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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的芭蕾

蒲公英的芭蕾

董玲 著

  • 现实生活

    类型
  • 2022-04-02上架
  • 199781

    连载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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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蒲公英的芭蕾 董玲 11106 2022-04-20 14:33:24

  今天是她二十七岁的生日,也是父亲逝世二十七周年的日子,那一年的那一天,另有那一刻,像是盘算好的准确,在她幸福的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分钟,父亲也在她人生的第一声啼哭中离开,这些年,她一直在想,当她和父亲一个走进这扇门,一个迈出这扇门的时候,他们是否曾在跨越那道生死门槛的刹那间离别过?相拥而泣过?

  有人说是她抢走了父亲的命,也有人说是父亲换了她一条命,在他她听来,这两句话都是她要了父亲的命。二十七年,生与死,就是她的“咒符”。她把二十七年的人生涂鸦的满是昏暗和孤零。

  虽年少时,总想忘记那个日子,好想让妈妈和自己快快乐乐的过一次生日,哪怕是一次也好,都未曾有过。有些事你越想忘记它,它的根就在你的影象里疯似的生长,像无数的藤蔓死死的缠着你,你越想挣扎越想挣脱,它越疯了似的生长,像要把你勒死。

  有时她想,如果这世间能有一块可以抹去影象的橡皮擦该多好,或者有一只可以改写生与死的笔,在世间,她愿意亲手把自己的名字改写成父亲的名字。如此,母亲会不会幸福呢?自己会不会解脱呢?

  这些年,看着母亲日夜模糊枯瘦可怜的样子,她的生命就像一个漂游的影子,唯有呼吸还证明着她是一个在世的人,除此之外在母亲身上再也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问自己生命的意义,却找不到答案。而那个被她称为伯伯的男人却告诉她,生命,就是不管你遇到任何事都能使自己有信心和勇气的面对,生命就是走出黑暗,享受阳光的历程。她记着,她牢牢的记着。所以,她一直渴望着,渴望着那缕能驱走她内心黑暗和严寒的阳光。记着伯伯曾经说过:“你就是那颗埋在黑土地的种子,只要你渴望阳光,你就会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你会破土而出,看见你所渴望的阳光。”

  她一直对自己说,伯伯就是她生长的肥料,是她破土而出的力量,使她黑黑暗的灯光。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像驱赶黑夜幽灵一样的驱赶伯伯?母亲的可怜可悲,有时让人心痛的不行原谅,母亲走不出那个世界,所以她一直活在痛苦中,伯伯想给母亲一切,母亲却一直锁着她的心门不开,谁有措施呢?二十多年了,苦的不只是母亲一小我私家,另有伯伯李成杰。

  记得,在大学里有个男生对她曾说过:“你就像一棵水草,外表看来柔柔弱弱,骨子里却极其的坚韧,用瘦弱的臂膀顶着世俗的蜚语蜚语,活的依旧青春辉煌光耀,你就像盛夏的马蹄莲,郁郁葱葱,对生命充满极大的热情。”这是她收到的算是一份情书的书信吧。那一天,她读这段话的时候,她还真的问了问自己,她是他说的这样吗?怎么她倒觉得自己像是一盆精致的花卉,生来就被伯伯李成杰宠在温室。

  那个永远活在她影象深处像诗像画一样的男孩——马贺东。她记得他写给自己最后的一封信是纳兰容若的《山花子》:“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花一瓣,记前生。人到情多情转薄,现在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其实她不想明白,却又明白的清清楚楚,这就是她的苦。

  时光深处,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如今又怎样?太阳每天都是新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写日记已经是她许多年的习惯了,却从来没有留下过一页。写完读一遍,就烙在心里酿成永远的影象。她的心有一把锁,锁着心窗锁着所有的影象都不会丢失。二十多年没有谁可以打开,可以窥探她内心深处那隐秘的灵魂是貌寝照旧纯洁?其实不管怎样,她总有一种感受,在心的某一个角落,存在世父亲的灵魂。所以,她总在想也许她和父亲在同时跨越那道生死门槛的瞬间,两个生命一定曾经相拥而泣过。

