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这个国家让十四岁的小孩来当骑士?!南约兰是没人了吗?!
真是无语了……居然让一个小女孩去打仗……
你说你很强,能掩护所有人?关我什么事,你就好好掩护好你自己吧。
名字?
我叫沫。
真他妈操蛋……
唉……
居然照旧队长……
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拿着自己的剑瞄准敌人,带着士兵掩护好这个快要完蛋的国家中的人民。
我们就是为此而生的。
就算你只有十四岁。
……
……
……
那时……
……
他的眼睛……
……
另有光啊……
……
漆黑的停尸间中,昔日的战友酷寒地躺在自己面前。
…………
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
哪一步……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
我难道……
没有掩护好这个国家的人民吗?
难道反抗下去……
就会有好结果吗?
……
……
……
就这么想当英雄吗……
沫?
……
……
……
猛然惊醒。
借着微弱的烛光,龙兰看清了自己身前那张摆满了待批阅文件的桌子。
“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吗……另有许多几何事情没做完啊……”
她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眼睛疼痛地厉害。
“哭太久了吗……照旧文件看得太多了?”
少女打了个哈欠,太阳穴处如同获得了信号一般,立刻开始有纪律地疼痛起来。
帕罗亚骑士团的团长似乎说过今天帝国派来的行政官就要来接管南约兰了?
应该能轻松一点了吧……骑士团的职务?
除了克罗顿骑士团,南约兰之前的所有家族骑士团都随着怕死的国主跑到了东边的联盟那。在南约兰骑士团建设后,克罗顿家族也理所虽然的成为了南约兰骑士团的二把手。
伯伦.克罗顿,克罗顿家族中的最强骑士。尽管没能和帕罗亚骑士团决一死战让他很不宁愿宁可,但在好言相劝后也总算放下了执念,同意担任南约兰骑士团的副团长。
原来想推举他当团长的,但提议被帕罗亚骑士团团长否决了。
“就这么看不起自己?小女人?你不比那些男人差,甚至比他们更优秀!”
那个名叫莱恩.福莱尔的男人是这么说的。
一个叛国者,通敌的无耻之徒,真的会比那些忠诚的骑士更优秀吗?
我真的……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吗?
不知不觉间,龙兰早已走出了办公室,踏出了南约兰皇宫的大门,来到了中心区的大街上。
未亮起的天空犹如一道藏青色的幕布压在头顶之上,得亏热闹大街上的灯火,将黑暗稳稳撑住,不至于让人们感应窒息般的压抑。
随着南约兰国主的垮台,新秩序也随着新政府简直立而被建起。中心区不再是贵族的聚集地,中心区的城墙也不再是为了支解富人和穷人而被建起。平民纷纷迁入中心区,外区和内区终于被联通了起来。士兵们也终究明确了自己的职责——掩护人民,而不是贵族的利益。
大街上的人们议论纷纷,但无一例外,都是在谈论那位南约兰的英雄——沫。他的事迹被帕罗亚骑士团大幅宣扬,短短几天,城内的吟游诗人便唱起了关于沫的颂歌,向平民开放的剧院也演起了凭据那场决斗所改编的话剧——为了防止南约兰人将沫标榜成反抗帝国的象征,帕罗亚骑士团将那次血腥的决斗描写成了一次充满了骑士精神的浪漫决斗,而沫只是为了证明南约兰的骑士精神和荣耀精神而支付了生命。
雕像被立起,事迹被赞美,沫的死如同一道亮光,给了从绝望中走出的南约兰人民一个崇敬景仰的工具,让南约兰人重新有了血性。
“我们南约兰人也是有节气的!”
“让那些帕罗亚人看看,南约兰人不是软骨头!”
大街上满是这样的话语,相信不久后,那些年轻人便会争先恐后地加入南约兰的军队,渴望立功立业……
然后成为帝国开辟东方战场门路上的炮灰。
看着大街中央关于那场决斗的雕像,龙兰苦笑了一下。
术数镌刻吗……那么快就刻好了这么精美的作品……
……
沫……
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给予南约兰人被统治的绝望,青年人没有动力参军,然后浑浑噩噩地耗过接下来的战争。这是龙兰想到的能把南约兰伤亡降到最低的方式。
而沫,给了他们希望……
他让南约兰人回忆起了南约兰曾经的辉煌……以及对荣耀的追逐。
而荣耀之路上遍布了牺牲,当南约兰的一整代人为了荣耀而险些死绝之时,即是衰败的开始——这就是南约兰之前的经历。
而如果说先前南约兰还只是在与洛林和克什里的战争中无谓地追求胜利的荣耀,只是在为了胜利而战斗的话,那现在成为了圣特里尔帝国的仆从的南约兰已经被贯注了明确的战争目标——东征。帝国会想措施让南约兰人相信,荣耀之路,就在东征之中。
沫开启了南约兰人为了荣耀的牺牲之路,这是龙兰绝不想看到的。
她希望看到的,是只想过好自己的平静生活,有些贪生怕死的南约兰人。
慢慢走着,逐渐走到了中心区的城门处。认真守岗的年轻士兵们看见了疲惫走来的龙兰,马上收起武器,立正敬礼。
“团长好!”士兵们似乎充满了活力。
“为了荣耀战斗!”士兵们举起手,笑着高喊道。
龙兰笑了笑。
“能帮我牵一匹马过来吗?”龙兰说道,“我想出城走走,走到城门那太远了。”
“遵命!”
