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挨着刘老伯的,是一个壮实的中年大汉。
不外个子稍矮,甚至及不上刘老伯的猥琐身形。
一身煞白布衫,上面破洞百出,配上一张皱纹鲜明的国字脸和时时咧开的嘴角,确实一付憨厚实诚之相。
他应该就是话少的吴朋,八年前就来到枯冢谷。
另一个年轻人刘高,立在四人当中。
高高的个子犹如佼佼不群,只是十分纤瘦。
此时他正低着头东张西望,一会瞅瞅丁贵等人,一会又看看黑子,侧身面向茅屋,似随时要迈向屋门。
这时,只听刘老伯高声道:
“好了,各人都到了,适才我也把事情和你们说过。对于他们四位,是去是留,各人各自说说。不外,通过我半天接触,他们品性是没得说,你们尽管放心。”
“哈哈哈……笑死人了,什么品性没得说!刚来就要强占茅屋,动手威逼。刘老伯,你这是在说笑话吗?可这笑话一点也欠可笑,哼!”
半天没有声音的黑子突然说道,极其不满。
丁贵等人听完,气不打一处来。
这真是恶人先起诉,胡搅蛮缠。
明白是他不通情理,先动手打人,还要倒扣屎盆子。
看来这压根不是对吴老伯的憎恶所致,而是犷悍惯了。
别说是付微,小豆子都脸颊鼓涨,就差跳出来破口痛骂。
幸亏刘老伯立即双手连摆,转身对黑子道:
“黑子,你这话可说得不隧道,他们可是一直有商有量。当着各人面,你有什么理由尽管说出来,各人一起评评理。”
“哼,有什么好说的,只要是和无心厮混在一起的,就没什么好货色,这里留不得。”
不想黑子说了半天,照旧老调重弹。
“既然如此,我们各自说说意见吧,黑子是差异意他们留在这。你们呢?”
刘老伯眼见情形依旧,索性直接询问起旁人意见。
丁贵心中一阵别扭。
这里又不是金山银山,何须死气白咧地被别人定去留。
暗叹适才就该离开,不应抱有半点理想,受这冤枉气。
此时,哪怕留下来也会脸面无光。
还没听到劈面几人说话,付微的声音响在耳畔:
“刘老伯,不用多说了,我这就离开,等有了新住处,我自会见告。”
说完向众人一拱手,便当先朝亭边飘去。
刘老伯等人倒是不用亮相了,一时愣住。
丁贵正有此意,只是怕伤了刘老伯和吴老伯一片美意。
此时有人带头,忙和万家豪对视一眼,显然同有此意,丁贵便道:
“刘老伯,吴老伯,等我们有落脚地方,接待前来造访,我们先走一步。”
说罢,一拱手,搂着小豆子,和万家豪迅速追上付微,道:
“付兄,你也太心急了,怎么不等我们片刻。”
付微看上去满身轻松,绝不似先前紧崩模样,呵呵傻笑。
只听他有些欠美意思隧道:
“我这不是怕你们喜欢这里,不舍得离开吗,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和黑子无论如何尿不到一起。怕伤了你们面子,所以先走一步才好。”
“付兄,你真是……我们岂会在意这小小山谷,要是没你先行一步,我亦会拱手告辞。快点走咯,咱们四人倒也不怕寥寂,哪里不能安身。此地不也才七人而已。”
万家豪将丁贵心中所想道了出来,让丁贵一时深为赞同。
不外付微离开是和黑子差池付,万家豪之前可是对两位佳鬼心意满满,还央求刘老伯待为介绍,怎么也走得这么爽快,倒是个拎得清轻重之辈。
瞬息间,四人就飞上谷顶,踏在黑漆漆的碎石路上。
旁边稀疏树影无风自动,有些萧索。
四人一时彷徨,不知该往那边飞,忽听身后传来召唤声,忙转头看去,原来是有人追来。
待人近前,原来是吴老伯,手中提着一个木桶。
稍一细看,里面放着一个小水壶,一个破海碗倒扣壶侧。
不待众人询问,吴老伯便率先道:
“三位令郎,还请不要嫌弃,我想和你们一起离开,不管去哪都行。”
看他手中所提木桶,众人早已了然。
吴老伯近两年,肯定没少受欺负。
也许不光冷落排挤,说黑子有拳脚相向,也未必不能。
再经过适才之事,黑子很难再容他,而其他几位也对吴老伯不假辞色。
之前刘老伯也是如此,只是水平深浅而已。
眼下难得有四人相随,跟出来是十明白智之举。
他的速度也甚是了得。
浅易回屋收拾,还能前后脚追上来,可见手脚相当麻利。
“那虽然最好了,我们正发愁,不知上哪歇身会好一点。吴老伯,你有什么好地方,不妨说说看。”
丁贵忙笑着道。
吴老伯很开心,想了想,便道:
“这四周照旧有不少去处的,之前我就想过换个住处。首先距离小溪,也就是恶鬼占据的地方不宜太近,但也不宜太远。再加上要方便取钞,距坊市也不能远,这样的话,咱们可以去小蛇山。”
初闻小蛇山,各人也听不出个好歹。
只一样,不要再泛起黑子这类事件才好,于是纷纷赞同先去看看。
吴老伯比力开心,猜出各人的记挂是什么,主动介绍道:
“小蛇山我照旧去年看过一次,其时远远地看了一眼,似乎只有七八间茅屋,也没听说有什么骄横之辈。只是一年时间里,恐变化不小。有一点好让三位令郎知晓,那边可能比不上枯冢谷宁静。因为小蛇山算得上是一般的交通要冲,头顶偶有过路游鬼或鬼门关鬼将,但从没听闻过有鬼将下来拘魂。不外,我看你们似有路引,另有些宝钞,到时或许能转圜一二也纷歧定。令郎们要去看看吗?”