  手机铃响了,她拿过来看,是李进一打来的,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才接过电话问:“打电话有事吗?”李进一埋怨道:“工具收到了,怎么连电话都不回?”她解释说,事情太忙,几十个孩子的作业她都要一个一个的检查批改,哪有时间记得他这些小事。话虽是这么说的,其实她心里照旧蛮在乎的。这些年,她无法快乐的去面对母亲这份伤痕累累的爱,她知道母亲对她的爱承载着太多的伤心,她希望母亲能快乐幸福,而父亲离去的那一刻就永远带走了母亲所有的欢笑和快乐,母亲用她一生对父亲的忖量和爱残忍的折磨着她自己也扑灭着另一小我私家给她的爱,母亲就那样情不自禁不能自拔的爱着一个永远也见不着的人。对于母亲来说,“人到情多情转薄”还真是为反语。不外她认为她杨忆林是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缱绻留恋之情的。

  李进一终于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妈妈这些日子总是在念叨她。杨忆林说,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回去看她。是的,来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支教已经两年了,她未曾回过一次家,其实是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妈妈。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她觉得妈妈不属于她,只属于那个看不见的爸爸。

  “姐,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妈吗?自从你走后,她更少与人讲话,也很少外出,她总是一小我私家寥寂的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拿本书看着,然后慢慢的沉沉的睡去,好一段时间我很是担忧,妈的这种状态是不是生病了想打电话给你,可妈不让我说,希望你能放心事情,她说她没事,只是太想一小我私家了。”李进一说到最后这句话时语气变得有些极重。杨忆林听的出来,知道李进一说妈太想的那小我私家是谁?其实弟弟李进一也知道,否则他不会说的那般忧心忡忡。

  妈妈所说的那小我私家是谁?是个再也见不着的人,是个已经不再存在的人。妈妈竟为他耗尽了全部,妈妈的可悲可叹,却让人对她生发不出可怜。其实,面对母亲面对养父,杨忆林是矛盾的。因为母亲所思所想的是她的亲生父亲——杨志林。而给她杨忆林一切简直是李进一的亲生父亲——李成杰,在这样的家庭中,矛盾的关系倒不使她为难,而是那种情感。其实一直以来无论在哪个方面她已经把李成杰当做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是母亲硬生生的把那堵墙堆在她和李成杰之间阻挡着,她越努力的想爬过那堵墙,当她爬上那堵墙时她才发现其实她基础跨越不外,如今她就定在那堵墙上,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养父,心里还埋藏着一个父亲,如今面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似乎都是她一小我私家的亏欠。她也苦,似乎比母亲还苦,母亲至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出来过,而她杨忆林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又不宁愿宁可活成那个样子。

  “我知道,等学生考完试我就回去,你先多陪陪妈。”当杨忆林听到李进一所说的那些话时,她的眼泪就已经情不自禁的涌了出来。妈妈老了,其实看似她并不孤苦的一生,却孤苦寥寂了一辈子,看似金衣玉食的富人生活却贫穷的可怜,她是真不明白,母亲为那份执着的爱伤害了所有在世的人,她值吗?因为母亲爱的太真吗?照旧她伤的太深?

