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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专列

第六章 顶级乐子人的两张车票

深渊专列 狐夫 4411 2022-03-19 08:30:00

  铁轨与钢轮带着车厢轻微地摇晃着。

  距江雪明离开车站已经已往了一个多小时。

  他不知道这趟车已经开了多远,也不知道目的地有什么工具期待着他。

  不外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遗嘱留下最后几句话。

  翻到扉页的搭客指南目录——

  ——突如其来的光源引走了他的目光。

  他看向窗外,列车刚从狭窄的隧道中冲出,四周的地貌变得空旷幽远,目力所及之处,都是赤红的岩浆湖,另有湖泊之外极远处的险山怪石。

  八座巨大的钢架桥梁支撑着数十条铁道,各个铁道之间的转线道岔上立着红绿两色的信号灯。

  江雪明依稀能看见,不远处的铁轨上,每隔几分钟就会有其他列车通过。

  他还看见,在更黑暗的地方,亮起红色警报灯牌的位置,似乎有什么工具一闪而过。

  按倷不住内心的好奇,他将半个身体探出车窗外,想看清那黑暗的岩窟中,那条正在发出报警光源的铁道。

  岩浆湖的橙光照耀下,那一处铁路的道基已经破坏,糜烂朽坏的钢条落进湖泊中立马融成铁水。

  赤红的灯牌下搭起了宁静警告和施工维修的标示。

  再往里仔细窥探,他依稀能辨认出岩窟门路中的黑影。

  那些影子不像是人类,更不是什么施工器械。

  庞杂驳杂的光影中,岩窟里似乎藏着许多怪物。

  它们扑打翅膀时的嗡鸣声传出去很远很远,尽管已经相隔数百米。雪明依然能听见那种令人抓狂的噪音,让人心神不宁。

  就在此时,就在现在。

  一只手猛的拍在江雪明肩头,把他从窗外拉回了车厢。

  “兄弟!看什么呢!”

  雪明吓得不轻,倒不是被岩窟的未知生物吓住了。而是适才他半个身子都在窗户外边......

  肩膀上突然来了一巴掌,差点把雪明的魂儿都给拍出来。

  他被一股巨力野蛮地扯回座位上,紧接着就看见——这不请自来的搭客,也一个劲地外瞅瞅,努着身子凑到窗外,还听见那家伙聒噪的嗓门。

  “啥玩意啊?这么悦目?兄弟,适才你在看什么?哪个偏向?”

  眼看这位旅客都快爬到车顶了,还在一个劲地诉苦着。

  “哪儿呢?哎兄弟!你怎么不说话?”

  江雪明终于回过神来,解释着:“哦!我看见有个岩窟亮着红色警报灯,在检验维护。可是那个窟窿眼里,似乎有怪物...”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儿。”车窗外的旅客身手矫健,一眨眼的功夫就钻了回来,站在走道上拍去身上的泥尘和煤灰。

  雪明才看清这位旅客的样貌,是个身形高峻的年轻人,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肩膀宽厚指节粗大。

  和雪明一样,那人穿着客服部配发的尺度长衣。

  从长衣领口能看见粉色的衬衫和结实的胸肌,大腿小腿的肌肉鼓胀起来,把牛仔裤撑得满满当当,大皮靴上的金拉链很是扎眼。

  那人摘下牛仔帽,在岩浆湖和车厢冷光灯的照耀下,五官显得十分年轻。

  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没有胡子,浓眉大眼。

  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厚而有肉,从面相来看是个重情重义的天真小伙儿,眼黑占了眼睛的二分之一,神采奕奕。棕色的乱发盖住了耳朵和眉心,用手撩去脑后,变得清爽利落起来。

  这位搭客回到车厢之后,就把一个大背包扔在雪明的位置旁边,大大咧咧的坐在劈面。

  原来给客人们部署的座位空间还算宽裕。可是这个巨大的背包险些把出路都堵死了,基础就没计划挪开的意思——像是这个冒失莽撞的年轻人,给了江雪明一个下马威。

  “能把你的工具收一收吗?”江雪明坦言,适才在车窗外边被这家伙推了一把,现在座位的出路都被堵死了。

  “哦!欠美意思。”年轻人立刻起身,将背包扔去隔邻座位。

  江雪明内心暗想——这老弟看上去不太智慧的样子。

  等年轻人回到雪明的对桌座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搭车信息卡和车票,此人与雪明正儿八经地说,“哎,BOSS部署我随着你,要我和你去同一个地方。”

  江雪明缄默沉静着,看着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子,没有主动开口。

  年轻人佝着身子,双手撑着下巴,往江雪明那头凑,接着说:“我姓步,叫步流星。你叫我阿星就好了,我要怎么称谓你啊?”

