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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第九册

第四章 青衫孑影幻月行

诛仙第九册 歆晨待獬 4987 2022-04-09 22:27:54

  青云门通天峰后山,森森古道中的一个三岔路口处,萧逸才正驻足静立于此。

  萧逸才的影象之中,恩师道玄真人每次带他去幻月洞府的时候总会在这里停留一会儿。

  师父他是在向青云门的祖师前辈们祈求保佑吧,萧逸才总是这样想着。他现在也是在祈祷着,朝着祖师祠堂的偏向,希望祖师保佑他此行顺利。他突然又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以前自愿留在这里打理祖师祠堂的林惊羽师弟,前阵子被齐昊找回了龙首峰,现在祖师祠堂已无人打理了。

  “等此行归来,门生肯订婚自前去打理。”在心中立下允许后,萧逸才朝着左边那条幽森的小径迈出了法式,踏上了那一条鲜有人涉足,但凡有人走上便可能影响青云门兴衰的门路。

  幻月洞府入口处

  萧逸才回忆起恩师道玄以前教授给他的开启机关的要领,将一身上清境前期的道法真元汇聚于右手后,随即往前一步,将手掌贴于石壁上的太极图中,徐徐注入真元。机关受到触发,太极图亮起青色的光线,顺时针旋转了一周,随着石壁之中传出极重的‘卡’的一声之后,石室又平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洞中隆隆声大作,在太极图案的右边,圆环形状的裂缝旋转着向旁边离开,一个洞口就这样慢慢的在萧逸才面前展开了。

  萧逸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握成拳头的手掌又加大了几分力度,但依旧可以看到明显的发抖。

  快已往八十年了吧,几近一个凡人毕生的时光,自己终究照旧道心不稳吗?竟觉得这段时光是这般漫长。萧逸才回忆起某事,心中有感而发。

  可是这一天比他预计的提前太多,他现在确实是没有准备完全的,虽然他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但这价钱未免太过极重。然而命运的虎膺已将他推到了这洞口前,没有转头的理由,他终于向前迈去,身影徐徐被水雾吞没。

  随着萧逸才的消失,两道石壁回转回来,轻轻合上,一切了无痕迹。

  模糊中,朦胧中,前方昏暗的天际中猛然划过几道耀眼的闪电,或远或近,令人奇怪的是如此强烈的闪电竟没有陪同着雷声,什么声响也没有……转瞬之间,昏暗的天际突然明亮起来,朝那明亮之处望去,只能看见模糊的一圈,像是一轮明月。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原本柔和的月光也变得耀眼起来,但眼睛却情不自禁的朝着这黑黑暗唯一的灼烁看去,看着看着,眼前忽的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逸才眼前泛起了朦胧的景象,也能听到模糊的声音。

  “逸才啊,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历练,千万小心!”一位身着墨绿道袍的老者对着他精心栽培的门生嘱咐到。

  原来是自己第一次下山,这种期待和激动的心情厥后似乎再也没有过了吧,为什么会这样呢?

  “轰隆!”一条蜿蜒曲折的白蛇从穹顶急速滑落,陪同着坠地的巨响,破坏的身躯把整个世界染成了银白色,只映出两道人影。

  其中一人道:“女人,以你一人之力,一天不外救区区数人,然而魔教妖邪为祸四海八荒,你又如何救得过来?”声音听着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另一人答道:“倘若受伤之人是你,又只有我遇着,你希望我救你不救?”

  这女声声似银铃,深深入耳,问得人心神震荡。一如当年,萧逸才不由地答到:“自是希望的了……”

  萧逸才突然迈开了法式,朝着那个身影奔去,但不知为何,都抵达不了那小我私家的身旁。他用尽全身力气召唤:“清昙,我就在这里,你快来救我啊,你为什么不来啊?”

  直至声嘶力竭,也没有人回应。

  “嘀嗒、嘀嗒。”明月高悬,却是下起雨来。

  萧逸才抬起手,用手掌去接雨。他想知道为何这雨打在身上,似针扎入指尖般疼?

  “啊!”他惊吓作声,瘫软在地。只见那手上流淌的雨水,竟是鲜艳的血色!

  “不,不,不!”他突然畏惧后面将要看见的工具,挣扎着退去。

  然而天地不仁,幻月无情,他那曾经的影象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撕扯,直到那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揪出。

  听,有人在轻声召唤。

  “逸才,是你吗?”

  这即是你生命最后时刻,最想见到的人么?