  “妈和伯伯还一直分居着吗?”杨忆林问李进一。一直以来,她都这样称谓她的继父,也就是李进一的爸爸。因为从她学说话起母亲就已经这样驯化她了,所以这是她对继父称谓的习惯。虽然以前她也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叫过他爸爸,可厥后被母亲发现过一次,母亲虽没有狠狠的训她只是冷冷的说,你不行以那样叫,她看母亲看她的眼神像两支无情的利箭瞬间穿透了她的心。她畏惧那种眼神,所以她很避忌那个称谓,其实在她的感受里李进一的父亲没有什么欠好,如果不是母亲告诉她李成杰是她的养父,不是母亲强烈的要求她称他为伯伯,她会深信不疑李成杰就是自己的亲生爸爸。

  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那样恨他,甚至连和他生的儿子李进一母亲也不甚喜欢,许多年来她一点一点的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是的,一直都是如此。”李进一有些惆怅的说:“只是不知为什么,一个月前,妈妈一小我私家搬到城东那套屋子去住了,我想陪她,她说想一小我私家静静。”

  “伯伯还住在城西吗?”她问。在心底她对继父一直都藏着女儿对父亲的爱和深深的敬意。

  “是的,爸爸照旧老样子,在外应酬的时间多,在家的时间少,我一小我私家住着大屋子心里空空的,想你和妈妈。”李进一有点撒娇的说道。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事情的事稳定了吗?”杨忆林撇开话题体贴的问,她不想再谈及关于家庭的事,让人堵心。

  “我报考了公务员,还行吧,不外爸爸倒是希望我能去公司资助,可我对他那行业不感兴趣。”李进一接着又兴奋的说道:“姐,我想回农村去,真是纪念小时候那段时光,疯了似的野玩,什么烦恼都没有,心就像蒲公英的小伞,随着风四海为家,想去哪儿就去哪?“

  杨忆林想,在李进一的影象里存在世的难道真的只有那些快乐的片段?那些硝烟弥漫的家庭战火他真的从来未曾真正明白战起何由?可她知道,所以她一直都是最不快乐最不开心的那一个。

  “妈妈怎么说?我们俩个如果都不在她身边,她会孤苦的,她已经老了,她需要人陪着。”其实她照旧担忧的。

  “我没给妈说,我一直觉得妈妈不需要我,我从小到大,她似乎都不太喜欢我,其实你应该回来,你一直是妈妈的宝物,妈妈真正需要的人是你。”李进一有些委屈的说。简直,从小到大母亲很冷淡他,倒是父亲呵护着他多一点,也许在他影象里父亲就是他的全部。杨忆林听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其实李进一心里比她还苦。

  “妈妈也一样爱你的。”杨忆林慰藉着李进一,她知道李进一说的没错,母亲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自他从母亲身体走出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直长到如今一米八二的大男孩,在母亲眼里他永远都是多余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李进一不愿意提起这些事,他总觉得他就像爸爸一小我私家的儿子,妈妈永远与他隔着一层工具,有时候他很嫉妒姐姐,父亲母亲为什么都那样爱她。是他错在了哪儿?母亲永远都冷冰冰的懒得看他,虽然姐姐一直叫着爸爸伯伯但父亲所给予姐姐的无论是情感照旧物质上都是亲生女儿的待遇,而母亲的世界里似乎全部都是姐姐的位置未曾给他和父亲留下一点空隙,自己和父亲似乎永远都被母亲拒于千里之外。

  虽然李进一知道母亲是带着姐姐再醮给父亲的,也清楚这些年母亲一直不喜欢父亲的事实,但是他不明白自己和姐姐同样是母亲的孩子母亲为什么就不喜欢自己?就因为他是李成杰的儿子?可他也是她王丽霞身上掉下来的肉。那有因为不喜欢父亲也就不喜欢儿子的原理?记得小时候母亲和父亲打骂时总会指着父亲连带着他说:“我讨厌你们,你们让我恶心。“虽然那时李进一还不清楚恶心的分量有多重,但是他知道那是一种羞辱。所以李进一的长大和青春的叛逆就像是在一瞬间长成的,记得那一天晚饭后母亲又在骂父亲那句话,他看着父亲懦弱的像只小羊被母亲逼着退却在沙发的角落里任由母亲凶恶的撕咬时,那句被母亲植进他骨子里的话终于忍无可忍的被他还击给了母亲:“你的样子更让我恶心。”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适才还被母亲攻击的父亲突然站出来,冲着自己吼道:“她是你妈妈,你要尊重她。”李进一委屈的看着父亲,这是在他心里憋了十几年的委屈,他向父亲吼着说:“她是你老婆,她什么时候尊重过你?她是我妈,她什么时候亲过我?”李进一不明白,这个视他们父子为仇敌的女人,父亲为什么还要这样敬服她?

