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当劳餐厅没有标注营业时间——看上去是全天无休。
进门即是两张迎宾柜台,像酒吧一样的部署,墙上挂着电吉他和贝斯,迷你舞台里另有音响和架子鼓,都是很是旧的工具,看上去完全不能用了。
江雪明数了数,大厅餐桌旁另有三十多位客人,其中十来位正在期待,另外十来位正在用餐。
有几个刚刚吃过工具的工友,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刚与他们擦肩而过,准备往门外走。
也有手中握着汉堡和翅根,边吃边走的人——江雪明多看了一眼。
他们手里的食物看上去似乎很新鲜,不像是什么三十年前的旧货老腊肉。
从厨台飘出来的香味,油锅捞薯条时那种滋滋作响的细碎声音,食客们咬下油炸面包糠的金黄外壳,唇齿撕扯白嫩的肉条时,传出的一声“咔呲”。
这一切,都让步流星食指大动,羡慕到扭曲变形。
“这里的食物可以吃吗?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江雪明十分好奇,他和阿星没带几多吃喝,背包里的方便食品最多只够他俩吃四天——阿星的蛋挞放不了那么久,也不能当饭吃。
娜娜美主座美意美意地提醒道:“能吃,但是,不要吃肉,不要喝可乐,没利益,也没坏处。”
“快快快快快!——”阿星已经迫不及待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带着小恩里克跑到前台,对着破旧的菜单一通翻找,又像是遇上了浩劫题,立刻变得没精打彩。
菜单上的有许多破洞,许多菜品的名字都缺失了——而且娜娜美主座说,不能吃肉,难道只能弄点薯条吗?
进了炸鸡店,不吃炸鸡也太可惜了......
就在阿星满面愁容,伤心到窒息的时候。
小恩里克推搡着年老哥,要年老哥把长号递去厨台。
“哥哥!那是我爸爸!快!快把长号送已往!这个时间他很忙的,等会又要走开了!”
步流星连忙把乐器往厨台的窗口里送,看见一个戴着高帽的红发男子快步跑来,把一份儿童餐送出窗口,拿走长号就快快当当的跑去后厨继续干活了。
大恩里克还对小恩里克喊:“帮个忙,宝物儿子!把这个送到28号桌去——说谢谢哥哥!我放工再来好好招待你们!”
“谢谢哥哥!”小恩里克从爸爸手中拿走餐品,对阿星一个尺过活式鞠躬,差点把可乐给撒出来,末了又往餐厅另一头送餐去了。
厨房的台面廊道前,除了几个快步奔走的服务员,就只有雪明、阿星和娜娜美主座了。
......
......
制铁所的工友和眷属们该吃吃,该聊聊。
还能听见一些不知所云,年代久远的闲言碎语。
“看呀,娜娜美老师又带人回来了。”
“真好!真好!她做得好!”
“这一回他们会住下吗?”
“应该不会吧...究竟之前娜娜美带回来的人们,也没有久住。”
“我希望这个小区能多来点新面孔,每天都是同样的食物...同样的...”
“别诉苦了!够了!住嘴!”
“捂住他的嘴!”
“娜娜美老师能经常来这里,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咯。”
“她是伟大的人,就像是爱迪生。”
“爱迪生哪里伟大了?”
“我们在地底也能干活事情,一小我私家挣钱就能养活全家,包吃包住还送房产,不全靠爱迪生发现的电灯吗?”
“爱迪生只是个做生意的,钨丝碳丝电灯都是他偷来的专利!才不是他发现的呢!”
“可是人们只记得爱迪生呀...我也只能记着爱迪生,成为名人欠好吗?至少比咱们好吧?”
“唔......总而言之,不能拿爱迪生来对比娜娜美老师!”
“你这个喜欢较真的家伙,真精神呀!”
......
......