  “是我,是我......”萧逸才将心爱之人护在怀中,不停为她输入真元。

  只可惜,他照旧晚了。

  她抬眼想去看,却因为失血过多,双目早已无光,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抬手想去摸,却因为体感渐失,双手早已无力,什么也触碰不到。

  她只能哆嗦着手指,轻声急唤到:“你在哪儿……”

  他急遽将她柔若无骨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脸颊。“我在这,我在这……”萧逸才泪流满面,已是泣不成声。

  感受到那一丝熟悉的温暖,那重伤女子苍白的脸上挤出微微笑容,断断续续道:“我终于等来你了……你说的那天……我看不到了…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又感应有雨点滴在脸上,顺着脸颊滑落进了嘴角,有点咸,原来那是他的泪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食指轻轻划过他的眼角,最后的怜爱只化作了简朴的三个字:“忘…...了…...我。”

  一滴眼泪,她的眼泪,悄然而落,与他的混在一起,错开了他挽留的指尖,然后砸向了大地,散开成一朵晶莹剔透的生命之花,再无声息。

  “啊…啊…啊!”萧逸才仰天长啸,尽管已声嘶力竭。

  “会的…会的……那一天会来的……我允许你的,和你一起……”

  虽然时光逝去,但影象中的容颜未改。那一生最重要的允许,现在再次化作烧红的刑铁,烙烫在他心上,他终于蒙受不住,昏厥了已往。

  一朵乌云飘来,将幻月遮挡,整个世界瞬间黑了下来,唯有无数电光,闪烁不停,那是黑暗在张牙舞爪。乌云飘去,月光又洒向大地,恰似那九天仙神,藐视万物的目光。

  萧逸才回过神来,避开了那耀眼的月光,却有一群人又突入他的视线。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看到他们手中都有一把长剑,而那些长剑的剑尖处,鲜血正在滴滴落下。

  下一刻,他拔起一把不知什么时候倒插在地上的长剑,带着满腔的恨与怒,冲进了人群里。一剑,一剑,又一剑,萧逸才每一次挥剑,都有一个身影倒在了他那双满是恼恨的眼睛前。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有几多人倒下,只要另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便挥剑……终于,他眼前只剩下一个身影,他绝不犹豫将长剑一提朝着那身影刺去。看着那人倒下,萧逸才紧绷的神经刚要松懈,却突然听到从那个身影上传来惨叫声……那声音是如此熟悉,萧逸才马上一颤,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他慢慢朝那人看去……只见那身影越发清晰,越发看得清楚,萧逸才越是哆嗦起来,到最后,萧逸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那是镂刻在心底的容颜啊,他瞬间僵住了。

  “逸才…逸才…...”倒在地上的女子痴痴的唤着他,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舍。

  看着手中带血的长剑,萧逸才突然发生一种想法:“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

  他神情呆滞,转身走去,朝着面前那无尽的黑暗,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脑中却满是那女子倒下的身影…...

  “是我…...是我…...”萧逸才喃喃道。只见他慢慢地提起手中长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竟是要自刎!

  周围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围绕萧逸才的是无尽的黑暗,唯有黑暗注视着他!

  他闭上了双眼,现在只觉得这世间无可留恋。酷寒的剑锋仿若开始按捺不住嗜血的渴望,有微微的哆嗦。就在萧逸才要挥剑的前一刻,他腰间一道豪光倏然亮起,直冲他手腕射去,只听“哐啷”一响,却是萧逸才手腕一痛,将长剑掉在了地上。

  萧逸才猛然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面前漂浮着一圈柔和的亮光。他定神一看,原来那是七脉会武夺魁时获得的缚灵宝玉,同时他也注意到掉在地上的七星宝剑,加上脑海残存的影象,追念起先前的一切,他冷汗不由地涔涔直下,加速的心跳使得呼吸更重了几分,难免在心中悄悄庆幸道:“这幻月之道果真凶险诡异,虽知道它会让人堕入梦幻之中,但未曾想自己陷入如此之深到了不行自拔的田地…...若不是玉佩护主,恐怕凶多吉少。”

  萧逸才定神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已身处另外一个世界。他无法想象一个窟窿之中竟有这般景象:一望无际的荒芜沙漠,没有任何树木与花卉,呜呜风声和随风起舞的沙石让人感受这是唯一的生机。头上依旧是那幻化莫测的苍穹,只是现在望去越发清晰。

  巡视了一会儿,萧逸才发现了恩师道玄说过的一座祭坛修建。诛仙剑和传说中的无名古卷就在那里吗,萧逸才想到这里,不由地吐了一口长气,然后径直朝着祭坛走了去。

  来到祭坛之下,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巨大。深灰色巨石为座,上下七层,祭坛顶层有七根巨柱,分为七色,每根高数十丈,三人方可围绕。人在这祭坛之上,如蝼蚁一般渺小!

  萧逸才从正面台阶上到了祭坛的顶层,只见祭坛顶层除了那七根巨柱之外,只在中部有一只形式古拙的巨大方鼎。而现在,萧逸才远远看去,却发现那古鼎之前,似乎躺着一小我私家,走得近了,赫然发现那是他的恩师——道玄真人。

  萧逸才看见的道玄真人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不出有一丝的呼吸,脸上却是有一丝淡淡的笑容…萧逸才忽的忍不住伸脱手去想确认恩师的生死,就在要触到道玄身体的前一刻,不知从那边传来一阵雄浑的声音:“死者已安息,不必去打扰了。”

  萧逸才被这突然而来的人声一吓,收回了行动,镇放心神之后,一面环视着四周,一面道:“你是谁?!”