  “因为我是这个家的男人。”李成杰说的很平静。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的争吵,也许是因为他们的长大,母亲和父亲的战争也徐徐地变为“冷战”。

  虽然母亲不再指着他们说那句话,但李进一知道母亲永远讨厌他们,只是至今他还不清楚母亲为什么会那样说,他觉得自己小时候是淘气了一点,可小时候他无论犯了怎样的错母亲都未曾因为他反错体贴的责备过呀?!同样,他在学校获得怎样的荣誉?母亲也没有为他兴奋过呀!那是什么能让一个母亲如此讨厌又不在乎一个孩子呢?这些年,他觉得母亲是遥远的,她很想知道为什么,可没有谁告诉他,他不敢去问父亲,他觉得如果问及父亲,父亲也一定会很惆怅,因为母亲对他说的讨厌恶心最多。这些家事在他幼小的心里一直是个疙瘩。那天他鼓足了勇气试探的问过母亲,如今的母亲对他只有缄默沉静,虽然“讨厌”和“恶心”这两个词不再说,但他能感受获得母亲照旧那样的讨厌恶心他。如今,母亲冷酷的缄默沉静让他觉得母子之间更是疏远的很,这种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感受就像塞在你心里一块融不去的冰,想用全身的热量捂热她,她却始终无动于衷,那感受有时就想瓦解。所以母亲一小我私家搬出去住的时候他心里照旧有些兴奋的。

  “小一,有些事情你不需要太认真,有时候我们知道的太多太明白反而会很伤心,姐相知道你不是一个斤斤盘算的人,妈妈心里其实是很爱你的,只是她也有她的心事,一种只能自己一小我私家扛的事,那是她心里的一个结,是她命中的一个劫,你和我谁都帮不了她,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的生活变起来。”杨忆林淡淡的说,其实妈妈的心思她又明白几多?现在她说给李进一的话她又能做到几多?“你也试试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让她读,我每天都市给妈发短信的,我会把我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写给她看,文字的语言也许比我们说出来更亲密,小一你也试试,别老是追问妈妈已往的那些事,别去问她那是为什么,她有她说不出的苦。”此时杨忆林都觉得自己像是在说台词。“妈所经历的一切偏偏都刻在一个节上,很难,所以她过不去,要是已往了一切也都就好了。”

  “姐,妈的事儿你都知道?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排斥我和爸,对吗?我问过爸,妈以前的事儿,爸什么也没说,既然两小我私家情感一直欠好,为什么还要生活在一起?相互都受煎熬,我知道妈为什么会和你的亲生父亲离开。她这种很难相处的女人她这种性格我是受不了的,我是她亲生儿子,她居然对我冷酷无情漠不体贴,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这么对我,我心里不是滋味,说实话我是有些讨厌她,说实话她到城东那套屋子去住我心里很舒服,每天看她板着那张愁苦的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似乎整个世界都欠她的债一样。“李进一愤愤不平的说道,在他心里二十多年的积怨要在今天都一股脑的倾泻出来他才痛快舒畅吗!他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批判着自己的母亲,甚至连母亲被父亲爱着在他眼里母亲这都是一种罪过。因为母亲是那样鄙夷厌恶父亲,她不配拥有父亲的爱。

  “小一,妈妈经历过的事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可能会被击垮的。妈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妈妈这样对我和爸爸。”李进一有些生气的问她。

  “以后有时间我会告诉你,我现在想说你对妈妈尊重一些。”杨忆林淡淡的说道。

  “姐,我怎么不尊重她了?”李进一有些委屈的说道:“是妈拒我和爸千里之外的。”

  “好了,有时间多去陪陪妈妈,她老了,她那看似坚硬而冷漠的外表其实早就脆弱的不堪一击了。相信姐,妈是爱你的。”杨忆林一直都这么对弟弟说妈妈是爱他的,其实她知道弟弟现在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他已经是一个什么都明白的男子汉了,她想,她现在这些小儿科的欺骗或许会让他更惆怅,可话照旧要这么说的呀!