江雪明听见这些中日英三语混搭的闲聊内容时,感受很是的陌生。
谈话的语气和态度很是正式,稍有偏激生机的冒头就会主动结束话题。
如此看来,这个小区的居民都挺自觉的——BOSS给他们部署的第二趟旅途,也算海不扬波,没什么惊喜也没什么惊吓。
雪明拿走破旧的菜单,等小恩里克跑回来,就指着菜单上缺失的部门,要这个小孩子逐个念出来。
这些[亡命徒]似乎能看见搭客们看不见的内容——在小恩里克眼里,菜单是完整无缺的。
等小恩里克报完菜名。
江雪明主动对厨房小窗喊:“16号台要一份鳕鱼堡,大薯条,不需要可乐。”
听见明哥要吃肉,步流星立刻跟上:“双层巨无霸鸡腿堡!谢谢老板!怎么结账啊老板?!”
娜娜美在一旁听得整小我私家都欠好了。
她心想,这两个搭客怎么一点好话都不愿听呢?明明和他们说了不要吃肉不要吃肉......
“因为...”江雪明佝下身子,来到娜娜美主座面前,从娜娜美的心情中臆测出对方内心的焦虑,“洁西卡主座,你只是说最好不要吃肉,又不愿和我们说明原因——什么叫没利益,什么叫没坏处,如果你一直要这么装神弄鬼说谜语,我只能亲自去研究研究这些食物。”
娜娜美闷不做声,只见到江雪明突然佝身探过来作酷寒心情。她情不自禁地退让几步,皱着眉毛嘟囔着:“确实就是没利益...也没坏处。”
说罢她像是不平气,跑到厨房窗口高声叫嚷着,加了一份鳕鱼堡,像是要证明给江雪明看似的。
三人从厨台各自领走餐盘,也不去麻烦服务员,回到靠窗的16号桌坐下。
紧接着江雪明就开始对着这些食物拍照。
......
......
阿星则是一副危襟正坐的样子,像个乖宝宝,只等开饭,纷歧会就问起账单的事情。
“娜娜美主座,在这里用饭不用付钱吗?”
“工人食堂,免费配给。”
“那这个麦当劳怎么挣钱呢?”
“BOSS会给员工付薪水。”
“现金吗?”
“另有血蝴蝶购物券。”
“哦...但是这么干,会不会有懒鬼...”
“别说那个字!别说...”
“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做的话,会不会养懒汉啊?”
“吃投诉就滚开,各人都是来打工的,一人干活养全家还送屋子,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
“也对哦。”
......
......
阿星的嗓门很大,有不少客人朝这头直瞅瞅,就似乎车站来的搭客在这个地方都是稀奇离奇的宝物。
从两人的日文对话中,江雪明愣是一句没听懂,日语和吴语很像,只听明白几个简朴的词,知道或许是在聊车站福利的事。
他拍完照片,就揭开鳕鱼汉堡的面包,从衣兜里取出镊子,像是看待工程要件,如拆炸弹一样去搪塞鳕鱼肉。
“哎哟!明哥你干啥呀?”步流星看见这一幕瞬间给他整不会了,也不知道明哥要做什么神秘的仪式。
江雪明答道:“我以前也是卖快餐的,研究研究...”
娜娜美主座看见江雪明这么干,差点要被急死,她连忙抓起自己的鳕鱼汉堡,狠狠啃了一口:“唔唔唔!唔唔唔!~”
她嘴里另有工具,那两颗小门牙本就说话倒霉索,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好不容易把食物咽下肚,娜娜美终于说:“你!不要玩,食物!失礼!相信我,Believe!”
最后一句日式英文听起来像是“不赖哇”,很是怪。
闪闪发光的镊子挑弄着肉排上的肌肉纹理,还听江雪明振振有词的分析着:“哪怕放在红磡地铁站四周的快餐厅里,也是很少见的鲜鱼肉,白露偶尔会买这种垃圾食品吃,但是我和她说过,新鲜的鳕鱼肉排不是那个价就能买到的,通常是油鱼绞碎之后,用鸡蛋面粉裹起来炸,假作鳕鱼排来卖——不得不说,眼前这块看上去富含卵白质,连镊子都很难夹碎的鳕鱼肉,很棒,是真货。”
原本在江雪明玩弄食物的时候,阿星都能听见隔邻桌食客气喘吁吁,要准备来找麻烦了。
听到后半段,四周的工友食客们又坐了回去,像是吃到美味大餐那样开心。
“喂!听到了吗?那个小哥,他似乎挺识货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恩里克扯着嗓门叫嚷着:“那可不!都是我爸爸在厨房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像是被这个小家伙的兴奋劲熏染——突然就响起了如雷的掌声,食客们在谢谢大恩里克和厨房里的其他厨师。
步流星只觉得满身不自在,他没见过这种局面,感受很是陌生——往常和妈咪去用饭,或者和宁静员去探店,偶尔也有座无虚席的热闹场景。
但是饭桌之间就像是一座座孤岛,厨房和收银台,或是熟客和厨师也没有如此熟络的感受,更别提这突如其来的如雷喝彩。
“好!好好好!”娜娜美也随着兴起掌,像是助阵庆贺的尬聊气氛组,和那些热情洋溢的工人们格格不入。
江雪明握住手机,另一只手继续翻弄菜叶和面包饼,像是在处置惩罚凶案现场的重要线索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从酱料的香味中,追查出杀害这条银鳕鱼的真凶。
“我能吃了吗?”步流星等了半天,眼巴巴的看着鸡腿肉从汉堡夹缝中飘出来的热气:“明哥...”
