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话 请君入瓮，驱鼠入笼

　　小五望着莫斯提马二人，直至她们消失在街边的拐角中。

　　他低头调了调狙击枪的瞄准镜，问道：“特哥，你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特子看向他，面上的心情带着深意，过了很久，道：“在这世界上，各行各业，不世出的妙手都有许多。”

　　小五道：“是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纵然今天我对枪胜过了菲亚梅塔，保禁绝哪天还会死在别人枪下。”

　　特子瞅了瞅小五头上的光环，道：“但你照旧想扬名？”

　　小五立刻答道：“是。”

　　特子笑了，道：“像你这样的人，全泰拉似乎不少。”

　　小五收回了手上的枪，是非纷歧的五把枪被一根结实的皮带捆绑住，挂在背上，像极了风铃的五根音管。

　　和着枪与枪碰撞的交响，小五面容舒展，道：“幸亏也不算太多，我一直想向家里证明自己的本事，也许等我杀够一百小我私家，就连拉特兰教廷也无法忽视我的存在。”

　　听着风铃般的响动，特子道：“快过年了，你计划回家吗？”

　　小五道：“我计划回去看看，听说拉特兰的启示之人降临，那个破烂都市也许能出一些新鲜事。”

　　特子耸了耸眉毛：“哦？那你该跟莫斯提马她们一起走，她们两个漂亮女人说话好听，你随着的话一定不会寥寂。”

　　小五微笑着站起身：“女人只会影响我拔枪的速度，我恨我母亲，也讨厌女人。”

　　这世上的男人许多，但像小五这样对丝绝不动情的人，在整个龙门也已不多。

　　不动情，也本就是一个及格狙击手的须要因素，这个世界的枪铳差异于刀剑，扣动扳机，子弹借由源石回路从枪膛轰出，穿透人体，全程需要源石武艺配合盘算。

　　一个射手，一个杀戮机械，最重要的就是不动心，动心的那一刻，即是他失误的开端，死亡的开端。

　　太阳升得更高，工厂内的人均已离开，巨大的院落显得愈发辽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轰鸣声，越来越清晰。

　　听到这轰鸣声，特子的脸色变了，道：“看来我要去渡劫了。”

　　他人已从座位上站起，把兜里的钥匙扔给小五，大步向着门外走去，每一步走得极稳，又极慢。

　　等小五接到钥匙后，却发现他的人已在五十米开外。

　　特子出门后，看到了一辆刷得锃亮的玄色轿跑，整辆车光洁如镜。

　　车门打开，驾驶位上走下了一名身着皮裘的金发菲林族少女。

　　诗怀雅本就是个仪态万方的巨细姐，可她下了车后，二话不说，立即给了特子一个耳光：“你昨天是不是没听明白我说的话？”

　　特子不闪不避，脸上一黑：“诗巨细姐，你只是说明天城主要找我。”

　　“我是在体现你逃命。”诗怀雅的语声压得很低，“今天你见到我，置β已是死局。”

　　车在门路上飞驰，诗怀雅紧握着手中的偏向盘，面容焦虑，一言不发。

　　车子的座椅柔软而舒适，甚至可以当做一张床，特子陶醉般闭上了眼，似是在享受着人生的最后一顿安息。

　　诗怀雅思虑许久，决定先开口，道：“姓特的，我错了。”

　　特子闭着眼道：“你没错。”

　　诗怀雅道：“当初我不应让你去做干员测试，得知测试结果后，炎国上峰派了最顶尖的三十人，目的就是要试探你的实力。”

　　特子的嘴角微微上扬：“所以我一招将他们悉数击败，上峰自然很苦恼。”

　　诗怀雅捏着偏向盘，心中像是着起了火：“我没想到你之前那么强，这次行动竟然连司岁台都牵扯进了其中。”

　　“我跟你说过，你还在念书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个很有名的盗贼了。”

　　车开往的目的地是龙门最高审判堂，一栋由大理石与源石制作而成的巨大方形修建，自建城已来，已不知有几多监犯在这里接受审判，尔后被拉入缧绁。

　　与炎国差异，龙门城内的执法制度大多效仿维多利亚，并没有死刑，即便如此，每年死在缧绁里的监犯也不下百例。

　　1098年12月29日，上午十点。

　　太阳照在审判堂大理石墙壁上，浮动着白光。

　　审判堂的石阶上已有人在，特子第一眼看见的，即是城主魏彦吾和其妻子，来自东国的文月公主。

　　石阶上自然不止他们二人，在两块石柱之间，站着一个身着紫色官服的胖男人，通过视察他的衣服上印着的蟒纹，诗怀雅认出了他正是炎国现今的二品文官。

　　他的身侧站着两名身着玄色盔甲，手持银戟的魁梧武士。长戟足足有一人多高，锋刃处被磨得冷光乍现，连接处更是用铁石刻意加固，显然是为反抗边关邪魔进行了专门的改良。

　　特子刚走已往，迎接他的却不是那位二品文官，那位胖男人与魏彦吾年龄相仿，可他在与特子眼神接触一瞬后，便连连退却，退到了石柱之间。

　　反倒是魏彦吾和其夫人魏文月先迎了上去，招呼道：“柳行善先生，很久不见了。”