  李进一缄默沉静了片刻回覆说:“好吧,那先挂了。”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今天虽说是星期天,可爸爸的应酬还照旧那样多,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他一小我私家懒懒的躺在被窝里,伸个懒腰,告诉自己该起床了。他知道父亲早就把早饭准备好等着他去吃,而现在这个点他也只好当做午餐来享用了。几多年来的每一个早晨都是父亲为他和姐姐准备着早饭,一碗热乎乎的米粥,两个金黄的煎蛋,外加父亲亲手腌制的咸菜疙瘩被他细心的切成细细的丝儿,加些醋和香油调拌一下,一口馒头,一口咸菜,那种味道至今还让他久久地回味,看似一顿顿粗茶淡饭却浓缩着父亲胜似母亲的关爱,而如今已经吃不到父亲腌制的咸菜疙瘩了,因为父亲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木匠,他把生活改变的不再是粗茶淡饭,但他留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不外,在李进一眼里已经还算有钱的父亲只要在家他都市做好早饭给自己的妻儿,影象里所有的战争都是母亲而起,所以,李进一始终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就那样排斥父亲,她一副酷寒的面孔永远都绽放不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在李进一眼里父亲除了那只天生的跛脚外他就是完美无缺的好男人,从小到大他都以父亲为荣而骄傲,因为父亲的一切成就是在他的生长中见证过的。

  李进一把父亲做好的早饭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急遽吃事后碗筷都懒得洗,就那样摆在餐桌上等父亲把它们收拾洁净。几多年了谁都习惯了这一切,母亲曾经是这里的女皇,父亲就是这里最忠诚的奴仆。而如今母亲走了,可习惯还在继续着。李进一刷牙洗脸“精装”着自己还算帅气的模样,今天他想去见一小我私家,一个他想为她而改变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的到,她总是那么忙,忙的连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哥们儿说那是人家不屑看你,李进一笑笑。人们都说他长得像母亲,漂亮智慧,小时候班里的女生都喜欢跟他同桌,高中大学时的女生都把他视为白马王子,李进一从小到多数是在女人的恋慕和追捧中长大的,所以他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只是可惜了,他再怎么俊美帅气,唯有母亲这个女人未曾正眼瞧看他一眼,更别说去欣赏赞美他了,所以他一直感受他的人生是失败的。

  李进一洗漱完毕,冲着镜子自嘲的吹声口哨笑笑:“赢得天下女人心,却换不来妈妈一个笑,可悲可怜可叹可惜更可气!”

  “见完她做什么?结业后总不能还要靠老子养在世吧?“啃老族“不是什么庆幸的标签,是时候该做些事了。”李进一盘算着自己有些茫然的未来,却不知从何做起。虽说已经报考了公务员,但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过关。其实下层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地方,更况且父亲对他的选择也并不十分支持。父亲说他老了,他想让儿子同自己一起在工厂里并肩作战。可他觉得那是父亲的“树“,他不愿意搀杂到父亲那里去。他觉得去了,自己就像没有根的草没有自信,其实他原来就没有自信,这一点他自己最清楚,别看他一天炸炸呼呼的,其实他心里空的很。

