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蔓像是察觉了他有话要说，侧过身转了过来。
戚济民马上说道：“你娘福大命大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后面这些日子你要多注意了，不行以让你娘碰冷水吹冷风，不行以轻易下床最好都呆在床上，不行再生气动怒了否则……吃食也要弄些好的，药要定时服用……”
戚济民说了些什么张小蔓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她脑海里只回荡着两个大大的血字：小产。
李月婵小产了，因为她。一个陌生的灵魂，占据了别人女儿的身体还让人小产了。
不行原谅！
她不能原谅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却听见戚济民继续说道：“我明天要走了。”她“唰”的抬起头。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戚济民苦笑的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多想了。”
不，就在戚济民避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张小蔓明白他的离开与她有关。
“是因为我？”张小蔓看着想站起来走人的戚济民，“你爷爷不喜欢我？他不要你跟我在一起？”
“不是的，你不要乱想，我离开是因为家里有事必须赶回去，我……”戚济民又看到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他找借口，他无聊的将视线转向远方，“这次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以后到了京城一定要来找我。”
张小蔓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方。
戚济民转头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送到她眼前，“这是我从出生就带着的工具，给你留个纪念。”
看那玉佩的色泽和年代，打磨的精细水平，就算张小蔓是个门外汉也知道此物价值不菲。
只是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张小蔓看着眼前的玉佩眼也不眨一下，问戚济民，“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工具？”
戚济民与张小蔓对视了一会，很快的又移开了目光，他调笑的说道：“虽然是美玉赠美人，各得其所。”
他还以为她不懂吗？照旧以为她很好骗？
如果不是刚刚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说不定就心甘情愿的让他骗了去，可她究竟不能重头再来了，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挽回。
张小蔓垂下下眼皮，轻声说道：“拿回去吧，以后都不要相见了。”
戚济民不敢置信的站起来，转过身一动不动看着张小蔓，似乎不认识眼前这小我私家。
前一天夜色中还温婉柔和的跟他说要照顾好自己的女人，今天天还没大亮就对他说不要相见了？
是他的梦还没醒照旧他压根就没梦见过。
或许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美好想法在作祟，她怎么可能对他喜欢，昨夜的月光太撩人他没看清楚她一直都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仿若千年古谭亘古无波，包容你的好与欠好，阻遏所有的妄思妄想。或者他看清楚了，只是以为他能够激起一点点波涛，卑微而渺小的期待着。
然后他希望她能给他一点希望，原来一直是绝望。
戚济民的手哆嗦着，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吧，我希望你能来找我，我会等你的。”
张小蔓看着他的手眼前划过另外的两只手，白白嫩嫩的被掩护的很好，看得出来从小就被怙恃呵护着长大，而那两只手不久前才同样哆嗦着对一小我私家说道：“娘似乎怀着孕，是吧？”
张小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变得温和许多，就在戚济民以为她会允许他的时候，张小蔓拿过玉佩挂在了他的身上，“只当是我送你的，好好珍惜，别辜负了怙恃的一片美意。”
“保重。”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越过他出了门，好不容易抑制住鼻头酸涩的感受，张小蔓微笑着进了偏房，也就是四兄妹睡在一起的房间。
张小蔓看着床上排排坐的三兄妹，嗔怪，“怎么都不出去都坐在这里干什么？”她换了一口气，才几步走已往体贴的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饿了吗？”
张大福低着头不发一语，张小福抬头看了看姐姐一眼就低下了头，张小桃怯怯的看了看张小蔓又看看两个不说话生闷气的哥哥，有点虚弱的说道：“大姐，二哥说小妹妹不在了，是真的吗？”
早早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以后会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张小桃一直认为娘亲肚子里面会是一个小妹妹，那么她就可以带着她玩了，像大姐带着她一样。
可年老早上气势汹汹的叫她起床，还跟她说小妹妹没有了，为什么呢？
她不外是昨夜让二哥三哥一起陪她等大姐回来，难道年老就生气了骗她？
可大姐都没生气呢，还对着他们笑了哦。
张小蔓笑着刚要回覆，张大福就冲冲的抬头骂了张小桃一句，“就你话多，难道二哥还会骗你！”
张小桃泪盈于睫，反驳道：“我相信大姐，大姐说还在就还在！”
“随便你！”张大福第一次高声吼了小妹，站起身甩门而去。
张小蔓一直看着，脸上的笑容便徐徐淡了。
有些时候是不能把小孩子当做什么都不懂的，他们只是没来得及想，但他们会记在心里。
然后就成了一个梗。
张小蔓不希望弟弟妹妹心里有一个梗，所以她希望能简朴的已往，却不知道梗的自己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人心更不是她能握住的。
那么就让时间慢慢的冲淡吧。
张小蔓抱了抱张小桃，看一眼还盯着门发呆的张小福，说道：“时间还早，还想睡就再睡一会，大姐去给你们煮粥。”
“嗯。”张小桃听话的颔首翻身钻进被子里，眼睛却看着张小蔓不愿闭上。
张小蔓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张小福看了大姐一眼又低下了头。
烧火煮粥张小蔓已经很熟悉了，她出偏房看见正屋门口还坐着戚济民，便多加了一点糙米在锅内，想着这也算是她给他饯别了。
农家的厨房不大，碗筷都是迁就着已用即是许多年，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生了锈的农具，张二柱自己打一打磨一磨就能继续用，李月婵还说他一直打下去的话都可以成打铁匠了，他们就能过得好一点，幺女一出生就能享福呦……
张小蔓抱着双膝埋下头，肩膀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