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恶愿

　　眼下正值深秋，下午五点钟左右天色就开始昏暗，六点事后夜晚便彻底来临。

　　17:20

　　李小萍踏着夕阳的余辉步入住院大楼，先去易服室换上护士服，接着跟责任班、主班护士一同巡查病房，做好交接事情。

　　17:50

　　巡查完毕，前班护士换好衣服离开，李小萍来到位于一层大堂的护士站进行值班。

　　今天虽然是周日，但天色已晚，基本不行能有人来探视病人。

　　左右无事之下，李小萍开起了小差，拿脱手机开始看电视剧。

　　一集40分钟的电视剧很快播放完毕，她意犹未尽，正准备点开第二集，突然感应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抬头向大门偏向望去，看见一道佝偻的红色身影。

　　来者是一位老妇人，身材瘦小，头发花白，一身大红棉服异常醒目，满是皱纹的干瘪皮肤透着不康健的青紫，走起路来四肢相当不协调，似乎随时可能摔倒。

　　她放下手机，抬头询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老妇人僵硬地转过头，用毫无生气的污浊眼珠盯着李小萍：“我来看斌斌……”

　　“你是斌斌吗？”

　　斌斌。

　　李小萍确切地记得，216病房那名产妇给孩子起的名字就是刘斌。

　　“您是来探望何红秀的吧？”她说出了产妇的名字。

　　老妇人依旧是那句话：“我来看斌斌。”

　　“您和孩子是什么关系？”

　　“来，让奶奶抱。”

　　话到此处，李小萍想起来何红秀丈夫的母亲因为中风也在这里住院，她查房的时候还看见过。

　　刚出院就回来看孙子，果真是隔辈亲啊。

　　她站起身来，走出护士台：“何红秀和您的孙子都住在216病房，我带您已往。”

　　考虑到老人家行动未便，李小萍特意选择了搭乘电梯。

　　叮。

　　电梯门打开，李小萍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说道：“那就是216病房，您自己已往吧，走的时候找我登个记就行。”

　　老妇人迟缓所在了颔首，走出电梯轿厢，低声呢喃：

　　“斌斌……斌斌……”

　　“奶奶来看你了。”

　　苍老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回荡。

　　……

　　一辆出租车在十字路口左转，驶上天河第二人民医院所在的安民路，排在了长长车流的末尾。

　　陆迟坐在副驾驶，隔着厚重的夜幕，遥遥望向那栋十三层的白色大楼，突然感知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极重、凝滞、阴森、不详……

　　这是属于灾厄的味道。

　　“师傅，我就在这下车。”陆迟语速极快地说完这句话，同时解开宁静带，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喂，你还没给钱呢！”

　　出租车司机将头探出车窗，呐喊道。

　　陆迟并没有停下脚步，将手往怀里一伸，从钱包里胡乱抽了一叠钞票，往身后一甩。

　　“不用找了！”

　　……

　　陆迟朝着住院楼偏向一路狂奔，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鸣笛声，扭头看去，一辆执法车。

　　执法车在车流里缓慢前行，和陆迟差不多保持在同一水平线，降下车窗，驾驶位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执法员。

　　陆迟认识她，她叫沈雨欣，昨晚接到电话后出警的正是这位。

　　沈雨欣也认得陆迟，究竟人长得帅。

　　“你是昨晚那个报案人吧？你在这做什么？”

　　“呼，呼，”陆迟喘着粗气回覆道，“陈美均的目标可能是她的孙子……”

　　“她的孙子就住在天河二院。”

　　沈雨欣之所以会泛起在这里，就是因为接到了蹲守天河二院的任务。

　　如今听见陆迟这么一说，她心中有一根弦立刻便绷紧了，偏向盘一打、油门一踩，整辆车冲上了人行道，一路鸣笛，向前疾驰，在大门前一个漂亮的飘逸甩尾，稳稳停住，接着拉开车门，快步朝住院楼冲去。

　　执法系统对陈美均的家庭情况做了充实视察，她知道刘文武的儿子眼下跟母亲一起住在216病房。

　　于是，她径直冲进住院楼，急遽向值班护士出示了一下执法证件，接着又绝不停留地向楼梯间赶去。

　　只上二楼的话，楼梯比电梯快。

　　陆迟虽然是高尚的法爷，但蓝星魔网不给力，既不能飞，也不能往身上贴buff，只能靠一双腿硬跑，纵使用出了吃奶的劲，也比汽车慢了不少。

　　他气喘吁吁地走到护士站旁，一手扶着台面，一手叉着腰，询问道：

　　“我和前面那位执法员是一起的。”

　　“请，请问……刘文武的老婆在哪间病房？”

　　“在216病房。”李小萍脸都吓白了，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找病人有什么事？”

　　“刘文武他妈是个精神病。”陆迟自然不行能t坦白真相，随便扯了个谎后，鼓足力气，朝楼梯间跑去。

　　李小萍眨了眨眼，愣在原地。

　　刘文武是精神病你们去抓刘文武啊，找他老婆干嘛？

　　……

　　“斌斌，斌斌……”

　　何红秀听见走廊上传来的苍老叹息声，起初有些畏惧，将身旁熟睡中的婴儿用被子掩好，自己也佯装假寐。

　　纷歧会，声音在病房门口停住。

　　笃笃笃。

　　“斌斌，奶奶来看你了。”

　　“妈？”何红秀睁开眼，支起身子，面带惊喜朝门外望了一眼。

　　她前几天刚听丈夫说妈可能撑不住了，现在居然能亲自过来探望孙子，看来身体恢复得很不错。

　　说起来，刘斌这个名字都是老人家亲自起的。

　　“妈，您怎么知道我和文武用了您起的名字？是他告诉你的吗？”说话间，何红秀下床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

　　老太太没有回覆儿媳的问题，一头闯进病房，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熟睡中的小婴儿。

　　何红秀会意一笑。

　　老人家如此想念孙子，倒不失为一桩好事。

　　她抢在老人家前头将婴儿抱起，伸手递了出去。

　　“妈，您看，是不是和文武小时候一模一样？”

　　老人家接过婴儿，污浊的眼珠迎来刹那的清明，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斌斌，奶奶来看你咯。”照旧同样的话语，其中的意味却截然差异。

　　灾厄之力会将一切美好的愿望扭曲成最邪恶堕落的欲念。

　　这是她最后的一丝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