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往事

　　“他利用我，了解袁家的一切，揪出袁家的错处，帮晋明帝给袁家扣上莫须有罪名。”

　　虽已时过境迁，她却仍记恰当年的种种。

　　“我与他在一起多年，为了他，我甚至拒绝父亲提出的亲事……我一直以为他中举后，就会来提亲。厥后，他中了举，做了官……与我说，想把官职提一提，在来娶我。我信以为真，依旧守着他，不愿嫁。直抵家破人亡，被他救出……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利用我。”

　　“他那小我私家多情，又滥情。心不恨，优柔寡断。他救下我，把我安置在念慈堂。他以为我不知道，袁家被灭门有他一脚。”袁珍珠眉头一点点皱起，“我喜欢他时，没有脑子。家破人亡后，我不行能还没有脑子……我知道是他，我知道是他……那些关于袁家的秘密，我只与他说过。”

　　“我也知道，袁家的结局有我一份。我恨他，我也恨自己……我恨不得自缢……但我要杀了他。”袁珍珠死死捏着拳头，目光凶恶，“我要杀了他，但我身边所有能杀他的工具，都被没收了。他把我关在念慈堂，每个月都只来看我一次……我找不到时机。直到前几天，我得知他死了……哈……真是苍天有眼……我逃出念慈堂……”说到这，她目光微闪，但很快便接上，“我原想着死的，究竟他死了，我似乎也没什么执念了……可我，可能命不应绝，遇到了那对善良伉俪……”

　　“你不应死。”陶氏开口，“袁家本就是被诬陷的，你不应死。”

　　“可我在世有什么意思？”袁珍珠扶额，“袁家除了我，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人了……”

　　“后世天子翻供的例子不少。”程慕清开口，“说不定，林砚会给袁家翻供呢？”

　　“林砚？”袁珍珠愣了一下，笑了，“怎么可能？他与袁家非亲非故……”

　　程慕清缄默沉静，她知道，林砚那小我私家一向注重利益。给不熟的袁家翻供，吃力不讨好，他简直不会干。

　　况且，翻供哪有那么简朴？当年袁家倒台，千夫所指，如今翻供……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难道就因为他们一句“相信袁家的为人”？

　　最重要的，其时，确实有许多人看见袁都指挥使带兵突入天子寝宫。

　　一时之间，一片缄默沉静。

　　“妹妹，你在此住吧。”陶氏开口，“你要好好在世，要期待袁家……被翻案的那一天。”

　　“翻案……”袁珍珠喃喃，她失了神般，靠在太师椅上。

　　将袁珍珠安宁下来后，程慕清便带着林珩离开了。

　　袁家……

　　先帝去的早，今上登位时才十岁。于是太后指定袁家老太爷辅佐今上，袁首辅将辅佐今上二十年，帮他谋划天下，整顿民生。后为自保，主动乞骸骨，远离了朝堂。他本可以安享晚年，却照旧因为十年前，在与启联合抗燕历程中冒尖被忌惮。

　　燕国国破之后，今上也将袁家以种种罪行抄家灭门了。

　　算起来，袁家被灭，六年零……三个月了吧？

　　程慕清一直认为袁家不会做这种事，但今上……不，帝皇总是多疑的。

　　现在想来，父亲致士，也是明智之举。

　　程慕清长叹一口气，满脸的疲惫。

　　“王妃。”林珩听她叹气，“你怎么了？”

　　“没事。”程慕清笑着摇了摇头，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自己一直都是个乐天派，怎现在还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你看。”林珩顺手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偏向，程慕清看见小拱桥下，一舟徐徐游荡。舟上站着一男一女，虽离得有些远，却依旧能看出两人正恩爱的依偎着。

　　他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开心一点？程慕清心中浮现出这个想法。

　　“嗯……王爷，想划船吗？”程慕清转眸，帷幔下，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过几日天暖和了，我带你来划船？”

　　林珩目光一柔，“好。”

　　两人回到王府时，天已经黑了。

　　天上星辰依次点亮，夜风带着透骨的凉意。

　　回到王府后，程慕清便与林珩摆摆手，返回温澜院休息。

　　她感受很累，

　　可能是担忧她等会又背着自己离开，林珩站在温澜院门口守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回到静苑，林珩破天荒没有将自己锁在屋子中，而是径直来到书房。

　　他将笔墨纸砚准备好，提起画笔，心情颇好的落笔。

　　他所画，是今天看到的风物。

　　一叶轻舟漂浮水上，是一弯拱桥连接两岸，是一对有情人互看相互。

　　与从前那个阴郁，生人勿近的他纷歧样。现在他，身上多了份阳光。

　　“王爷这次与王妃出去，肯定玩的很开心。”一旁的阿风打趣道，“我瞧王爷脸上都多了几分笑。”

　　听闻，林珩目光柔和，下意识想颔首。又听——

　　“我听闻王爷您的画在京城着名了，想必王妃一定很欣赏您的才气。小的跟今夕探询过，王妃就喜欢有才气的少年郎。”

　　林珩搭在身体两侧的手徐徐握紧，捏成了拳头。

　　“小的还听说，王妃早年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想来也是，太子殿下满腹经纶，武艺高明，骑术了得。”阿风像是没看到林珩脸色的变化，自顾自说着，“两人也是绝配……哎呀！”他捂住嘴，连忙改口，“王爷也是人中龙凤，与王妃娘娘更配才是……王爷您放心，您在小的眼中，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你……”林珩转眼看他，面色阴沉，“说的认真？”

　　王妃喜欢满腹经纶，喜欢武艺高明……

　　他……可真是，一点都没碰上。

　　除了那一手画，另有什么？

　　他将手放在白纸，一点点攥紧。

　　好好的一张画，随着他的行动逐渐变得扭曲，一点点聚拢，四周美好景物消散，画中那对情人也没了。

　　“王爷，虽然王妃不喜欢您这种类型的，但小的会一心一意跟在您身边的……”

　　“出去。”林珩声音很冷。

　　阿风张了张嘴，最后照旧默默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