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突破口

　　那禁室长史听了梁元的话为之一震，这年轻上医生，真是英明睿智啊。

　　以前所有人都认为游民是一大祸殃，可这位医生，却转害为利，反而增加了变法派实力。

　　梁元这时又解释了一句：

　　“长史，变法是不能着急的，也请在座的诸位稍安勿躁，诸位又有谁希望变法只是走走过场？如果不明白循序渐进，我们就会成为第二个吴起，这是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不是吗？”

　　“是。”

　　面前的吏员们听了梁元的话，一个个名顿开的样子，不由得越发敬服他们的上医生了。

　　梁元注视着面前的长史，满意的点了颔首：

　　“接下来，让公孙医生和我们一起来谈栎阳周围游民的事情，看看具体怎么来组织他们……”

　　游民，在这个时代，真是可怜虫。

　　他们原来有着安宁的生活，他们原来并不随处漂泊。

　　可是，正是这敲骨吸髓的时代，将他们逼到了绝境。

　　或许是一个欠好的年成。

　　或许是仕宦的欺压。

　　或许是躲避极重的兵役。

　　或许是此外什么原因。

　　这些都足以让他们无法生存，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家，随处漂泊……

　　尽管他们末必全是好人，但他们，确实是一群可怜人。

　　群吏集中精神等着两位上司的卓识。

　　公孙鞅发问了：

　　“诸位，栎阳周围的游民是从何而来的？他们为什么会变得无所事事呢？”

　　景监听完笑道：

　　“这些游民，有不堪官府和世族钱粮而逃亡的，有犯了罪不想被官府处罚而逃命的，另有一些是今后外国家流亡来的，另有一些此外国家的战俘。

　　秦国没有合适的安置要领，他们又回不了自己的国家，所以就在秦国无所事事。”

　　公孙鞅对景监说的这些都很满意，他点了颔首，接过了景监的话头：

　　“总之，他们为什么成为游民呢？那就是因为在秦国没有事情做，或者说，秦国的现状，无法给他们提供差事，所以他们自然只能四处流亡，苟且偷生，甚至成为秦国的麻烦。”

　　“那么公孙医生计划怎么做呢？”一位吏官问道。

　　“很简朴。”公孙鞅自信的笑了：“别人给不了他们安宁的生活，我来给他们。”

　　“公孙医生的意思是？”

　　“谁又真的愿意一辈子在外面漂泊当游民？游民，恰恰是秦国过的最苦的一群人了。”

　　公孙鞅低声说着。

　　是的，这之中的绝大多数人，谁又真的愿意做流民呢？

　　谁又愿意居无定所？还不是为生活所逼，才走上了这条路？

　　“我所要做的，就是要将栎阳周边可用的游民全部聚集起来，我要让他们来做变法的先行者，为变法开路。”

　　公孙鞅说完将目光望向梁元，期待他的最后拍板。

　　梁元则在一旁赞叹：

　　“对，咱要将各地游民集中，编入户籍，直属国君，以此壮大朝廷的实力，等朝廷的实力壮大了，便可从容搪塞世族实力派了。”

　　说完便让长史部署专人治理相关文书。

　　而就在此时，栎阳令的府邸里，子岸正望着手里嬴渠梁发来的诏令。

　　他虽然知道，这名义上是嬴渠梁的诏令，实际却是二位医生梁元和公孙鞅的意志。

　　但他真的不明白，禁室下这样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从前，秦国是唯恐这些游民死的不够快，而现在，秦国却要将这些游民编入户籍？

　　此外地方都是将游民凭据伍什分户编入普通的户口。

　　而这道命令，却要他将当地听从教化的游民聚集起来编入单独的“游籍”听候驱使……

　　这之中有什么深意吗？子岸不知道。

　　面对这些游民一般都是赶尽杀绝。

　　不能赶尽杀绝也不会就这样自制他们。

　　至于对他们的已往既往不咎，给他们一个身份在秦国生存，那更是子岸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生活安宁的人眼中，这些人虽然可怜，却是会将他们平静生活搅乱的恶首。

