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何至于此？”李隆基庞大地看着台阶下的王守一，极重地叹息了一声。
天家无情，因为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有着它的政治考量。
从二圣临朝到武周代唐，武则天将李唐宗室和忠于大唐的官员们杀了个遍，朝廷乃至全国府县都换上忠于她的人，客观的说，武周时期的国力其实是上升的，武则天很会用人。
待到李隆基登位后，虽说清算武周残余势力的行动始终在进行，但也不行能把所有人都连根拔起，没有这些人国家就乱了。
所以他对武惠妃的痛爱，不光单只是贪图美色，也是在向武周以来的官员和势力释放出一个息争的信号。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大唐天子就要有这样的认知，更要有这样的胸怀。
至于王皇后，李隆基自然是有愧疚的，究竟是共磨难的伉俪，没有王氏的资助他走不到今天。
多年以来，王皇后始终没有生下一个皇子，她便以嫡母的身份，将天子和杨氏所生的第三子李亨抱来自己养，痛爱之至，而彼时太子已立，这无疑加大了日后皇子夺嫡的风险。
再到符厌事件，这更是犯了皇家的大忌，李隆基忍无可忍废掉了王皇后，又清理掉皇后一系的势力。
昨日之因，今日之果，前尘往事因因果果其实已经说不清了，虽然李隆基也无所谓，只是乍然见到故人难免感伤万千。
“何至于此？”
王守一听到天子发问，不禁荒唐大笑，幽幽道，“是啊，何至于此，菱儿和你同生死共磨难，你说废就废，我和你少时为友情同手足，你说杀就杀，我王氏族人倾力助你登位，你又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何至于此？！”
好吧，这就是指着天子的鼻子骂无情无义刻薄寡恩了。
天子李隆基脸色铁青，气得双手都在哆嗦，手指着王守一怒声道：“若不是你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怂恿菱儿行压胜之举，朕又何至于忍痛割爱？！”
“忍痛割爱？”王守一再次哈哈大笑，阴冷的眼神却是看向武惠妃，一脸讥笑道，“武落衡，你听到了吗，天子可以忍痛割爱的。”
旋即他又看向李隆基，幽幽道：“李三郎，今日某只为讨回一个公正，害死菱儿的罪魁罪魁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女人，阴兵作乱的主谋也是她，只要你杀了她某便退兵，绝无二话！”
高莽瞪大眼睛，这还没到马嵬坡呢，武惠妃也不是杨贵妃啊。
虽然王守一所说的退兵高莽也只当是屁话，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基础不行能有转圜的余地。
武惠妃面色阴冷，向着王守一徐徐道：“祁国公，当年在宫中，菱姐姐对妾多有照拂，即便妾的三个孩子在襁褓中被人害死，妾也未曾怪罪到姐姐的头上，你今日又何须栽赃于我？”
说罢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眸含泪仰望天子李隆基，涩声道：“陛下，妾是您的女人，却也是大唐的女人，若是能以一己之性命免除这场刀兵之祸，妾甘受三尺白绫！”
李隆基脸色阴沉，眼中都燃烧着阴郁的火焰。
堂堂大唐天子，九五之尊，却要靠着杀自己心爱的女人来保全自身，那他这个天子还何尊严可言？
莫说叛军基础不被他放在眼里，即便叛军真的将他给围困住，他也不行能允许王守一如此荒唐的要求。
高力士自然明白天子的心思，不动声色将武惠妃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王守一虽然知道天子不会杀了武惠妃，他提出要求不外是为了折辱二人，也是为了扰乱人心。
宫城的其他城门，越发猛烈起来，悠长的惨叫声不时划破夜空传来，让永生殿台阶的众人心生寒意，却又满怀希望。
诡异的是，北面玄武门的打架声正在平息，王守一的眼底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他和太子的人早就控制了洛阳宫城的各个城门，以及宫城内的交通要道，援救天子的禁军被阻挡在外，一时半会还打不外来。
其实打过来也没关系，只要太子殿下能攻破玄武门，提前一步赶到永生殿，控制住天子，他们的计划就大功告成了。
太子既然已经得手，他们此时动手，可谓衔接得恰到利益。
王守一不再空话，眼中透着无尽的冷意，幽幽道：“李三郎，既然你一心袒护身边的妖妇，那我也只好代天行道了！”
说罢王守一愤然拔剑，举剑刺向夜空，猛然一声高喝：“代天行道，铲除妖妇！”
“代天行道，铲除妖妇！”
三千叛军同时高呼，举着刀剑和火炬，潮水般向着永生殿宽大的台阶上涌去。
台阶上的陈玄礼一声令下，五百禁军从殿中鱼贯而出，霎时在台阶上排列成一排，每个禁军单膝跪地，手中端着一把手弩，弩箭的箭头是闪动冷光，瞄准了从下方攻击而来的叛军。
见此一幕王守一不禁露出一丝狞笑，发动政变是一门技术活儿，为此给他准备了足足十年。
今夜整个洛阳城的戎马都被调动了起来，宫城内预防空虚，值勤的禁军统领要么被他们收买要么已经被除掉，镇守在永生殿的禁军不外上千人。
这一千人即便挡得住他的三千雄师，也挡不住太子的第二波攻击。
今晚他们胜定了。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嗡！
永生殿的广场内外，青石板地面下方，突然透射出一道道光线，那光线向上蔓延而出，瞬间将整个广场映照地五彩斑斓。
很快永生殿也变得五彩斑斓，映照着台阶上的众人。
高莽被彩光笼罩着，惊愕看着这一幕，他体内被压制的天赋能量，在这一刻徐徐苏醒了。
这是……无忧大阵！
高莽之前有过诸多推测，推测天子部署的后着或者埋伏的伏兵，却也万万没想到天子竟然如此斗胆，在自己的寝宫秘密部署了无忧阵。
无忧阵法笼罩的规模内，天醒者的能量不再受压制，将会彻底释放出来。
永生殿的殿门内，三百天醒者全副武装鱼贯而出。
王守一面色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