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船上风物
黄榕悠悠醒转，只觉得身下浮浮沉沉，耳边有水声传来，便知道自己正躺在船上。
她睁开眼，尚且有些茫然，身上有些沉甸甸，定睛一看却是一卷麻席，便有些恼怒，将麻席掀开坐起，看向船尾正在撑船的青年。
“黄女人终于醒了。”
李歌说道，不疾不徐的摇着木桨。
她先是扫视了一会周围的情况，发现自己还在秦溪上，发了一会呆，这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我们出桃源山了？”
“是的。”
“桃源山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一进去似乎看到了仙人在朝我招手，通往仙境的通道在他身后，直通上天……”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进桃源山了吗？”
李歌突然开口，有些愠怒。
黄榕一愣，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有些讪讪。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里风物太诱人，而且有粉红的雾气飘出来，我怕你有危险……”
李歌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黄女人，你这次可差点把我害惨了。”
黄榕见他如此，也欠好接着问关于桃源山的事，便有心岔开话题。
“我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李歌放缓了摇桨的速度，看向她。
“黄女人，实不相瞒……我不知门路，但我们要去桃花岛，总归是往东的。”
黄榕歪了歪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身上摸索一番，未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工具，然后她看向李歌。
“李令郎，可曾看到我的行囊？”
李歌从脚边拿起一物，轻抛在黄榕脚下。
黄榕也不介意，顺手拿起，翻找一番，将一物拿出，在双腿上摊开。
“李令郎，且看此图。”
李歌依言放下木桨，走了已往在狭窄的船舱蹲下，同黄榕一齐检察。
只见这图上山川河流，村镇都市，皆标志的清清楚楚，正是武陵地域的全貌。
黄榕伸手一指，正好点在秦溪的一处上。
“李令郎，我们的船此时就在此处，要是想去东海……”
她微微沉吟，又从包裹中拿出一张舆图摊开，这张舆图就要简要的多，只纪录了城池和河流的简陋漫衍规模和方位，但面积涵盖了整个大宋。
黄榕顺着长江指向洞庭湖。
“洞庭湖乃是武陵水源汇合之处，长江也经过此处，想要去桃花岛，顺着长江坐船俩月时光即可到达，若是走陆路，所耗年月就要翻个番不止了，我来中原也是走的长江水路。”
看着这张图，李歌却想到了另一件险些绝不相干的事。
“黄女人，某有一问，不知该说不应说。”
“令郎但说无妨。”
黄榕一双灵动狡黠的眼睛看着李歌，反而让后者有些欠美意思。
“女人既然是为令慈求药，为何不去武夷山？相传嫦娥飞升，就在此地，纵然永生不死药希望渺茫，但总比这里好些。”
黄榕听闻，却是微微一叹。
“令郎有所不知，家祖父曾去过武夷山，归来之时只道那里是险境，而无永生之希望，须知家祖父武功盖世，乃是小女子远远所不能及，既然家祖父都言险境，小女子怎又敢去？而且武夷山面积宽广，想找到正确的位置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歌恍然的点颔首，内心疑惑取消了泰半。
黄榕见状，索性多说了些关于这些秘事的听说和史料。
“神农曾尝百草于熊山，熊山也多有仙人之踪，但熊山相之于武夷，高耸陡峭难攀登，其中又有种种神异之事怪，凡人不敢入，而且面积同武夷不呈多让，太和山倒是易寻，可天柱峰上空见仙观，不见仙踪，到头来反而是这桃源易寻。”
李歌听闻，有些缄默沉静，他想了一会，又开口。
“其实太岳，熊山未必就没有仙踪，只是真正的入道之人，总是不愿被找到的，说不定能如佛家手段，化芥子为须臾，仙人之居多数在此。”
阴阳鉴就是在这种空间里呢，李歌悄悄心道，只是这种事太离奇，加上涉及自家隐秘，欠许多几何说。
黄榕默默点颔首，又展颜一笑。
“然小女子求永生不死药和仙人之踪，不外是为了医治家母，此番入陆，有幸遇见李令郎此等高人，既然目的已经到达，又何须去探寻虚无飘渺的仙人呢？”
“某只能依祖传医术尽力而为，成与不成，不敢断言。”
李歌自谦的说道。
曾经李歌学了俩手医术，下山去城中正好碰见一个病重的富户，他一看，这正好是自己学过的疾病，医治倒也简朴，便随手医好，事后那家人硬是将他留下请了一顿饭，他不知不觉中就将自己的住址给说了出去，从那以后，自己“天穆神医”的名头居然就在这城中传开了，人人皆言“依秦溪而走，可见一环山，环山之天穆峰上有神医，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
厥后？厥后求医者络绎不停，多是些疑难杂症，李歌医治不了，或是医治无用，就有人背后说“神医”非“神医”，甚至有往自己家里扔臭鸡蛋，石头的。
所以李歌学到了教训，就不再轻易的将自己会医术的事透露出去，纵然要医人，也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黄榕绝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继续指着舆图。
“我们的船是小船，行路再快，也不行能一昼夜便抵沅江，不外沿途村镇都市颇多，想增补食水倒也好解决，今日已至正午，我们不如在桃源县歇息一晚，明早出发，令郎看这般如何？”
李歌点颔首，桃源县他也常去，只是每次都不外是急遽而来，急遽而返，生怕延长了行程，详细算来，居然未曾在桃源县留过一晚，对别处风情更是一头雾水。
今日的行程已经敲定，李歌便不再多言，返回船尾，重新摇起木桨，黄榕似乎是厌倦了船舱的狭隘，慢慢走到船头，作出打坐之势，居然就自顾自的修炼起来。
李歌看在眼里，知道这女子天生争强，也不勉强，仍然按着自己的节奏摇着木桨，他的九阳录神妙无比，纵然不去修炼，也能时时自主流转，增加内力。
他倒是想起了那段来自“公历2021年”的影象，开始在脑海内回忆着，想要挖掘出一些有用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