“哦,我们都是身佩黄引,这个有什么考究吗?”
丁贵倒先不急上路,好奇问道。
“啊,黄引?那可了不起。虽不知你们怎么流落此地,但以后你们处境定会轻松太多。听说黄引到了鬼门关也会有优待,比起我们无引之人,那是天大的差距。不外,冥地的鬼差鬼将如何看待黄引,我也未曾见过。恐怕仍逃不了要被拘捕,究竟所有幽灵都得接受鬼门关审判,这是毫无疑问的。但鬼将们多是见钱眼开之辈,尤其喜欢刁难新死之人,好榨出更多财物。你们凭黄引取钞比例会高一点,或许到时多送点元宝,他们也会手下留情吧。”
吴老伯显然对四人的黄引很震惊,却未曾多问,耐心地解释着。
众人听了稍显兴奋。
丁贵又想起小豆子的黄引,怕是通不外鬼门关核验。
不外他也没计划让小豆子再赴鬼门关。
“吴老伯,你对其他路引可有了解?好比什么人会获得白引呢?”
之前小豆子获得的白引,标注自杀,丁贵也想知道有何效用。
“这个我简直听说过,许多恶鬼都市发放白引。首先即是自杀之人,白引无疑。其次是前世巨猾大恶者,至少两条人命在手,无论死因,注定要投胎畜生或下地狱。另有就是未曾去鬼门关治罪,在冥地四处游逛之鬼,凌驾一年期,不再核实前因,只发白引,好比我这样的。可以说没任何效用,只供鬼差鬼将区分看待。虽然去宝钞行也可以凭此兑取,不外只能按十取二。仍比无引要好一点。”
刘老伯一提到宝钞兑换就情绪降低,显然是吃了太多亏,又无可奈何。
“那红引呢?我们来前结识过两个从枉死城里逃出的鬼囚,他们就是被发红引。”
丁贵探究心理,没完没了。
幸亏吴老伯并没厌烦。
“红引比白引稍好,从枉死城中逃出者似乎白引居多,红引较少,我也分不清楚了。再有就是前世手中有一条人命的,也发红引。我还听说手中既有人命,又救过人命的幽灵,经过鬼门关裁定,只要最终判定有一条人命,就会发红引。其实红引在鬼门关并欠好用,和白引也相当,或入枉死城,或下地狱,或投畜生胎,少不了刻苦。此外,另有绿引,想必你们也不清楚吧。”
吴老伯解释完,不用丁贵再问,便接着道:
“绿引就不得了了,听说只有好事无量的帝王将相方能受之,我等凡夫小民,就不用去奢望。凭借绿引投胎,来世还能再入帝王之家,享一世荣华,实在令人羡慕。”
丁贵听罢,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憧憬。
因为他清楚想了也白想,不外是徒增伤悲。
不外,一旁的付万二人脸色就欠悦目了。
想必他们也明白,其黄引得来蹊跷,到鬼门关也多数不保险,那么结局只会凄惨。
更况且他们前世另有人命在身……
这些倒不必急着和吴老伯坦露。
丁贵轻拍二人肩膀,稍作慰藉,然后敦促道:
“好了,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吴老伯,你快带路吧,咱们现在就已往。”
吴老伯点颔首,便飞身而起,众人连忙跟上。
看这偏向,似是向西南而去。
虽是黑夜,但丁贵此时能辨出宝钞行所在方位,正与枯冢谷和自身偏向几成一线。
众人踏着夜空,直奔西南,偏向未曾有过改变。
半个多时辰后,眼中泛起一条蜿蜒大山,虽然这一路都是伴着群山延伸过来。
吴老伯解释说,这就是小蛇山。
再一看确实像一条缓行的长蛇,脑袋尖细,蛇身稍宽。
在蛇身宽处,即半山腰有一片极其茂密的树林,树林间隙阻遏出一块不大的青草地。
众人就栖落在空地上,马上一阵草叶翻飞,碎石乱滚。
丁贵放眼环视,只见贴着林荫,稀稀拉拉搭建着几间小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