士兵很快便牵来了一匹白色的母马。
龙兰认得那匹马,那是南约兰国主之前的坐骑。
少女再次笑了笑,在谢过士兵之后便骑上了那匹温顺的白马,飞驰而去。
穿过大街,穿过外城墙的城门,一切都似乎在倒退一般。
龙兰想起了她的童年。
只是在荒芜的郊区同父亲打着本就不多的猎物。
只是混个温饱而已。
只是凭着本能扔出心情。
只是凭着本能用出术数。
直到父亲因病去世。
直到独自狩猎的场景被一名外出的老骑士看见。
直到十岁的她被带入到城墙内生活训练。
直到她接替了那名退休的老骑士,成为了南约兰最年轻的天才骑士。
她才想到要掩护所有人。
掩护所有南约兰人。
可是又有谁来掩护她呢?
……
我很强。
我不需要被掩护。
太阳逐渐升起,向着广旷的大地投射出温暖的光线。
“照旧想来看看你啊……沫。”
骑马来到了离都市不远的一处墓地,龙兰翻身下马。
墓地上插满了写有名字和队伍番号的简陋木制十字架,只有一处新镌刻的华美石制墓碑。
墓碑上刻着的,正是沫的名字。
“没给你带花来……原谅我不能为你献花,英雄。”
龙兰自言自语道,连自己都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这块土地是个做墓地的好地方,离都市不远,风物也好。
唯一欠好的点即是帕罗亚人也觉得这片墓地很好,把那些死在南约兰的渗透士兵也埋在了这里。
龙兰看着四周的木制十字架,叹了口气。
“希望你们不要在下面打起来。”
“是啊,最好不要,否则那家伙可打不外我的人。”
一道降低的声音突然响起,龙兰转头看去,发现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些十字架之中。他的短发很齐,黑眼圈很重。
“你是……”
“坎伯勒,没有姓。”
“为什么在这?”
“新的骑士团团长管的就是多啊。”坎伯勒突然侧目看向龙兰,“我和你一样,来看看死掉的战友……或者说,部下。”
他说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帮埋在这的年轻人没有一个凌驾二十五岁的,最小的就只有十九岁。人生的一泰半乐趣都没有体验过,就把自己交接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坎伯勒看向龙兰身前的那块石头墓碑。
“到最后,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渗透队伍就是块随用随丢的擦嘴布啊……”
“你不应该怪南约兰……”
“我哪里怪南约兰了?战争会死人不是很正常的吗?”坎伯勒耸了耸肩,“我只是感应可惜,感应遗憾……遗憾两全乏术,没能从敌人手里救下这些新兵……”
“新兵?”
“嘛,帝国传统,一个厉害点的老手带一帮子新手……谁知道南约兰临死前反抗还那么猛烈,天天巡逻。”
坎伯勒笑了笑。
“把他们从城墙上取下来的时候都不成人样了……谁教你们把敌人的尸体吊城墙上示威的?不怕敌人之后抨击?没人教你们这些骑士尊重敌人的尸体吗?”
“这是国主的命令……我很歉仄……”
“别歉仄,没什么好歉仄的,我只是发发牢骚。”坎伯勒摆了摆手。
“你来看他,是放不下他吗?”坎伯勒指了指沫的墓碑。
“有一点吧……究竟是曾经的战友。”龙兰皱了皱眉头。
“冷静地有些过头了。”坎伯勒饶有兴致地看着龙兰,“你才十六岁吧?对于生死离别这么看淡?”
“不知道。”龙兰迟疑了一下,也坐了下来。
“坎伯勒,我听说过你,实力在妙手云集的渗透队伍里也能排进前七。”龙兰托着腮看向坎伯勒,“你还没看淡生死离别吗?”
