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识薄情真面目，只缘身在烂柯间
“本宫听三皇子提起过你，说你向来待他很好。”
云翎垂眸凝视跪在脚边的红药，皂白明白的眼睛冷光凛冽如刀。
红药规则回道，“三皇子经常找奴婢玩，乔妃娘娘便准了奴婢在三皇子身边伺候……三皇子抬爱在皇后面前提及奴婢，污了娘娘圣听，望娘娘见谅。”
虽是个小小奴婢言谈举止却不卑不亢，就算被主子赏识也未表露出分毫焦躁，无论云翎如何怀疑，单就红药这份从容便令人印象坏不起来。
云翎颔首道，“倒是个忠心的……既然是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随本宫走吧。”
程厉之抱着程石登上龙辇，云翎随后带着红药出来，跪在宫门口的乔欢见了瞳孔骤然收缩。
乔欢心里默默盘算，红药是她爹送给她的，因为来历不明往日也没派她做过什么秘密事情，再者这丫头自打跟了程石便死心塌地的，不能为她所用，让云翎带走也无妨。
只是云翎凭什么随便带走她宫里的人？
“皇后这是要带红药去那边？”
云翎视若无睹跪在地上的乔欢，上了凤辇付托红药跟上。
红药路过乔欢身边时慌忙福了福身。
“皇后娘娘命红药随着去照顾三皇子，免得三皇子醒来见不到相熟的人哭闹，娘娘见谅，红药告退。”
乔欢撩起眼皮斜瞪着红药骂了句，“养不熟的小蹄子，滚！”
“是。”
红药听话地滚远，凝碧宫众人这才敢上前搀扶起早已跪到膝盖淤青的乔欢。
一路上程厉之都将程石抱在怀里，到了未央宫直奔寝殿暖阁，将程石放到床上，便坐到椅子里看着太医们围着程石研究药方发愣。
云翎领着红药进来，一眼便看出程厉之在紧张。
程厉之紧张时会有四指并拢握紧大拇指不停攥拳的小行动，别人看不出来可她一望便知。
这个男人在为了孩子紧张？云翎突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上一世，直到她死五个孩子都是好好的，所以她从未见历程厉之如此，今生程厉之明白就是在担忧孩子而难以自控，难道真的是她错怪了他？
云翎想着走到程厉之身边，弯腰双手抱住程厉之攥紧的拳，这是她爱了两辈子的男人，无论她的心有多伤，她照旧舍不得看他惆怅。
程厉之蓦地抬眼，正撞见云翎含着水汽的眼……
在他的眼里，云翎永远是强悍的，嚣张跋扈的，像个围着他不停旋转不死不休的陀螺，何曾露出像眼前这般脆弱心情过。
女人本就是柔弱的，他怎么就忘了，云翎也是个需要呵护，需要心疼的女人呢。
云翎缓声道，“皇上另有正事要忙，这里有臣妾，皇上无需挂心。”
望了眼直挺挺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程石，程厉之明知道那几个老不死的又因为出征骠国的事在御书房里等着他，可他就是不想走。
云翎有事要问红药未便让程厉之久留，放低了声音继续劝。
“皇上别忘了后宫的事由臣妾做主，皇上照旧去忙吧，待老三有了好消息，臣妾一定立马见告皇上。”
不容置疑的语气听得程厉之扪心自问，自己是哪根筋差池，居然想着这个女人是需要呵护需要心疼的，连皇上都敢往外哄，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有了云翎的保证，程厉之担忧失去儿子的心安宁了不少，自椅子里起身，突然伸长臂抱了抱云翎。
“皇儿会好起来的，这里是朕的天下，朕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
程厉之给了云翎一颗不怎么管用的放心丸吃，云翎哭笑不得，亲自送了程厉之出门。
送走程厉之，云翎命红药随着她到暖阁旁边的通房，刚一关上门红药便跪了下来。
云翎只当她是怕了主动招认，不想红药开口就道。
“娘娘莫不是忘了红药？”
云翎？？？
“本宫认识你？”
红药流泪道，“娘娘曾救过红药的命，娘娘怎么就忘了？”
“救过你的命？”云翎茫然，把前世今生全部回忆一遍，她怎么就不记得有这事？
红药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满头问号的云翎，就像是一个痴情女子在控诉渣男。
“本宫是何时何地救的你，为何本宫一点印象都没有？”
红药瘪瘪嘴，“当年骠国进犯我大彻，云老将军带兵出征，云小将军也随着去了，谁知大光举兵来犯，皇上派了几名上将已往，均被打得落花流水……
边关狼烟各处，大光官兵随处烧杀抢掠，奴婢身为当地部落的公主也难逃厄运，被敌兵一路追杀，幸而娘娘犹如神兵天降，杀退敌兵救了奴婢。
奴婢感恩感德，追随娘娘多日，厥后娘娘打退了敌军镇守边城，待朝廷派人来接任后便走了，等奴婢知道去追已然来不及。”
这怎么听着有点程厉之那薄情的作风？云翎干咳一声。
“你既然是在边城如何又进了宫？”
红药眼神幽怨，“接替娘娘的边城守将即是乔妃娘娘的父亲乔志昌将军……
几年后乔将军还朝，因奴婢善使蛊被强行带回了帝都，之后被乔将军送进宫里给了乔妃。
奴婢学蛊不是为了害人，而且奴婢的家人也都在战乱中死光了，他们威胁不到奴婢，时间长了无可利用，就把奴婢送给了三皇子。
奴婢对天立誓，奴婢对三皇子忠心可鉴，此次三皇子受难绝非奴婢所为。”
云翎颔首，亲自扶红药站起，道。
“如此，你可解三皇子所中蛊毒？”
红药十分意外云翎肯如此信她，激动道。
“您真是奴婢的好娘娘，奴婢正着急要如何解释才气让娘娘信奴婢呢……”
云翎抚慰地拍了拍红药的肩道，“人的嘴会骗人但心不会，本宫信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尽力治好三皇子。”
红药郑重颔首，“奴婢之前还想着怎么才气见到娘娘呢，幸好三皇子同娘娘提及过奴婢……
其实娘娘有所不知，这血蛊犷悍无比，中蛊之人不出十二个时辰肯定血枯而死。
奴婢发现时，三皇子已中蛊昏厥了四个时辰，所以奴婢僭越先趁着旁人不注意给三皇子用了药，虽然不能立解此毒，但可保三皇子半月之内性命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