  李进一听到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是女人高跟鞋走进客厅的声音。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是盗贼?不,盗贼怎么会穿高跟鞋入户行窃?是妈妈?更不会,她说过,她讨厌这个房间的一切,包罗气味、是姐,更不会,适才通过电话,她人还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飞回来?那会是谁?李进一在自己的房间清清楚楚的听到这个女人已经走进父亲的卧室,难道……李进一实在不想把父亲的私生活想得那样糟糕。不外他想,父亲若是真的有了什么女人那到也好,他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吧!李进一突然想,只要父亲是认真的他李进一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说实话,他早已厌烦了父亲和母亲这种“维系“的婚姻,从一开始的争吵、怒骂到如今静如止水的“冷战“李进一觉得母亲就像一个恶魔无情的吞噬着父亲一生的幸福,二十几年了任父亲怎样千般的哄顺都没换来母亲的一点温情,她那张阴郁的脸总是木木地痴呆着,也不知是给谁看?说实话,李进一从小到大不知道父亲哪里做错了?他觉得父亲没错,完美至极,都是母亲……搞得他都不知道说母亲什么好!要不是自己这张脸长得像母亲他都怀疑自己的身世是不是被领养过来的,或者是父亲婚外情的“产物“。母亲对姐姐的爱和牵挂犹如像呵护婴儿般,而他李进一从小到大就像妈妈要丢掉的垃圾。他一直不懂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爱姐姐那么多,对自己却视而不见的冷淡。小时候他记恨姐姐,甚至还诅咒过她消失了才好,被妈听到打了他一巴掌,现在想起自己原来就没错,错的是妈不行原谅。

  其实父亲长得并不丑。除了那只走路有点跛的右脚让人看起来不舒服之外,父亲再无其它瑕疵。李进一有时也想母亲这种女人确实有些刁蛮怪癖,真不值得父亲为她循分守己。

  此时李进一听到父亲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女人的高跟鞋走出父亲的房间,响起在客厅。不知为什么听的他心里跳的厉害,他屏着呼吸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一开始他没有听清,他好奇地打开自己卧室的房门想看个究竟时却听到是母亲给父亲打电话的声音说:“李成杰,我小匣子里的工具你动过?”

  “没有?那怎么少了一张照片?”母亲瞬间急躁起来。

  “我已经找遍了,没有,我现在就在你住的地方,你马上回来。”母亲对父亲说话的语气总是那般的生冷犷悍。

  “妈,什么照片那么重要?”李进一突然打开房门问道,他从小就讨厌母亲用这种口气对父亲说话。

  “你在家?”母亲看了李进一一眼,便挂断了父亲的电话对他说道:“一张许多年前的老照片,你见过?”

  “很重要吗?”李进一一脸的不屑,他从房间里慢慢走出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他翘着二郎腿有些蔑视的看着妈妈,他的气势像这里的主人对一个外人一样条理明白。

  “你动过?”母亲冷冷地问他。母亲似乎并没有把他的样子放在眼里。

  “没有,妈妈不是搬走的时候把工具都收拾洁净了吗?,怎么会有工具落下?”李进一又提醒说:“是不是你放错了地方,或是觉得没用扔了?”

  “没有,我不会记错的,更不行能扔掉。”母亲依旧冷冷地说道。她与这个儿子之间注定就是如此的生分。他似乎不是自己十月妊娠身上掉下的肉,她就是爱不起他来,反倒是厌恶。他叫妈的时候她都觉得不舒服。可看着眼前的李进一他确实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时间都是怎样过的呀?他已经长得高过自己一头了,细想女儿都已经小三十的人了,他也应该有二十三四了吧。有些工具在她心里像刚刚划过一样痕迹清楚,她却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儿子,她苦苦的笑了笑。

  “噢”李进一也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那你继续在这里找,直到找到为止。”

  “你什么意思?“她觉得儿子是在蔑视讥笑她。

  “我没什么意思,难道我说得差池吗?你找到为止。”李进一又故意重复这句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话?”她有些气恼。她究竟是他的妈妈。

  “你要我怎样对你说话?”李进一高声的反驳一句:“这些年,你不都是这样对我和我爸说的吗?现在你到不习惯了吗?”

