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身后正担忧望着自己的青岫看了一眼，静默一息，徐徐转过身面对他们。
青岫那颗不知为何就悬起来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敏笑拉着程曦往木圈笼走去，一面欢欣问道：
“年老，你也带朋友来瞧大狗吗？”
敏笑比程曦小几个月，如今还全然没有男女大防的看法——况且章泽也才十三岁而已。
敏应含糊应了声，眉头微皱，道：
“你们两个女人家乱跑什么，今日府中人多，莫要冲撞了人……还不回去！”
直接就打发她俩走。
程曦听了一乐，觉得敏应着实贴心。
她顺着敏应的话露出一副怯怯的模样，扯住敏笑不愿往前去：“……我们走罢。”
敏笑一怔，转头见她面上的神色，突然就很生气——年老居然吓到了程曦！
自己好不容易哄了程曦欢快奋兴来看大狗，年老非但不接待，还恶声恶气赶她们……自己以后另有什么面子跟程曦一道玩！
敏笑一把拽住程曦，满脸仗义：
“别怕，有我呢！”她扭过头冲着敏应道，“不就是看个大狗！今日来宾都在前院里，能冲撞了谁？”
七皇子啊！
敏应和程曦在心中吐槽。
“行了，”敏应一脸不耐道，“你若要看，就他日再带朋友来瞧，横竖养在这儿又跑不了……快点回去，女孩子家家的随处乱走，像什么样子！”
敏笑听了，瞪大眼睛望着敏应，不敢置信道：
“朋友？年老你认不出来吗，这是程曦呀！是程四哥的妹妹、威远侯府的小九呀！你去了军中几年，怎么就眼神欠好了？”
敏应脸都黑了！
程曦在心中默念：
敏笑还小，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莫和她盘算……
在一旁瞧热闹的章汶突然笑嘻嘻地跑到程曦身边，伸手就去拉她：
“程姐姐，你也来瞧大狗吗？那狗儿可大了，立着和我一般高，很是凶恶！你怕不怕？”
敏笑一掌拍掉章汶的手，瞪着他：
“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这样没规则？居然动手动脚的！”
这是天子家的。
见敏笑一不小心把昭和帝给骂了，敏应忙朝章泽看去。
程曦也下意识望向章泽，却不期撞上他探究的目光——章泽正望着她。
狭长的眼眸有些幽深，让人看不清其中闪烁的情绪。
程曦若无其事的收回眼神。
敏应还待说什么，却听章泽突然轻笑着漫步走上前，漫声道：
“十弟，你又忘了礼数。”他负手身后，微微侧过脸对敏应说道，“敏大，既然两位妹妹想看看这狗，就由着她们也无妨，横竖此处并无外人。”
全然一副上位者的倨傲。
程曦冷笑，章泽这副一面要显示低调、一面又恨不得别人察觉他身份高尚的模样，太让人厌烦。
敏笑凑过来悄声嘀咕：
“这人是谁呀，拽得二五八万的……谁是他妹妹、谁和他是自己人啊！”
程曦没忍住，“噗嗤”一笑，轻轻扯了扯敏笑的衣袖。
站在程曦身边的章汶也听见了，却绝不在意——他只觉得程曦笑起来也悦目的很，比自己的几位公主姐姐都悦目。
他不敢再去拉程曦，却仍围着她打转：
“姐姐我带你去瞧大狗，就在那圈笼里头！你可小心些，躲到我身后去，那狗儿太大了，别吓到你……我是一点都不怕的！”
程曦很无语。
她从前只知道襄王章汶是个喜爱玩乐、有些孩子气的亲王，却不知道居然是个这么粘人的话篓子。
她见话篓子巴巴望着自己，一副“你不理我我就继续缠着你”的模样，又见敏笑一脸“今天看不成大狗就是我不够面子”的神色……僵着脖子极微所在了颔首：
“好。”
章汶瞬间眼睛发亮，猛地朝前蹦出一大步，朝她们招手：
“快来！”
七八岁的男孩脸上全是阳光。
到了这个份上，敏应再要打发她们走，就显得太过刻意。
他硬着声调对敏笑和程曦介绍：
“这是七令郎和十令郎，是……我的朋友。”
敏笑瞅了瞅章泽和章汶，搪塞地打了个招呼，便拉着程曦绕过他们，几步走到大木圈笼前。
圈笼中立着一只比肩高的大型犬，满身毛色漆黑、水光油亮，额尖有一小簇雪白色的毛，一双眼睛却是殷红的，正一动不动平静地望着她们。
程曦着实吓了一跳。
她从未见过血红色眼睛的狗，瞧着像是年画上的门兽。
章汶见了便很兴奋，歪着脑袋凑已往：
“我说了吧，认真是很吓人的！不外我一点也不怕，即是再大一些我也不怕！”
敏笑听了，斜着眼瞅他：
“关在圈笼里有什么可怕的，我还敢将它放出来拿肉去喂呢！你敢吗？”
章汶一怔，继而气呼呼地朝她做了个鬼脸，两个半大孩子互不平气的斗起嘴来。
程曦站在圈笼前，总觉得身后章泽的目光如影随形，让她极不舒服。
狗也看了，她此时找个说法走人应该不算突兀。
程曦看了敏应一眼，却见敏应正望向她身后。
她一怔，还没转头，耳边已传来章泽的声音：
“你怕这狗？”
程曦瞬间觉得汗毛竖立，背上一僵。
尚未变声的嗓音尤带着一丝少年般的明朗，刻意婉转亲和的语调让她戒心大起。
程曦不着痕迹挪开一小步，转头看向章泽，琉璃眸子落落大方地与他对视，嘴角微掀道：
“不外一只畜生，没什么可怕的。”
章泽一愣，对她尖锐的言辞感应有些意外。又见程曦直直望着自己，那畜生的话语就似乎在骂人一般，极为难听逆耳。
他心下不虞，但想起程曦身份又强自忍了下来，笑道：
“说的是，畜生再是凶狠却终究斗不外人，否则也不会被在笼子里……我见过比这越发体壮的巨犬，是西北那里来的外族品种。”他面上露出些许自得，望着程曦道，“那可是会撕咬人的物，堪比虎狮。”
程曦嘴角一抽，觉得章泽真是有病。
谁会和一个端庄斯文的女孩子将这些？
她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道：
“这大千世界还认真是什么样的工具都有。”
章泽忍不住眉头微皱。
这丫头说话，怎么总让人觉得难听逆耳呢？
九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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