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都,位于云朝帝国境内,占地极广。倘若从云都径直南下,那江都即是奔忙数日后最值得串访的城池。
从北门进入后,直行数百步,一条富贵的大街映入眼帘。街道两侧的店面俨然有序,卖衣的、卖肉的、教书的、授武的、打铁的、铸刀的...无一不有。时而摆摊的吆喝叫卖,时而铁匠抡起铸锤发出“哐、哐、哐……”的声音。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这条大街由北门出发,途经数千米后直达南门,其间数百条小巷与之交织相通。腾空俯瞰,那即是数十条百足蜈蚣正在口尾相缠。
从西往东数的那八十一号店面生意十分红火,周遭十里之内绝无一家能与之相提并论。那穿金戴银的招牌上,“福来客栈”四个大字正神采奕奕地吹着午间的暖风。
客栈的一楼是街坊游客们饱餐一顿的好去处,一条红毯由柜台铺到店门口,十二台八仙桌整齐排列在地毯两侧,左右各六。柜台左侧的楼梯直通二楼,楼上一共十六间房,已客满数日,预订的账单已排到了下个月。
阿里和阿森是城外冯氏农户的儿子,家中一亩三分地,不足维持生计。兄弟俩在这店中做工挣钱补助家用,主要卖力上菜撤席,并为那十二台八仙桌洗洗脸、清清灰。
“小二,再来盘瓜。”
午间,客栈中一男人叫道。
“来嘞!”
一布衣少年如猴儿般应声而出,他左手持纸右手执笔,嘴巴咧的大大的,傻笑着,他很好奇这这位客官会点什么菜。即是这家客栈的伙计余纵星,十六岁,未及冠,人称二师兄,生性顽劣至极。智商在线时,看上去也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富家令郎,智商不在线时即是一个只会傻笑,目瞪口呆的大个儿。
待他溜到那人面前,一看来者,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半边屁股直接坐在了那客官的餐桌上。
“哇!我说客官,这都八天了。你每天都是喝水、吃瓜、嗑瓜子,你舌头不疼啊?”
余纵星对这位客官已是十分熟悉,接连八天,每天都来,闷闷不乐地趴在八仙桌上磕着瓜子,时而不时还要哼着几首伤心情歌,真不知道是老婆跟杀猪的跑了,照旧他家的驴难产死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是欠你瓜钱了,照旧偷你家白菜了?这怎么一上来就骂人呢?”
那客官终于多说了几个字,之前余纵星真以为他是个只会喝水的蛤蟆。
“哎呀!我跟你讲,我今天还真有点……”
余纵星刚想和他继续吵下去,突然便被陈定先冲过来捂住了嘴。
“哎哎哎……欠美意思啊客官,这小子脑子有问题,今天又犯病了,您千万别和他盘算我这就给您把瓜送来,你请稍等。”
说着,陈定先便把余纵星拖进了厨房。
“喂!你小子有病啊!你没事跟他废什么话嘛?他要瓜你给他上瓜不就行了吗?”
“不是啊师兄,他都喝了八天了,这要是喝死在咱们店里,那多晦气?”
“闭上你的乌鸦嘴!”陈定先一个大巴掌把他抽的脑瓜嗡嗡叫。
“我跟你讲哟,客栈的生意好不容易才红起来,你要是再添乱,小心师父把你给剁了。”陈定先张牙舞爪地警告他。
“去,快点把瓜给人家送去。”
“喔!”
余纵星憋着嘴,摸着后脑勺,委屈巴巴地走了。
“师兄,哥哥!”
一个甜美的声音在楼上响起,陈佳微笑着泛起在楼上,纤腰婀娜,玉腿修长,迷人的身材跌宕起伏,雪白的肌肤嫩得似是要冒出水来。很难看出这是刚过及笄之年的邻家美人。
这时,客栈之中突然躁动起来,那些样貌出众的、腰缠万贯的令郎们手持鲜花玉饰争先恐后地奔上二楼向陈佳表达心意,那些对自己颜值不够自信的、身穿补丁大褂的男子们便悄悄地拍拍身上的灰尘,做出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看到美女不会发生任何反映的样子,而实际上他们眼中的贼光早已扫到陈佳凹凸有致、玲珑丰满的胸脯上。
“小生倾慕女人已久,今特为你题诗一首还望女人笑纳……”
“陈女人,这是我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玉镯,可适合女人的气质了……”
“佳佳女人,小生特地从云都为你寻来的上好的胭脂,女人的脸蛋定会越发感人!”
