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与贼谋

　　船舱内，周鲂、贺齐、彭虎、董嗣四人各自就坐。

　　彭虎和董嗣亲自为周鲂和贺齐斟酒，尔后先对饮一盅。

　　喝完这杯迎客酒，彭虎对周鲂说：“都督我听说您与那华歆交恶，我们兄弟二人也早就不满那华老贼！”

　　周鲂笑问：“哦？那华歆又如何冒犯你二人了？”

　　彭虎冷哼一声：“呵，自从三年前他上任以来，对我等豪右和渠帅多有打压。不仅在断案时对小民多有偏袒、欺压豪右退反买来的公田、还派兵攻击我们弟兄！”

　　周鲂道：“华歆迂腐，不知变通。我闻他去岁述职时，见告刘镇东豫章有人口百余万，而他征收得手的钱粮却还不及民不外三四十万的王朗。”

　　“所以刘镇东才派我来驻守柴桑，为的就是对豫章当地的豪右和山越渠帅们动手呀！”

　　彭虎哈哈大笑道：“可那老儿哪里知道，周兄弟跟咱现在是亲如一家啊！啊哈哈哈！”

　　周鲂抬手制止他：“彭帅慎言！刘镇东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当酬金他才是！”

　　此话一出，彭虎和董嗣的面色一下就变了，阴沉如霾。

　　周鲂见状，呵呵一笑：“二位无需忧虑，且听我一言！”

　　董嗣面色不善地说：“请都督直言！”

　　周鲂无视他眼神里的威胁，心平气和地说：“刚刚我也讲了，华歆不知变通。而我嘛，最会变通！”

　　他端起酒盅润了润嗓子，意味深长地看向彭虎和董嗣。

　　彭虎脑海灵光一闪，似是明白了什么，他急切地问：“都督有何谋划，还请见告！”

　　周鲂颔首：“二位兄弟恳切待我，我亦恳切与你二人同谋大事，现在就见告你们，还请屏退左右！”

　　彭虎和董嗣对视一眼，彭虎觉得周鲂这一路的举动不似作假，他点了颔首。

　　董嗣心底仍有戒备，但他考虑后，照旧选择相信周鲂。

　　于是二人屏退左右。

　　周鲂满意地说：“好！且听我道来！”

　　彭虎拱手：“请讲！”

　　周鲂于是说出自己的谋划：“华歆恃才傲物，迂腐清高，视我等如芥草，看不起天下英雄。我意取而代之！”

　　董嗣疑惑：“都督要如何行事？”

　　周鲂道：“吾准备和华歆约定进山剿匪，届时尔等或埋伏半道，或埋伏于群山，擒杀华歆老儿即可！”

　　董嗣疑惑更深：“如此做，刘繇不会再派新的太守来吗？”

　　周鲂仰起头：“诶，老弟！届时你们只需要代表豫章郡黎民，写一封陈情书，上表我主刘镇东，言豫章数十万黎民皆推举我为郡守，此事多数就成啦！”

　　董嗣照旧不信：“此事真有老哥说得这么简朴？刘繇会相信吗？”

　　周鲂轻拍下桌子：“老弟不信我乎？！”

　　董嗣皱眉，将信将疑地赔罪道：“都督，非是我不信，只是刘繇乃雄主，汝南袁氏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怎么可能这么简朴就……”

　　周鲂摇摇手：“老弟这是不了解我主！”

　　彭虎从旁道：“哦？还请都督见告！”

　　周鲂侃侃而谈：“我主刘镇东确为雄主，尚在青州东莱时，就和故兄、兖州刺史岱并称为“二龙”，乃世之名士！”

　　“其人好风雅，广结天下名士，现在辅佐我主的丹阳太守孙韶、吴郡太守是仪、会稽太守王朗、九江太守吕岱等，皆我主旧识，亦世之俊杰！”

　　“所以如果尔等能代表‘豫章黎民’，上表一封称颂我主好事，则我主一定愉悦，则信我等三五分。”

　　彭虎面露难色：“这才三五分，那岂不是依旧不相信都督？”

　　周鲂微微一笑：“彭帅勿忧，另有一人吾刚刚未说，此人对吾有大恩，且与我主刘镇东乃至交挚友，当初我主下扬州时，此人就相伴左右！”

　　彭虎惊奇：“是谁？！”

　　一旁的董嗣问：“都督所言之人，可是许劭许子将？”

　　周鲂一拍桌子：“正是！”

　　彭虎问：“此人愿意资助您？”

　　周鲂抚须道：“许劭乃吾举主耳！岂有不帮的原理？到时只需向他老人家陈明利害，言尔等豪右渠帅无意与朝廷为敌，只想在地方安宁过活，愿意供奉他老人家。我再请他老人家在刘镇东面前美言几句……哈哈！”

　　彭虎大喜：“如此说来，此事可成？！”

　　周鲂自得地说：“虽无十成掌握，但也有七八分成算！”

　　彭虎端起酒碗干完：“七八分的买卖，他娘的也做得！”

　　周鲂拍手叫好：“好！痛快！”

　　彭虎和周鲂都满脸喜色，多疑的董嗣却依旧有疑问：“都督，嗣另有一问！”

　　周鲂看向他：“但说无妨。”