“这些工具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江雪明说着,把拆得四分五裂的鳕鱼堡端到脑门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份食物上,“我的灵感也没有任何要报警的迹象,洁西卡主座在吃过第一口之后,也没有泛起什么异常,不外你最好照旧听主座一句劝,把鸡腿肉都留下。”
“啊?!”步流星似乎受了极大的侮辱,觉得这个请求简直不行理喻,“吃汉堡不吃肉排?这是什么邪教仪式啊?”
“雪明哥哥...”小恩里克也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鸡肉是我爸爸亲手处置惩罚的,我听你适才说,你也是一个厨师对吗?如果客人们对你做的食物东挑西拣,最后还扔掉,难道你就不会意痛吗?”
阿星说是这么说,照旧老老实实听了明哥的话,他接走镊子,正准备掀开汉堡的面包盖子。
......
......
这种悲切的气氛熏染出去,食客们似乎见到了什么人间奇葩灭门惨案,纷纷开始哀嚎。
“他在干什么啊?!世界上真的有人会这么吃汉堡吗?”
“双层巨无霸汉堡这种珍品,明明就是要一口咬下去,然后感受差异条理的味道,混淆在嘴里徐徐散开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啊......我不能接受!”
“喂!你们不要侮辱汉堡啊!”
“娜娜美老师!你管管这两个不听话的客人啊!”
“我看不下去了...我看不下去了...我感受呼吸困难...我要死...”
......
......
娜娜美连忙按住阿星的手,阻止了对方拆汉堡的邪教行为。
——怪异诡谲的气氛也徐徐消散。
“怎么办?明哥?”阿星被那种狂热又偏执的训斥给吓坏了,他一动也不动,再也不去碰桌上的那颗“定时炸弹”。
“照片拍完了,不吃了,我们走。”江雪明正准备起身,又被其他食客堵住了出路。
“你准备浪费这些厨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好工具吗?”其中一个大高个儿撸起袖子准备动手,“你要辜负他们的一片心意吗?你这个坏工具!”
“哦!欠美意思。”江雪明连忙将桌上的餐盘收拾洁净,把食品都封装好,手脚很是麻利:“我另有事,要带回去吃,绝不会辜负你们的一番心意。”
食客们围成里三排外三排,开始起哄。
“今天可是跨年夜!”
“新年不能吃隔夜菜!不祥瑞!”
“要吃点儿新鲜的工具!它要是烂在你屋子里怎么办?!”
这些工人,另有工人们的眷属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唠叨个没完。
眼看话题朝着“腐烂物”一路狂飙,食客们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池劲,眼睛里的血丝黑中带红,瞳孔也开始扩散,似乎马上要酿成死人了。
步流星立马从明哥手中夺走鸡腿堡,低头猛啃,雪明想拦都没拦住,阿星太高了,基础就拦不住。
刚啃了几口,阿星就说不出话了。
江雪明内心隐忧,也不知道阿星现在是什么情况,紧接着就听见阿星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在嗷嗷怪嚎。
“喔喔喔!——哇哦!哇!”