“早闻女人花容月貌,今日一见不枉今生。列位,今天的酒钱在下包了!”
……
来自差异阶层,差异财道的男人顺着楼梯一拥而上,都想零距离欣赏陈佳的芳容。这把陈佳吓了一跳,这么多男人,让她怎么招架得住?幸亏阿里和阿森实时泛起在楼梯口盖住了他们,否则今天不知又得有几位令郎命丧脚底了。
余纵星和陈定先看到令郎们的无礼行为,心里的火也不打一处来,直接抓起平底锅冲了已往。
“干什么?干什么?耍流氓啊?”
那群令郎们畏惧极了,纷纷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偷瞄着陈佳的身体,有的人口水已经滴到了茶杯里。
在这江国都中,没人不知道这两位护花使者的厉害。
城西的王令郎曾向全城宣布要果真追求陈佳,持花担银径直向福来客栈走去。不意刚进店门便被陈定先轰了出来,提着平底锅一路追了十几条街。后被余纵星知道,提起扫帚便向城西冲去,一脚踹破王府的大门,宣言定要将王令郎的屁股打开了花,整个王府马上被他弄的鸡飞狗走,硬是逼得王令郎的父亲亲自到客栈向陈佳致歉才肯罢手。
自那以后,只要陈定先和余纵星在的地方都没人再敢明地里议论陈佳的容颜。
“佳佳,什么事啊?”余纵星问道。
“师父叫你们上来,有事情要宣布。”
“好嘞,我们马上来。”
余纵星和陈定先处置惩罚完手里的事情之后便随阿里和阿森一起走进了师父的房间。
房间里,老男人身着靛蓝色衣袍,天命之年,脸上长满胡茬,手臂上满是刀疤老茧,一看即是双用刀的手。围着一块粉色围裙,奇特的搭配让人一言难尽。
“师父,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出去说吗,干嘛整天待在家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房中的是咱家的新媳妇呢!”
余纵星笑着,开着师父的玩笑。
陈定先以为师父生气了,连忙说道:“没大没小没礼貌,尊师重道懂不懂?”
“好了好了,你俩别斗嘴了行不行?”陈佳笑着,“师父,您不是有事要宣布吗?”
南溪明放下茶杯,徐徐说道:“最近生意不错,我们做点运动回馈街坊邻居吧。”
余纵星露出不正经的心情,小声说道:“还得是我英俊潇洒风骚倜傥,吸引了满大街的少女来咱们客栈打尖住店。喔不,不止是少女,另有那群少男,肯定也是垂涎本少爷的帅气……”
陈定先向余纵星递了个白眼,“我昨天吃的都要吐出来了。”
陈佳也懒得理这斗嘴的二人,只问道:“师傅,那我们做些什么呢?”
“简朴嘛,好比说茶水免费什么的。”
听到茶水免费,余纵星马上不淡定了。“什么?还免费?师父,咱们店里的那群水蛤蟆都快把咱们的井喝干了,您要是再免费,这钱没挣到,师兄都要喝我的洗脚水了。”
“滚一边儿去!”陈定先一脚把余纵星踹到了角落里。
口头战役总是在不经意间发作,十几年已往了,二人一直如此。曾经陈定先外出历练,害的余纵星几个月没人斗嘴,相当寥寂,只得每天待在后院对着那只只身的狗诉说自己心里的苦。
“好啦,你俩别闹了,谈正事呢。”陈佳道。
“师父,咱们上次茶水免费就让隔邻家的茶叶一斤都没卖出去,因为这件事还一直和咱们闹着,可不愉快了。”阿里轻声说道。
“这是什么原理啊!那咱家的茅厕不也是免费的吗,他们咋不卖大粪去?”余纵星玩笑道。
这时,陈定先有些不兴奋了。“你没事别瞎扯行不行?”