  “我是你妈妈。”王丽霞吼起来,也许是因为没有找到她要找的工具,所以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好,焦躁而烦闷。

  “您是我妈?您除了给我这半条命您还给过我什么?从小到大,您什么时候把我当成您儿子养过?只有姐和您那个破木匣子,像是您的命根子似的一天到晚搂着,我在您眼里算个什么工具?现在说您是我妈,晚了,我不认。”李进一说着说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看的出他在乎,他不是个轻易掉泪的男人,这些年他被爱的感受不少,从前他以为那些所为的爱足够稀释掉他的忧伤,可今天他终于明白,那不能。所以,今天这一刻他把积贮了二十几年的怨恨都推上了舌膛,炮弹似的全发射出来:“你以为我想叫你吗?我是没措施,要不是我身体里还流着你一半的血,要是这血能换,我早就换了。”李进一就想痛痛快快的发泄完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不满,但他照旧被母亲歇斯底里的吼叫镇压下去了。

  “够了,半条命?我告诉你,当初就是这半条命我都不想给你,我恨你爸,也恨你。”他被儿子的话逼到了疯狂极致。不错,他恨李进一的父亲,恨李进一的父亲让她生下了李进一,所以他恨他们父子俩个。

  “你恨我?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下我?难道生下我就是为了让你去恨吗?你觉得这样在世有意思吗?”李进一听母亲这样说他心里难受极了,以前他以为母亲只是不喜欢他冷落他而已,可今天她竟说恨他,比当初的讨厌恶心还要让他难受。刹那他的心被撕碎的痛,他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他知道这种话的分量。

  “你去问你爸。”她冷冷的说道,深深地吸一口气,又硬硬的咽下去,可想而知此时她的心有多硬多狠。

  “问我爸什么?这二十几年我亲眼看着我爸是怎样对你的,你呢?我爸用心都暖不化的一块儿冰,我爸究竟欠了你什么?你恨他,干嘛不离婚?”李进一今天一泄不行收拾,憋在他心里多年的委屈那滋味欠好受,他想,说出来也许会好些,就算她是母亲,也正因她是母亲,所以他才痛才怨才伤心才惆怅,这些年才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离婚?你很希望我们离婚?”她有些惊奇的看着儿子问道。

  “你那么恨他,为什么当初要嫁给他,为什么不离开他去寻找你的幸福?”李进一说到这看着母亲慢慢地坐到沙发上,她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离婚。”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离婚?离开他,她又能怎样呢?她会过的比现在好?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因为我爸有钱了吗?你是不是舍不得放手了?”李进一肆无忌惮地对母亲说着,他是痛快了,这是故意对母亲的羞辱吗?

  “你觉得这是一个儿子应该对妈妈说的话?”王丽霞真没想到儿子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年,他心里都装了些什么呀?孩子,哪有一点都不亲的?她也想亲的,可是却亲不起来。她也知道她装了太多不应装的工具。她也想卸过,可是她试过,她卸不掉,她心里也苦啊。

  “现在,我想我永远都不要知道你对我爸对我的态度为什么要那样冷漠。”李进一说,其实他是很想知道的,但此时他不想在气势上输了。

  “永远不知道最好。”她说,她轻声的说。她输了她从气势上输了,也许是她老了,她也懒得再说什么了,杨志林与李进一又没半点关系,李进一知或不知都是如此多余。更况且这个儿子与自己又是那样生疏,一个让怙恃离婚的孩子另有什么可对他说的?她迈开极重的脚步向外走去,家对她永远都是遥远而陌生的,这只是她以为,她就像没有避风港的船注定孤凄凄的漂泊一生。

  “你……”李进一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倔强的他一个“妈“都不想喊出口,可见这份母子之情已淡薄到何种田地?

