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璟大爷
苏老太太“腾”地一下站起来，激动道，“快，快请大爷进来！”
“哎！”一个长得像年画娃娃的白胖丫头一把撩开帘子，就见一个身穿蓝色直裰的男子走进来。
许是连日赶路的缘故，苏璟看起来有些栉风沐雨，可这丝毫无损他的清隽儒雅，反而更添了几分果敢与坚贞，与他身后的大奶奶田氏一起，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他大步走到老太太跟前，撩开袍子径自跪下，“祖母，孙儿回来了！”声音竟有些哽咽。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老太太泪流满面地摩挲着长孙的肩膀，“让祖母好悦目看……”她心疼道，“黑了，瘦了……”
“孙儿长大了。”苏璟红着眼眶笑道，“祖母却一点儿都没有变，照旧追随前一样年轻康健……”
苏老太太破涕为笑，“你就净哄着我兴奋吧。”忙叫大奶奶田氏把苏璟扶起来，又叫他跟其他尊长弟妹们见礼。
苏璟离家多年，二太太三太太等人还好，可对于底下这些弟弟妹妹，却颇有些陌生了。
苏老夫人此时兴致正高，不由亲自拉了几个孙儿孙女们逐个念叨，又提起不在场的二爷苏珩，“你二弟还在麓山书院……得过些日子才气回来。”
因麓山书院的选拔极其严格，所以每年能入读的学子凤毛麟角……一时苏瑞跟苏琮的脸上都有些不大自在。
苏璟就笑道，“横竖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我们兄弟来日方长。”目光无意中瞥见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宋昀盼，不由微怔了下。
苏老夫人也发现了，遂指着宋昀盼道，“这是你盼表妹……你先前回来时也见过的。”
苏璟浅笑点颔首，“孙儿记得的。”又笑道，“先前二妹妹跟三妹妹及笄礼，因我在外头，也没来得及送礼，今天也一并补上了。”又命人把准备的礼物送上来。
就见苏琳嘟着嘴道，“年老哥可不带这么偏心的……两个姐姐都有礼物，我跟盼表姐也要呢。”
小女人甜甜软软地撒着娇，一双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又娇俏又可人，哪里另有半点刚刚刁钻刻薄的样子？
宋昀盼却觉得如坐针毡。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跟苏家的姐妹们是差异的，她也从来不敢奢望这种“一视同仁”。
宋昀盼连忙摆手，“我……我不用的……”
苏璟不由无奈对苏老太太笑道，“四妹妹这不亏损的性子倒是还追随前一样。”
又对苏琳道，“放心，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我们家四小姐……自然也少不了你跟盼表妹的……”他一顿，“潇姐儿也有。”
苏潇听得眼睛都亮了，乐颠颠道，“谢谢父亲！”
果真就见苏璟的随从捧上来五只匣子，又一一呈给苏瑜等人。
苏琳禁不住悄悄把匣子打开了条缝，朝里头看了一眼。想来苏璟的礼物很合她的心意，待看完了，又兴高采烈地小声跟苏潇咬着耳朵，问她得了什么。
苏瑜苏蓉姐妹则浅笑向苏璟道了谢，让丫头们把礼物收下。
苏琳的目光往一旁宋昀盼的匣子扫了眼，见上头雕着缠枝花，样子虽然十分精巧，巨细却是几人中最小的，心思转了几转，笑眯眯道，“盼表姐怎么也不打开看看呀……”
宋昀盼抿了抿唇。
她再怎么无知，也知道不应劈面打开别人送的礼物……四表姐有三舅母的痛爱可以有恃无恐，苏潇年纪还小尊长们也不会盘算，可她凭什么……
宋昀盼把匣子交给身后的白檀，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我等回去再看……”
苏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连挖苦她的兴致也没有了。
待众人叙了一番，又在苏老夫人那儿用过晚膳，这才各自散了。
等宋昀盼回了自己的海棠轩，才发现苏璟给各房的其他工具已经早就送到了，留在院里的樱草早就开始收拾清点起来。
她掰着指头如数家珍：“除了一些特产，另有笔墨纸砚，布匹，另有些琴谱棋谱……”
宋昀盼却一眼就瞥见案上已经打开的缠枝花匣子。
先时因白檀要服侍自己，就叫小丫头把礼物先送了回来。
宋昀盼不由一怔，“这不是——”
只见里头躺着一串红玛瑙手串，温润细腻，色泽红艳，一看就价值不菲。
樱草听宋昀盼问起，更是来了劲儿，忙满脸喜色道，“女人快瞧瞧，大爷送了女人什么好工具！要说咱们大爷也真会挑，这送来的全都是女人喜欢的，即是这红玛瑙手串——”她一边说一边殷勤地把手串拿出来戴在宋昀盼如羊脂玉般白皙的手腕上，“您瞧，多衬您呢！”
她越说越自得，“你们回来之前我可都探询过了，几个女人里，咱们女人的礼是头一份的！其他女人那儿虽也得了首饰，可全没有咱们女人的珍贵悦目，三女人得的是——”
“你可是糊涂了！”宋昀盼刚皱了皱眉，就听白檀冷声打断道，“女人还没回来，怎么就好把大爷给女人的礼物随便打开？这还而已……居然还跑出去探询别人的事！真真是把嬷嬷教的规则全忘了！”
樱草打小随着宋昀盼，自觉要比苏府买的丫头白檀跟宋昀盼更亲近些，可这些年却因为年纪小每每被后者压着，心里本就有些不平气，闻言忍不住犟嘴道，“姐姐也太小题大做了……原就是咱们女人实诚，大爷给了什么也不知先打开看看。二女人三女人四女人她们可是早就命人规整起来了。我这也是怕收拾得晚了延长女人休息……女人还没说什么，姐姐倒先叫起来了！知道的，是姐姐事无巨细，心思细腻，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托大，拿自己当主子了呢！”
白檀简直被她自以为是的模样气到绝倒。
什么叫女人没说什么……阖贵寓下谁不知他们女人脾气好？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把她们一个个惯得蹬鼻子上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