余纵星憋着个嘴,凶神恶煞地看着陈定先。
陈定先瞧见,又玩笑道:“你老看着我干嘛?虽然你师兄我简直是风骚倜傥英俊潇洒,但是,你也别那么仰慕我。”
“哇~塞~,师兄,没想到你不光看起来像个失常,这说起话来竟然更像个失常,小弟服了。”余纵星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给陈定先行个抱拳礼。
“停!”
南溪明一拍桌子,二人这才停止争吵。
“纵星,你有什么措施?说正事!”南溪明问道。
“好歹也得多弄点酒肉吧,师父,咱不能这么小气!”
“欠好吧,最近酒肉涨得厉害,这要免费的话肯定亏本啊。”陈定先有些记挂。
“谁说免费了?我说的是六折。师傅,这鱼和熊掌不行兼得,为了客栈的名声,您就慷慨一次嘛。”
南溪明沉思一会儿,“好吧,你就按纵星说的办。”
“好嘞!师父你终于明智地接纳了我的方案,来,徒儿给你个拥抱……”
“为师给你个大嘴巴子!一天到晚没个正经。还不赶忙行动起来!”
“是。”
众人齐声答道。
各人马上行动起来,陈定先和南溪明在后厨忙忙碌碌,青菜萝卜炒肉丝依次下锅。余纵星在门口摆上“大酬宾”的牌子,陈佳卖力记账,阿里和阿森卖力上菜,来人很快挤满了客栈。
过了半日,余纵星和陈氏兄妹便趴在桌子上算起了账。
“佳佳,赚了几多?”余纵星问道。
“不多不少,恰好一百两。”
余纵星自得地看着陈定先,对他抽了两下眉毛。“怎么样师兄,半日就赚了两日的钱,厉害吧?”
“自得什么呀?要不是你师兄我的手艺好,能赚那么多吗?”
“切!说的似乎亏本的时候不是你掌勺一样!”
……
“哎呀!你俩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快快快,有客人来了,快去招待。”陈佳说道。
二人转头,只见三女一男走进了客栈。
“哇,这位年老可真厉害,我身边一个美女都没有,他身边竟然有三个,佩服佩服。”陈定先小声叹息道。
“师兄你也不差呀。前几日不还一天换一个吗?”
“那些都是临时的嘛,你看,哪有人家那么灼烁正大!”
“那城北的小美不是也不错吗?干嘛不抓紧时机?”
“开什么玩笑?她孩子都市打酱油了。”
“没事,你可以随她孩子姓……”
“照旧算了吧。我怕陈家的老祖宗从坟里爬出来直接把我送走。”
………
啪!
啪!
陈佳抓起账本直接把二人打的眼冒金星。
“你俩说够了没啊?客人都走光了。”
“走光?不会吧,这不都穿的好好的吗?”
又是两个巴掌,二人这才反映过来,客人已到劈面的客栈点上了红烧狮子头。
“你们两个去后厨待着,这里交给阿里和阿森就行了。”
“佳佳,我们……”
“去!”
陈定先本想狡辩两句,没想到陈佳不给面子,直接把他俩轰进了厨房。
“都怪你!”
“怪你!”
“怪你!”
……
二人相互责备着,你推我挤地走进了厨房。
陈定先拿起一只拔了毛的长嘴鸭递给余纵星,“去!把这鸭给我做了。”
“不行!我不做!”
见余纵星不愿,陈定先又抓起一只削了首的母鸡,“那就把这鸡做了。”
“不做!要做你自己做。”
陈定先把鸡鸭扔在砧板上,生气地说道:“你个臭小子!鸡也不做鸭也不做,那你想做什么?”
余纵星看着陈定先气红的脸,深知要是再闹下去,师兄可能真要生气了。虽然不是怕他,但如果真闹不兴奋了,那多不应该啊!
“呃……我切菜。”
说着,余纵星很循分地做起了手中的事情。
看着余纵星专心致志的样子,陈定先也欠好说他,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要不是看你比我小几岁,我直接把你揍成猪头。”陈定先喃喃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小心切到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