  说话之人似乎没听到萧逸才的问话,继续道:“你即是萧逸才吧。”

  萧逸才既是惊奇又是疑惑,恩师并未见告他幻月洞中另有其他人,而且自己神识四下探寻都不知这人在那边,恐怕是门中不出世的高人,他忙解释道:“不错,我是现任青云门掌教真人道玄座下门生萧逸才。因情势所迫,暂代掌教一职,到此寻找掌教真人。”

  “年纪轻轻便敢担此大任,也不负你师傅厚望了。”神秘人道。

  “前辈过奖了,若非此前与魔教大战,门中伤亡惨重,再加上种种变故,是轮不到门生这微末道行来行此事的。”萧逸才顺势道,“门中百废待兴,还请前辈出山主持大局,重振青云!”

  “呵~”神秘人自嘲了一下,道:“我从来都不擅长这些事的,你既是道玄门生,便交由你来做了。”

  听到神秘人的回覆,也不知萧逸才是何心情,只听他问道:“敢问前辈,我恩师是何时、如何过世的?”

  神秘人缄默沉静了一阵,叹了口气,道:“就在大战之时。你师父只是个走错路的可怜人而已,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也是好的了,其他的事不必深究,你只需知道他走的时候已经释怀一切了。”

  “既是如此,那门生该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才是。”萧逸才道。

  “去吧。”

  只见萧逸才仍停在原地,缄默沉静了一阵后,才忽的开口道:“前辈!”

  那神秘人竟也没有离开,道:“何事?”

  萧逸才继续道:“敢问前辈,诛仙剑和传说中的无名古卷就在这方鼎之中吗?”

  “不错,你想使用诛仙?!”神秘人似有些意外。

  萧逸才道:“这次大战若无诛仙,只怕青云门已不复存在,身为掌教,必须掌控诛仙。”

  神秘人道:“诛仙之力,特殊人可以掌控,再者若使用不妥……不瞒你说,你师父今天这般下场,就是拜诛仙所赐。”

  萧逸才绝不犹豫道:“请前辈明示。”

  “你师父没有跟你提起过诛仙的禁忌吗?”神秘人问道。

  “师父只提过诛仙剑杀气太重,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萧逸才回覆。

  “道行不够,心智不坚者使用诛仙剑极易痴迷于这强大的力量,反而被剑灵反噬控制,最后丧失天性,堕入魔道。你师父虽道行高深,但两次强行催动诛仙剑阵,最后照旧被剑灵侵蚀心智…差点万劫不复…...现在的你万万不行接触诛仙。”神秘人严肃道。

  “门生自知能力不足,但若是像平日修炼,不知何年何月才气掌控诛仙之力,唯继希望于那本无名古卷之上,望前辈指点。”

  “敢想这一步,你认真不简朴!看来道玄收了个好徒弟啊!”神秘人突然显得有些兴奋。

  萧逸才淡淡道:“前辈过奖了。”

  神秘人道:“年轻人就应见义勇为,敢想敢为,何须自谦。只是我对那无名古卷也了解不多,能有多大成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领悟了。”

  虽尊称这神秘人为前辈,但就算到了现在,萧逸才也没有放松警惕,如果这神秘人不怀美意,这种藏在黑黑暗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他试探道:“前辈,我现在能否看看诛仙和无名古卷?”

  “你既然是本派掌门,那这两样工具自由你掌管,不必问我。但你要以你师父为戒,正确运用它们的力量,重振青云。”神秘人道。

  萧逸才拱手道:“谨遵前辈教诲。”说完,他腾空而起,小心翼翼地向那古鼎中看去。

  只见那古鼎之中,悬浮着一把不明材质、样式古朴的剑形器物和一个卷轴。

  “诛仙…...”萧逸才口中默念着,不由地靠得更近了些,他突然忍不住探下身子,把手伸向了诛仙。

  “小心!”不知从什么偏向传来了那神秘人雄浑有力、振聋发聩的声音。

  这声音直教人心神震荡,萧逸才猛然醒悟,急遽顿住身形,收回了不知不觉伸出的手。

  诛仙竟有这般诱人魔力!若无神秘人提醒,又不知是何结果了,萧逸才这才放下许多戒心,恳切请教道:“多谢前辈提醒,请务必将名号见告门生。”

  神秘人又是“呵呵”自嘲了一下,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去做你该做的吧。”

  当务之急确是恩师的后事,萧逸才只好作罢,寻思着他日再见之时再择机请教,便离别了神秘人,抱着道玄的遗体离开了幻月洞。

  幻月洞内又恢复了以往亘古的宁静,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泛起在了那祭坛之上,静静望着那幻化莫测的异界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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