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缩小版的苍炎,张龙潜不能理解的皱起了眉。
这算什么?我穿越到已往了吗?差池,没有人能看得见我,也没人听得见我的声音,甚至我什么工具都触碰不了,这……果真照旧幻术吧?
那么,这并不是他的已往,而只是一个虚假的幻梦吗?
看着那瘦小的孩子,追念早上那与此时的场景完全联系起来的梦,另有她从梦中醒来时胸口那撕裂般的真实痛苦,她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
差池,这不是虚假的,这就是他的已往。
想起自己先前差一点在甬道中失去意识时,脑海中莫名的被勾起了许多阴暗的念头,眼前也模糊的浮现出了曾经的人,很明显自己的心境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太了解幻术的张龙潜便有了一个推测。
也许,苍炎也是受到那离奇幻术的影响,所以勾起了心底的回忆,而现在她所看见的这个幻梦,应该就是依据他的心境变化而泛起的,是他真实的影象。其时如果没有小雪,可能张龙潜也会像苍炎一样,看见凭据她的影象制造出的幻梦,从而困在自己的影象中吧。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张龙潜便冲那个小小的苍炎喊了起来,想直接将他叫醒,也许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可是她就像是不存在的人一样,无论她怎么叫喊,都基础无法引起苍炎的半点注意力。
这让张龙潜不禁有些丧气,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边上看着一切的继续。
那看上去十分年轻貌美的女人蹲在年幼的苍炎面前仔仔细细的审察着他,确认他没事后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有些心疼的伸脱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对不起,小炎,明明……我明明知道他们会怎样对你,却什么都做不到,我……真是个没用的母亲……对不起……”
似乎真的十分愧疚,苍炎的母亲眼神也黯淡了下去,可是年幼的苍炎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那样平静的透过她,将视线落向了远处,却并没有焦点。
就像是基础不想听她说话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苍炎的母亲露出了一副要哭的心情,但她立即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脸上已经扬起了温柔的微笑。
“走吧,趁现在另有时间,我帮你收拾一下,然后送你到那个凡人的都市,以后……你就要在那里生活了。”
说着苍炎的母亲就站起身来,苍炎却依旧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用那稚嫩的声音说出了酷寒的拒绝。
“不必了。”
母亲的身子微微一僵,她看着神色如冰的苍炎,轻轻牵起他的手,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别乱说,你才刚满九岁,只是个孩子而已,如果我不陪着你的话……”
“那么,你为什么不陪着我呢?”冷冷的打断母亲的话语,苍炎终于看向了她,与她惊愕的目光所接触的,是强装出来的酷寒所无法掩饰的伤心,与恸哭。
“在面对苍家的职位和你的儿子时,为什么,你没有选择我呢?”
那平静的语气下是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看着这个年仅九岁就学会了强装冷静的孩子,母亲的眼中掠过庞大的神色。
年幼的苍炎能装出冷静的外表,可他究竟是个孩子,他无法真的那么成熟冷静,所以他看不懂母亲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站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张龙潜却看得十明白白。
那是不舍,是自责,却也像是……
放心。
真是奇怪啊,明白自己的孩子遭受了令他痛苦的看待,为什么一个母亲却能露出放心的神色呢?
张龙潜不能理解,而苍炎的母亲也没有回覆苍炎的问题,她只是牵着苍炎背过身去,就想要往前走。
“……走吧,还要收拾工具呢。你以后要学会一小我私家生活啊……”
母亲没有回覆,但,对苍炎来说,这却已经是她的回覆。
看着那个曾经让自己无比依赖的背影,苍炎的眼中绝望一闪而过,终于完全被冰霜所笼罩,他冷冷的甩开母亲的手,平静的拒绝。
“不必了。今天起,我便被逐出苍家,再也不是苍家的三令郎,和你……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所以,你不必再为我做这一切了。”
说完,看也不看僵在原地的母亲,苍炎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往前而去。
无法控制自己移动的张龙潜无可奈何的随着苍炎往前飘动,她就像一个碰不到任何工具的幽灵一样,转头看着那个呆立原地,距离越来越远的美丽母亲,她的眼中不禁掠过一丝迷茫。
“妈妈……应该是这样的吗?”
张龙潜不知道,从她有影象开始,她就一直和父亲生活,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模样,也不明白同学们口中的“妈妈”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似乎,那是在看到孩子开心时,就会比孩子还要开心的存在。
似乎,那是在发现孩子伤心时,就会比孩子更要伤心的存在。
似乎,那是在察觉孩子痛苦时,就会想要自己取代孩子痛苦的存在。
那是一种很庞大的存在,是没有母亲的张龙潜不太明白的存在,但是,却不应该是眼前这个女人这样的存在。
轻轻叹了口气,张龙潜转回视线,看着不停往前走却永远跟她有两步之隔的年幼苍炎,她不禁感受自己就像是一个牵在苍炎手里的气球,只能随着他不停的往前走,无力抗拒。
然后呢?
她已经知道了苍炎被逐出了自己的家族,年仅九岁就必须学着自己一小我私家生活,连自己的亲身母亲都不会陪在他的身边。然后呢?她还要再知道些什么吗?
一种正在窥视别人隐私的感受浮上心头,让张龙潜感受有些不愉快。
够了,我不想看下去了,这样窥视别人的已往有什么意义吗?
我想要脱离这里,我想要叫醒苍炎,现实之中另有乱七八糟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置惩罚。
我不能,困在这个无法理解的幻术当中。
苍炎,你也是。
看着那幼小而无助,却要装得坚强的身影,张龙潜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苍炎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她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只是既然无法让自己走开,张龙潜索性就闭上了眼睛,至少从视觉上让自己逃离这个莫名泛起的已往的幻影,口中却轻声的呢喃了起来。
“苍炎,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但是,这只是一个幻术,一个早已已往的世界,你不能一直困在这里,你必须离开。也许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是……现在的你,并不是以前那样孤身一人,不是吗?”
顿了顿,她又低低的说了一句。
“……至少,我还在这里。”
苍炎那原本纪律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四周蓦地静了下来,这让张龙潜有点不安,但知道这照旧苍炎的影象之中,纵然不安,她也没有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我不能,再窥探你的影象了。
心中响起坚定的声音,然后,静止的一切又开始变化起来,逐渐加速。似乎有什么工具从张龙潜的眼前不停的掠过,有光线映照出的影子,也有耀眼鲜艳的色彩,无声却又繁杂,张龙潜依旧紧紧闭着眼睛,绝不去看一眼。
斑斓的色彩迅速的掠过,很快就又酿成了黑暗,而她的鼻间又再度充斥了湿润的泥土气息。
身子似乎一下就重了起来,耳边传来小雪焦急的叫声,张龙潜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从那个幻术中脱离了。
她这才睁开了双眼,尔后第一眼看到的,即是一双俯视着她的,漆黑沉静的眸子。
稍稍愣了一下神,张龙潜才意识到这双眸子的主人是谁,然后,她才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不知怎么的倒了下去,而且,正好就伏在了苍炎的腿上。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立即跳一样的站起身来,勉强靠墙坐着的苍炎则缄默沉静的站了起来,没有去看张龙潜有些尴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