从阿星的嘴角溢出来鲜红的酱料,像是血的颜色。
“喔喔喔喔喔!嗷嗷呜!——”
那个大男孩似乎得了癫狂症,开始手舞足蹈,反倒是食客们被这家伙吓住,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还在世!——”步流星终于吐出一句人话:“我感受!我感受!这只鸡还在世啊!”
娜娜美直接酿成了狂暴挠头组长。
“这是我吃过最棒的汉堡!”阿星满嘴的番茄酱,还叼着半块酸黄瓜,双手捧着汉堡包,歇斯底里地形容着:“绵软的面包块夹住弹力十足的鸡腿肉,一口咬断的时候,腿肉排的肌肉纤维像是松绑的皮筋一样,在我的嘴里爆炸了!它们在弹跳弹跳!不停的弹跳!像是鞭子一样,把酱汁抽打到口腔的每一个地方,蹦蹦跳跳的拍打着菜叶和西红柿片,酸黄瓜的分量恰好能去掉那点鸡肉的腥臊。”
紧接着,阿星又猛的啃了一口,脸上泛起诡异的潮红,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喔喔喔!噢噢噢!——没错!就是这种感受,处置惩罚鸡肉的厨师绝对是个技巧卓然的[Killer·杀手],他不光杀了这只鸡,还让这块鸡腿肉在汉堡包里活过来啦!明哥,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哦...不用了...我...”江雪明一时半会居然真的看不出来——看不出来阿星到底是冒充的照旧真情流露。
因为要阿星演戏,那绝对是一点技巧都没有,全他妈是情感。
而且看看这些个食客——他们似乎完全没在意阿星口中,那个[Killer·杀手]的用词,完完全全被阿星的热情带跑了。
“你说的好呀!小伙子!你说得好!”
“请原谅我没啥文化,吃到这种美食的时候,只能用吐出‘他妈的太好吃了’这种粗俗的句子。”
“多说几句!多说几句吧!这小子身上有团火!”
......
......
阿星在吃工具时的那种热情甚至让护命符都开始发光,等他舔洁净手指头上的酱料,等到食客们心满意足的散开——
——江雪明才偷摸问了一句。
“你适才...是装出来的吗?”
步流星:“什么装出来的?”
江雪明:“没事了...”
心中的疑问又多了一个,阿星是富朱紫家的孩子,从小锦衣玉食,连他都赞不停口的汉堡,这些厨师到底在上边施了什么魔术呢?
有维克托老师的魔术稿本作例子,这么想着——江雪明是真的不敢再去碰那个鳕鱼汉堡。
只是这玩意该怎么处置惩罚呢?
稍加思索,江雪明像是装工程零件似的,把鳕鱼堡组装完整。
“我不饿,娜娜美主座,你吃了吧?”
“哦!好。”娜娜美随口用日语解释道:“这就是我说的没坏处,这里的工具很是好吃...”
步流星立刻给翻译一遍。
听见娜娜美的回覆,江雪明突然来了兴趣,主座愿意主动开口,总不是什么坏事。
“那你说的没利益是...”
“等会我和他。”娜娜美把最后一点汉堡塞进嘴里,使劲往喉口拍打,像是填鸭似的,完全咽下以后,才作答:“要去茅厕吐一会。”
“啊?”步流星想了想,没搞明白其中的深层意义:“为啥我会吐?这玩意那么好吃,我感受我的身体完全不排斥它呀?”
娜娜美解释道:“除了面包、油脂、蔬菜和酱料。像是肉这种玩意,我们的身体会把它排出来的,所以我说也没什么利益,就像是吃素食的肉味调剂品,我们的胃完全消化不了。”
诡异的缄默沉静连续了二十来秒。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茅厕吐一会。”娜娜美主座主座的脸色发白,像是闹肚子了,先走一步。
“主座你开玩笑的吧?”步流星额头冒着冷汗,连忙跟了上去。
江雪明也要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能拍到有用的画面,BOSS要是对这些信息感兴趣,还能加点钱。
“我陪流星哥哥去吧。”小恩里克满脸的难为情,只觉得尴尬,“我想流星哥哥也不愿意在熟人面前吐得满地都是,对吗?这是很私人的事情......我去上茅厕,或者洗澡,爸爸妈妈在一边看着,我满身都市难受。”
江雪明只觉得这小孩子挺懂事的,又多嘱咐了一句,“阿星!你记得拍照!最好录下来!”
