己到达了教育门生的目的，于是对在场门生说道：
“你们都要谨记，内功修为才是王道，痴迷剑术杀敌虽为捷径，却是邪道。”
见众门生俯首应诺，又缓和道：“我刚刚所说，乃是本派秘闻，万万不行传扬出去。”
他整理好衣衫，转脸看见令狐冲目光闪烁，躲潜藏藏，于是抬手一指：“另有你！”
令狐冲身子一抖，耷拉着脑袋走上前来听训。
“听说你为刘正风曲洋挡剑？还拉着青儿与你一起，是不是？”
“咳咳。”令狐冲干咳两声，“是有这回事。”
“逆徒！”老岳怒气又起：“你与田伯光喝酒结交我还没骂你，你却又跟魔教余孽勾通一处，你啊，是故意要把我气死啊！”
“师傅明鉴，那曲洋早已脱离魔教，而且他救过徒儿性命，我……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放肆！”岳不群一声怒吼震得四野鸟雀纷飞：“给我跪下！”
令狐冲应声而倒。
岳不群手指他额头连点几下，又看向一旁的杨青，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身为正道中人，受魔教恩惠已是不应，跟魔教余孽纠缠不清就越发无法宽恕！
从今以后，再遇到魔教中人，尽皆与我一剑杀了！”
他说完见二人没有回应，跨前一步，喝问道：“杀是不杀！？”
杨青内心无声叹息。
他此时虽对令狐冲有些做派看不上眼，但也几多有些理解他了。
古代教条礼数，父老大过天。作为小辈，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
一旦两者理念发生冲突，前者往往以势压人，容不得丝毫反驳。
正不知如何回覆时，远方山门处突然有人快步跑过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岁上下，身穿淡青衣裙的少女正向这边跑来。
这少女年纪虽小，但已显出特殊美貌。
虽然此时她看上去衣衫脏乱破败，发髻凌乱，满身灰扑扑的，但丽质天成，凡尘难以遮掩。
杨青看清这人长相，倒是真的惊讶了一下。他随即想起，那天被他忽略的，正是这个名叫曲非烟的少女。
曲洋刘正风下葬之后，曲非烟就似乎凭空消失，谁也没注意她去了哪里，而此时又怎会泛起在这儿。
曲非烟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杨青面前，另有两个守门的小门生追逐在后，却没她跑得快。
“你是谁？”
岳灵珊见这突然泛起的少女年纪不大，却比自己看上去还要美得多。且她一来就盯着杨青不放，立刻感受到威胁和挑衅。
“我叫曲非烟，来找我良人！”
“啊！？”
曲非烟语出惊人，立时惊掉一地下巴。
“谁……谁是你良人？”
曲非烟喘匀了气，扬起俏脸，神采飞扬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随即落在杨青身上：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