　　更不要说深受其害的秦国官府了。

　　秦国官府恨不得这些人全部死光，但他们却是秦国官府无论如何也剿不洁净的。

　　而看禁室的意思，两位医生这是想认认真真的使用这些顽固不化游手好闲的游民？

　　看来，两位医生，真是很有意思的两小我私家。

　　子岸摇了摇头，尽管对上医生的命令不解，但他照旧决定立即部署执行。

　　他正想在两位医生面前显显能耐呢。

　　甘府。

　　甘龙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他的旁边坐着杜挚和嬴虔。

　　“你真的认为，那个梁元说的都是对的么？你真的认为，他不会向咱们动刀子么？”

　　嬴虔一脸冷傲的看着甘龙。

　　“我老了，他说的，似乎是对的。”甘龙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经过今天的论战，甘龙已经变了。

　　他老了，为秦国拼了多年，真的不愿意在死前看到秦国再衰弱下去。

　　他重复思考，本能地觉得嬴渠梁和梁元所说的其实是对的。

　　但他却又明白，变法必将大损家族和子孙利益，背后的世族实力派也不会放过他，因而又是感应忧虑和恐惧。

　　就这样，他的病是越来越重了。

　　他现在同杜挚一样十分矛盾。

　　他俩自认和其他世族差异，他们都是有良心的，是爱国的，可是……

　　国家是应该变强，但不能建设在损害世族利益的基础上啊。

　　凭什么国家变强，非要用各人的封地和收入来买单呢？

　　为什么变法派不将革新之刀砍向黎民，却要专门砍向他们世族呢？

　　甘龙和杜挚的思维都是陷在这个漩涡里出不来。

　　但他们是熟读诗书的君子，这些只为自己计划的心思自然欠好摊出来在明面上讲，只好顾左右而言它。

　　“我不这么认为，虽然他现在没向你们世族动手，但梁元这小子人小鬼大，心怀叵测，很明显，他现在只是想稳住你们，后面，你们可就没这么好过了。”

　　嬴虔狠辣得多，也没甘龙杜挚那些忌惮。

　　“令郎想怎么做？”一旁的杜挚问道。

　　“变法这条路是错的！”嬴虔不去回覆，只恨恨道。

　　“那，令郎究竟想怎么做？”

　　“呵呵……制造足够的杂乱，让他们无法再变法，如何？”

　　甘龙和杜挚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们都意识到了这话的深层寄义。

　　这小子，比他们狠多了呀。

　　甘龙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他们是反感变法，但却不想因此做那些危害国家的事啊。

　　他们也不愿意黑暗阴着去阻挡变法，要阻挡也是灼烁正大地出来对驳变法派。

　　所以，虽然同样阻挡变法，但这也是他们和赢虔等阻挡派的区别。

　　赢虔和世族实力派，那真是只为自己，不行能被变法派说动的啊。

　　见甘龙师徒迟迟不亮相，赢虔彻底明白了，他们尽管都阻挡变法，但阻挡方式，却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赢虔决定改变方式了。

　　就在在甘龙师徒不经意的瞬间，赢虔向甘龙投去了一个阴毒的眼神。

　　王壮不是秦国人，他来自西方。

　　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些远。

　　那里水草丰美，那是秦国的西边，是一片草原。

　　王壮他们的部族，逐水草而居，以放牧为生。

　　王壮原来所在部族，经常和其他的部族一起笼统的被称之为“西戎”。

　　但。

　　秦国和西戎的每小我私家都知道王壮那个部族的名字。

　　似乎那个部族的名字已经沁入了他们的骨髓，留下了深深的伤疤，无法抹去，永远铭记。

　　即是义渠。

　　近一百年来，秦国势微，西戎诸部族的花样也幻化了起来。

　　徐徐的，那些老的部族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如今但凡提起西戎，只有一个名字，让人刻骨铭心。

　　没错，是义渠。

　　义渠在这一百年内，实力大大增强。

　　那年，义渠曾差点攻破秦国的雍都，给秦国留下了无法抹杀的屈辱。

　　可是，他王壮一个义渠人，却就此流落异国，沦落为秦国栎阳城境内的流民。

　　而这，都是拜秦国当今的君主嬴渠梁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