　　特子看了看魏彦吾，道：“照旧叫我特子吧，原名听着太拗口。”

　　还没等特子站定，文月夫人便关切地问道：“特先生，你今年多大？”

　　特子道：“今年二十有八。”

　　魏文月道：“你膝下可有子嗣？”

　　特子想了想，道：“有个干儿子，不外还没亲生的。”

　　文月夫人长叹一声，道：“我和彦吾只能帮你到这里，进门后，还请你谨慎行事，兴许另有转机。”

　　诗怀雅面上一苦，道：“魏大人，一定要这样才可以吗？姓特的虽然是小偷，可他天性不坏。”

　　魏彦吾正欲开口，却被刚刚躲在角落里的文官抢了先：“他是好是坏并不重要，我们要处置惩罚这件事，只因为他足以组成威胁。”

　　特子笑了，道：“我一个小偷，能组成什么威胁？”

　　文官闻言，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道：“柳行善，你少在这里装蒜，昨天你都击败了哪些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特子脸上一冷，定睛审察着文官身侧的持戟武士，道：“听说玉门关吕家有两兄弟，善用银戟，在大炎边关斩杀邪魔立下战功无数，相传二人配合之威已不在昔年整合运动的爱国者之下。”

　　“我昨日以一剑击败的人中，就有他们二人，吕封萧、吕封寒两兄弟。”

　　文官身后持戟的武士身高足有两米，其中一人径直朝特子走来，低头瞪着特子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恨恨道：“我两兄弟昨天只是没有称手的兵刃，但今天准备周全，杀你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特子大笑：“就凭你？空有一身横肉，与其跟你一战，我还不如回山里杀猪。”

　　简简朴单的一句话，那武士便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原本向外鼓的太阳穴硬生生涨得赤红。

　　诗怀雅看得出，只有内外功兼修至炉火纯青，才气有面前这位武士的面容。

　　玉门吕家不光修习本门武学，对源石武艺的使用更是丝绝不惜啬，为了消灭关外肆虐的邪魔，有些人甚至会以主动熏染源石病的方式使体力暴涨，其价钱即是寿命的大幅缩短。

　　面前的吕封萧、吕封寒两兄弟就是这样的狂人，刚刚特子说他们二人足以匹敌爱国者博卓卡斯替，简直是所言非虚。

　　被激怒的武士立即便要伸手去抓特子的衣领，却被身后的武士呵止：“封寒，不行无礼！”

　　正在气头上的武士怒目圆睁，可语气被硬生生压低：“年老，我们在门口就把这厮杀了，也省得大堂内的诸人动手。”

　　特子一只手伸进兜里，笑了笑，道：“屋里另有妙手。”

　　身为两武士中兄长的吕封萧一步上前，作揖道：“特先生，屋内三十人，实力均不在我两兄弟之下。”

　　特子心情变得严肃，道：“你的意思是？”

　　吕封萧道：“还请特先生不要妄为，进门后放心听候发落便可。”

　　诗怀雅拽了拽特子的衣角，轻声道：“魏大人已帮你说了许多好话，你若是配合，什么大事也不会发生。”

　　特子恍若未闻，仰着头对吕封萧说道：“那还请两位吕兄为我带路。”

　　现在，碧天如洗，旭日升的更高，风更冷。

　　吕家兄弟推开了厚重的木门，在门沿刚刚现出一人宽的一条缝的时候，特子侧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随后城主魏彦吾和吕家兄弟也抢步跟上。

　　诗怀雅正欲跟上，却被满脸横肉的二品文官拦住了去路。

　　文官身材臃肿，连眼睛都难睁开，胖得眼眶上只留出一了条缝，他向下盯着诗怀雅：“巨细姐，这里没你的事了，请不要自讨无趣。”

　　诗怀雅无可奈何，急得跺脚，几欲吼作声来。

　　文月夫人扶住她的了肩膀，叹道：“男人总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是留不住的。你可曾跟他表露过心意？”

　　诗怀雅默然许久，带着哭腔说道：“还没，我本以为他能在这里待很久。”

　　文月夫人长叹一声：“请君入瓮，故而身陷囹圄，这样的好男儿，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