　　董嗣面露疑色：“都督适才曾言刘镇东嫌豫章上缴的税赋少，纵然您成为郡守，此事依旧无法解决，到时候刘镇东再派上官来，我等岂不是做无用功？”

　　周鲂端起酒盅喝了一口，慢悠悠隧道：“此事栽赃在华歆老儿头上就行。”

　　董嗣问：“都督当如何做？”

　　周鲂道：“永寿年间，豫章确有人口二百余万，但桓帝晚年以来，朝廷日渐倾颓，又逢数十年天灾，至天下丧乱，民不聊生。各地起义不停，人口骤减、土地疏弃乃常有之事！”

　　“我只需向我主秉明‘实情’，言豫章现在人口凋敝，不足百万之数，只因华歆好大喜功，虚报政绩，则此事易解。”

　　董嗣颔首，把责任推在死人头上，来个死无对质，确实是好措施。

　　然而这时周鲂又说：“不外若我坐上这府君之位，尔等亦需配合，否则事难竟也！”

　　彭虎刚刚听完两人的对话，现在已经是跃跃欲试，他拍拍胸脯道：“任凭都督驱使！”

　　周鲂笑呵呵地说：“华歆言说豫章有口百余万，我亦不能让这个数淘汰过多，否则就不行信了。”

　　董嗣问：“都督准备上报几多？”

　　周鲂道：“七十五万！”

　　董嗣皱眉：“似乎有些多。”

　　周鲂冷笑一声：“无妨，只要尔等与我同心协力，这不足的部门，让人补足就是！”

　　董嗣和彭虎心惊，周鲂照旧要对他们这些豪右和渠帅动手！

　　周鲂抬起双手，做了个下压的行动，抚慰道：“二位兄弟都是自己人，到时吾还需倚仗二位，无需担忧。”

　　董嗣和彭虎松了口气，彭虎问：“都督可是要向我们兄弟二人借兵？”

　　周鲂颔首：“嗯，吾意到时挑几个刺头下手，若有哪些平日里和你们结怨的，咱们也可以开开刃嘛。”

　　彭虎越发欣喜：“好！不瞒都督说，有几个贼子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若有都督为我兄弟二人做主，敢不从焉？”

　　周鲂大笑：“哈哈哈哈，好！有二位兄弟相助，大事可期已！”

　　董嗣问：“敢问都督何时诓那华歆老儿进山？”

　　周鲂想了想，说出一个数：“临时先定下月十五，吾约华歆老儿在鄱阳城汇合，届时你们可于鄱水上劫船，让那老儿入鱼虾之腹！”

　　彭虎大笑：“哈哈哈哈！好！此计甚妙！就依都督所言！”

　　尔后，他端起酒碗道：“都督、贺兄弟！我兄弟二人敬您二人一碗！”

　　周鲂豪爽地起身：“好！来，喝！”

　　“喝！”

　　四月十五日，柴桑督鲂单刀赴宴，诈山越首领彭虎、董嗣于下月劫道鄱水，谋太守歆。虎、嗣见鲂随侍仅贺齐一人，故不疑。彭虎，鄱阳山越渠帅，隐户几十万，聚贼万余。董嗣，临汝山越首领，隐户五万余，聚贼万余。虎与嗣告鲂，领兵两万伏道击歆。

　　宴饮结束后，贺齐扶着醉醺醺的周鲂回到楼船上。

　　待返回柴桑大营，周鲂酒醒。

　　他抓着贺齐的手说：“公苗，我可有露出眉目？！”

　　贺齐摇头：“公甚慎，未曾胡言。”

　　周鲂这才放下心来，刚刚在彭虎的船上，为了取信彭虎和董嗣二人，他放开酒量与二人共饮，最后宾主尽欢。

　　但他脑子里一直担忧自己酗酒误事，还好有贺齐在旁黑暗提醒。

　　贺齐对周鲂说：“公单人独马，齐敬服！”

　　周鲂摆摆手：“公苗，我敢只身赴会，是因为身边有你啊！啊哈哈哈哈！”

　　贺齐亦大笑。

　　然后，贺齐略带忧虑地说：“公虽有五千甲士，但彭虎与董嗣将兴兵两万。恐怕偷袭也不能胜之！”

　　周鲂颔首，认同贺齐的话：“江南群山出铜铁，豪右、山越多私铸兵甲，工艺虽不及官造，但尚可一用。彭虎和董嗣人多势众，吾还需奥援方可胜之！”

　　贺齐说：“公可知华府君那里有几多戎马？”

　　周鲂道：“可用之兵不外五千，且吾观之，不如柴桑大营之兵。”

　　贺齐问：“那公可想好请谁相助？”

　　周鲂微微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贺齐疑惑：“敢问是哪位将军的戎马？难道刘镇东会亲至？”

　　周鲂摇摇头：“非吾主，乃其子邪！”

　　贺齐明了：“哦——！原来是庐江太守刘基令郎！是了，庐江近在咫尺，顺长江而下，旬日便可抵达鄱阳。”

　　周鲂抚须：“然也。我闻少主公麾下三千解烦卫甚是精锐，有以一当十之威，当日历阳一战，吾主刘镇东便以解烦卫为锋矢，大破袁术！若有此军为援，则事成已！”

　　贺齐颔首：“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