步流星飞也似的往茅厕狂奔。他感受胃袋在翻涌,那些鸡腿肉真如娜娜美主座说的,一刻都没消停下来。
他捂着口鼻,感受随时都市吐出来,带着酸水的饱嗝不停往外冒。那种感受就像是一条条柔软的肉虫在胃囊的纤毛里钻进钻出。
......
......
从隔邻女茅厕传出震耳欲聋的呕吐声,听来娜娜美主座已经开始吐了。
阿星一头撞进独间,抱着马桶一通狂呕,这茅厕还算洁净,但是墙皮已经掉光,露出其中简陋的红砖结构。
阿星的鼻咽管和眼粘膜受了强烈的刺激,一下子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没想到这个汉堡会有那么厉害的副作用,但是它真的很好吃。
酸水和一条条粉嫩的鸡肉纤维倾泻而出。
从茅厕门外还传来恩里克小子的几句看护:“流星哥哥,你没事儿吧?如果吐得太厉害了,你受不了,我就喊其他人来资助,小区里有医生。”
“没事没事没事...呕——————”阿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视线也徐徐开始模糊,陪同着呕吐蓦地猛增的颅压和血压让他的意识徐徐要离开身体。
小恩里克又说:“流星哥哥,你这个样子,还能教我打乒乓球吗?”
“可以的...呕——————”阿星突然看见,马桶里的鸡肉碎块像是进了油锅,开始抽搐翻腾,眼神在刹那间失去了焦点,被这怪异的现象狠狠咬住了脖颈一样。
没有任何素菜从嘴里冒出来,只有这些离奇的鸡肉,在马桶中不知死活的弹跳着。
阿星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已经开不了口,胃酸涌上喉口的感受就像是一把火在烧,气管要是沾上一星半点,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把两条鸡腿全都吐洁净之后——
——他努力擦洁净泪水和鼻涕,才猛然发现,原本污浊一片的马桶水,现在变得清澈起来。
除了漂浮在水面的一些食物油脂以外,就像是时光回溯一般,肉料碎末重新组成了两条完整的鸡大腿。
它们还在不停的抽搐着,在光秃秃的马桶壁上攀爬,撞在马桶圈的顶边,又落回水里,溅起水花。
“你不会骗我吧?流星哥哥...”小恩里克的声音近在咫尺。
阿星被这诡异荒唐的一幕惊得忘记说话。
“只有大人喜欢撒谎,会骗自己,但是我知道,我是再也长不大了。”那个孩子的声音越来越阴沉。
阿星猛的转头——
——小恩里克攀在茅厕的门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种眼神,就像是猎人盯住了猎物。
“与其麻烦哥哥每天都要活力十足的和我做运动,不如把你的脑袋剁下来,究竟我等不了那么久,我无法欺骗自己——就请你把那副强而有力的身体...交给我吧?”
那个孩子手里,握着两把光洁如新的菜刀——在大厨们的调养下,已经磨得很是薄,但毫无疑问,它们肯定能杀人。
小恩里克的眼睛里满是玄色的类油脂物质,似乎已经完完全全酿成了[亡命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在阿星疯狂的呕吐时,从披风中露出的枪械,亦或是其他的原因,让这个小孩子想到了[死亡]。
从这个十岁的孩子手中,两把菜刀绵软无力一前一后飞了过来!
阿星瞪大了眼睛,可是这副下蹲的架势完全没措施发力,在这个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他壮硕的体型连手都伸不开,况且照旧背对着目标。
他心一狠,冲向破破烂烂的红砖墙,好比田径运发动起步奔跑的架势,要在刀子落到天灵盖之前——闯出一条生路!
他抱住头,猛然撞上红砖石墙,只听两下凄厉的撕裂声,感受后心一凉。
尖锐的刀锋带着斗篷割开背脊的灵衣,停在避弹衣的凯夫拉层,敲在后心钢板上。
——当阿星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女茅厕了。
砖石落了一地,他的小腿被马桶的瓷片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两条手臂因为巨大的攻击力隐隐作痛,右臂的肘枢纽已经麻了,身上落了不少石粉。
娜娜美主座刚从茅厕里探出脑袋,一副见了鬼的心情。
地板上还留着不少她呕吐的污渍,以及两块鲜活的鱼肉,像是挣扎着,要跟上鸡大腿,一起回到厨房,回到它们原本的身体里。
娜娜美主座掏出枪:“什么情况?!”