  “有事吗?”她走到门口,听到儿子叫她,停下脚步问,她期待却不转头看他一眼。

  “哦……没事。”李进一摇摇头,李进一对适才的话照旧有那么一点内疚的,妈究竟照旧妈,骨子里存淌着抹不去的亲。他本想告诉母亲姐快要回来了,但却又突然不想说了,他不想给她一点点兴奋的事,因为她未曾给过自己,此时恨总照旧大于爱了,是因为从小就根深蒂固的吗?

  “那好。”王丽霞打开房门想要离去时,却又回过头来看着李进一说:“如果你见到那张照片,希望你告诉我。”

  “可以,但我得知道照片上是什么工具吧,否则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你要找的工具?”李进一有些不屑的说。

  “是我和忆林爸爸的照片,唯一的一张,我很在乎他。”她很坦诚的告诉儿子说,这是她在有意的回手儿子吗?她知道他已经长大了,恋爱他明白的。

  “是吗?”李进一果真很气愤说:“似乎我给撕了。”她马上气的双手攥成拳头,“你……”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想去打他却不是他的对手。眼前这个儿子似乎不是她的儿子倒像是她的敌人。

  至于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事,他也略知一些,都是小时候听姑姑说起的只言片语,发现母亲和父亲之间存在世另外一小我私家,小时候他不觉得那是什么事儿,不就是一个死了的人吗?但是随着长大他终于明白,这小我私家是一直活在母亲心里的,他一直在无形中有形的影响着搅扰着母亲和父亲的关系。

  “什么?你要说什么?”李进一有些自得的问,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想让妈妈知道他同样也不在乎她。“我对你无话可说。今天我来就是来找那张照片的,他比你们谁都重要。”王丽霞冷冰冰的说给儿子听。李进一心里很惆怅,他知道有一种爱就是相互的折磨和伤害。

  王丽霞很气愤地瞪了他一眼,重重地摔门而去。她不为儿子的话伤心,却为失去那张她最珍贵的照片惆怅。也许是李进一和李成杰从未让她在心里播种下爱的种子,所以就不会生根发芽。倒是杨志林他急遽的离去留给她一辈子的忖量和心痛。

  李进一气急松弛地把茶几上果盘里的几个苹果狠狠的摔到地上,他为爸爸而气愤不平。

  李进一原来还不错的心情被母亲这一来搅得有些大不快,他与母亲像是于生俱来的仇敌,相互都是那么的讨厌对方,他觉得都是母亲终日的冷淡才使他叛逆与挑衅,如果母亲也像爱姐姐一样的爱他,他想他不会是个坏男孩儿,他会好好的上学,然后踏踏实实的找份事情安放心心的生活。但现在他做不到,因为妈妈从来没有在乎过他,让他觉得他的人生就该被万众瞩目。他喜欢恋爱的感受,喜欢被那些女生围着团团转的感受。不外他说他是有底线的,玩归玩认真归认真。

  大学四年,他谈了八个女朋友他也只是谈谈而已。你问他喜欢谁?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他就想被人哄着宠着爱着,其实他清楚这八个女朋友都是因为他身上的名牌他花钱时的大手大脚,没一小我私家是真心喜欢他这小我私家的。他就这样揣着清楚装着糊涂的苟且偷生的过着。至于公务员的考试,那是因为他发现邻家的小姐姐在那儿上班。他和小姐姐打过无数次的招呼,她却从来没正眼瞧过他一次,他觉得她特别,因为她从来不化浓妆,口红也是那种淡淡的若隐若现的,他喜欢那个颜色。

  爸说过他这副玩世不恭的啃老族形象如果不改变没有哪个好女孩会爱上他的淘气作怪,没有哪个好女孩儿会和他玩儿过家家似的谈情说爱。所以现在他想变,虽然他知道报考公务员的事也是一塌糊涂的事,可不管怎样他现在就为能多见她频频?

  一哥们儿打趣的说他,无数次的“速食“恋爱,这次是要慢慢“熬制“大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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