“只是自责而已。”坎伯勒眯着眼睛,“我倒是希望自己弱一点,这样如果没有掩护好别人也不必过于自责了。”
龙兰愣了一下。
“嘛,看在南约兰现在也是帝国的一份子的份上,我就给你点人生意见。”坎伯勒徐徐爬了起来。
“我年轻时也想着自己很强,不需要别人掩护,只想着一味地掩护别人。到了现在才发现,别说掩护好别人,能不辜负为自己而死的人,自己好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
“那家伙跟莱恩决斗就是去送死的,他只是想用他的死来叫醒南约兰人,好让身为南约兰骑士团团长的你好过一点。”
……
“现在的南约兰,难道还不够好吗?”
……
“别再给自己添加重担了,你没措施掩护好所有南约兰人的。”
……
“好好活下去,不辜负他人为你的死,就够了。”
……
“南约兰骑士团团长。”
……
坎伯勒说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先走了,今天我就要启程出发去东面支援了,得去准备点工具。”
男人挥了挥手,便从墓地之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龙兰缄默沉静了许久。
……
……
……
好好前进吧,你的路还长得很,龙兰队长。
……
你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所有南约兰的民众都市谢谢你的。
……
你是英雄啊,龙兰。而我什么都不是,有没有我都一样。
……
……
……
谢谢你,沫……
……
谢谢你,英雄……
……
待到龙兰回过神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擦去脸上的泪痕,龙兰转头看去,发现是一名穿着正装的女人骑着一匹黑马,年龄约莫二十几,玄色齐耳短发,即即是在夕阳下,也看得见她眉宇间透露出来的英气。看见龙兰后,女人立刻勒紧缰绳,随后翻身下马。
“总算找到你了,龙兰团长。”女人走过来,微微弯腰,向坐在地上的龙兰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财弋,是帝国派来治理南约兰的行政官。”
“你心情似乎不太好?愿意陪我在四周逛一圈吗?”
龙兰没有说话,只是拉着财弋的手站了起来。
财弋牵起马匹的缰绳迈开了法式,龙兰紧随其后。
两人就这样各自牵着自己的马匹,朝着夕阳,徐徐走着。
“南约兰,南约兰,在我小时候还以为它的‘南’有什么寄义,结果只是单纯的发音,你甚至可以叫它楠约兰,男约兰……没有女约兰,就和没有北约兰一样,哈哈。”
财弋自顾自地笑着,身后的少女脸上没有一丝心情的变化。
“但这个国家……不,是省,帝国的南约兰省,它的命运正在由两名女人主导着——我,财弋,帝国的行政官,现在是南约兰省的高官。你,龙兰,南约兰骑士团的团长,帝国史上最年轻的骑士团团长。我们将会一同在南约兰——这片即将成为帝国开辟东方战场的前线的土地上——大有一番作为的。”
少女默不作声,只是陪着眼前从圣特里尔调来的“南约兰高官”一同用双脚丈量着南约兰的土地。
“南约兰啊南约兰,占地60万平方公里的南约兰,土地面积不到帝国领土的二十分之一……南约兰的土地在两百年前照旧两百多平方公里的来着?”
女人微微转头,问向身后的少女。
“嗯,强盛过几年,之后就一落千丈,土地一直被临近的克什里和洛林蚕食着。”龙兰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想回忆起南约兰的历史。
“但即即是在这片一矢之地上,竟蕴藏着数不尽的晶石矿藏。”财弋突然停了下来,闭眼微笑着,似乎在感受着这片土地的脉搏。
“南约兰的历代国主都愚昧不堪,龟缩在那座如同宅兆一般的主城之中,竟然任由这片土地自生自灭。”
“现在不是了。”龙兰转头,从这边可以看见远处新建起的一座座城镇所飘起的炊烟。
“对啊,现在不是了。”财弋走近龙兰身边,弯腰靠在了她的肩上。
“价钱,很极重吧?对于你这样的一个孩子来说。”
龙兰没有说话,但财弋的目光瞥见了少女突然握紧的拳头。
“一切都已经已往了,就算忘不掉那些伤心的已往,但也请放眼未来吧。”财弋直起身,拍了拍龙兰的肩膀。
“那么,请同我一同向前吧,我的同事?”
财弋说着,背着夕阳的阳光,向龙兰再次伸出了手。
龙兰迟疑了一下,随后伸脱手同她握了握。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龙兰说着,跨上了身后的马匹。
“也是,你一定很累了吧?从今往后南约兰的绝大部门政务都交给我和我的团队吧。”财弋也骑上了马匹。
……
是啊……
……
飞驰在平原上,夕阳逐渐西下。
……
我好累……
……
回去吧。
……
……
……
天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