步流星咬牙切齿,猛然转头,看向自己撞出来的人形空洞。
小恩里克攀过大门,跳了下来,一路往女茅厕走。
一边走,这个熊孩子一边说。
“为什么你不愿死?为什么呢?流星哥哥!为什么你那么自私!只要你愿意把身体给我!我就把你的脑袋装到我的身体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了...为什么...”
娜娜美调转枪口一个五十连发。
不带一点犹豫的。
连一句台词都没说。
像是屡见不鲜,轻车熟路了。
那局面过于R18,我不能在这里详细描写她是如何把一小我私家类幼童外形的怪物,用P90打成了二十多片碎块。
“Change bullets!”
她高声喊着“更换子弹”的待击指令。
往P90上加了新弹匣,行动很是快。
对着地上活蹦乱跳的碎片,又是五十发。
把二十多块残肢支解成五十多块。
还觉得不够似的,掏出副武器G26清空弹匣,手段狠厉态度果决。
一个小恩里克,酿成一地小恩里克。
“Refill!”她喊着“再装填”的短语,提醒阿星注意警戒。
直得手里的武器重新恢复待击状态,她才开始换气,作深呼吸。
再看男茅厕独间的场景,木门上满是弹片弹跳刮擦出来的痕迹,黑漆漆的血液溅在左右两侧墙壁上呈放射状,像是烧开的水一样,不停的沸腾爆烈。
它们似乎还在世,永远都杀不死,地上的肉块在慢慢回复。
绵延不停的超音速子弹发出的巨响,很快引来了其他人,茅厕门外开始喧华,紧接着开始哀嚎惨叫。
阿星被一连串的子弹爆鸣震得耳朵疼,回过神来时,娜娜美主座揪着他的披风高声喝令。
“有一个怪人酿成[亡命徒],其他人也很快会被他的情绪熏染的!准备战斗!GO GO GO!我们要逃出去!”
步流星立刻掏出武器,跟在娜娜美主座身后步步为营。
“雪明年老不会失事吧?!”阿星很急。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救他!”娜娜美更着急。
可是心急火燎是没有用的,他们小心谨慎的摸出茅厕,紧接着就听见餐厅传出绵密如雨的枪声。枪声连续了很久很久,哑火之后,又有重物砸地时的消息。
阿星和娜娜美小心翼翼的摸到茅厕廊道,就看见脑袋稀碎的尸首横在洗手台前——血流了一路,恰似失去脑袋以后手脚也不听使唤的僵尸,走到洗手台才倒下。
他们刚冒头,就望见江雪明成了黑漆漆的“血人”,一只手掂着魔杖,棍棒上全是玄色的粘腻血液——另一只手捏着一头吉娃娃,这头宠物犬像是得了失心疯,亮出尖牙,哪怕气管被人掐住,两眼暴突还在狂吠。
原本另有三头大型犬在外面散步,听见枪声时就变得狂暴,这些怪物冲向大门时气势汹汹。
当头的大金毛满身像是过了电流,毛发也膨胀起来。
中间的边牧眼睛都酿成纯玄色,龇牙咧嘴要扑过来。
最后那头哈士奇像是变回了野狼,想起了远古的狩猎本能。
到了门口,这三头大狗听见雪明手里脆生生的“咔擦”消息。
哥仨一个急停,原地绕了个圈,去此外地方溜达了。
餐厅各处挂着断肢和脏器,大多还算完整的尸首都见不到脑袋了,另有不少扭曲变形的刀具,断裂的餐叉,墙上的那把老吉他也断成两截,整个大厅都是血——
——江雪明用塑布擦洁净脸上的血,手止亓钢之心还在发光,紧接着一个利索的抛投,把吉娃娃往门外甩出去五十多米,转头问了一句。
“这些家伙,适才听见枪声就开始发狂,一半人去茅厕堵你们,剩下一半怪喊怪叫的——我只有一小我私家,心里很畏惧,你们怎么愣住了?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