  “江雪明。”

  “诶嘿?好呀!好名字呀!”阿星拍手笑道:“吴钩霜雪明,飒沓如流星。我看你长得就很靠谱,咱俩到了目的地,BOSS部署的任务那不是手到擒来嘎嘎乱杀。”

  江雪明:“阿星你好。”

  步流星:“嘿嘿!阿明你也好!”

  就这样,没头脑和不兴奋算是打了个招呼。

  步流星坐下之后就再也没闲下来。

  这个年轻人充实向雪明诠释了什么叫顶级话痨。

  “我是HK当地人,狮子座的!阿明你什么星座啊?

  “我看你不喜欢说话,肯定是巨蟹座,巨蟹座的人都闷骚。”

  “车站里有许多几何许多几何悦目的小姐姐,我要了几个电话号码,你要不要啊?咱们第一次晤面,我也没什么礼物带给你。”

  “这个车站的搭客,个个都有故事,阿明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呀?能说说你的故事嘛?让我兴奋兴奋呀?”

  “不想说就算了嘛...凶巴巴的盯着我干嘛呀...”

  雪明的怒气值肉眼可见的上升了,他暗地里琢磨着,会不会是初次碰面时,惹那头猫咪生气了。

  否则BOSS怎么会部署这么个家伙和自己搭伴呢?

  他捂着额头,为了事情应付了一句:“没有,我不生气。”

  “不生气就好。”步流星一下子精神起来,说起适才的事故铁轨:“哎,阿明,我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次来这个车站搭车。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我们得相互资助,相互提醒。”

  江雪明:“嗯,你说得对。”

  阿星接着解释:“我呢,来得比力早,就在车站里瞎转悠,也看了不少日志上的科普信息——适才那条岩窟里的事故路段,你看见的影子不是怪物,那就是九界车站的检验员在事情。”

  江雪明:“检验员?”

  “没错,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那些工具。”阿星掀开搭车日志,又抢走雪明手里的日志,翻到同一页,“你看,搭车日志目录里写着呢!目前车站的铁道维修单元——纱羊III型。”

  纱羊原本是地下世界的奇异生物,在四十七号区块到八十八号区块都有它们的身影。

  它们的外形像是差翅亚目昆虫蜻蜓,得名纱羊。

  成虫纱羊的体长在一百六十公分到两百公分左右,雌虫的体型要比雄虫大。

  一百四十年前,纱羊的种群中泛起了能与人类相同的个体,而且学会了人类的语言。科研站推断,应该是纱羊自己恒久与星界著民接触,获得了神秘的星界知识而发生了异变。

  不久之后,这些虫子就成了车站的新员工。

  它们能带着自身体重数倍的工程物料飞跃桥梁,具备空中倒车的能力,在现代社会,直升机的航行机动未必能遇上这些天赋异禀的巨型昆虫。

  经过三代的演化,科研站为纱羊量身打造了配套的工程护具和通讯装备。另有不少未知区域中存在未开化的纱羊个体,它们也是检测癫狂指数和灵灾的重要尺度。

  阿星眉飞色舞振振有词:“怎么样?神奇吧?我在书页上见到这玩意的时候,就琢磨着,地底世界肯定有富氧地块,否则这些虫子怎么会长得这么大!而且肯定另有一个食物富足的生物圈......”

  “阿星。”江雪明快速翻看手册,头也没抬:“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想了解了解你,你为了什么才来到这座车站的?”

  步流星愣了那么一会:“你想了解我?”

  “是的。”雪明抬起头,正襟危坐:“我们要去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件事。在这个危险的地下世界,我俩得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阿星终于正经起来,收起心思,认认真真的说着一点都不正经的话,“我是来找乐子的。”

  江雪明像是没听懂。

  步流星又重复一遍。

  “我是来找乐子的,就觉得生活太无聊了,得找点刺激。我老妈在南区和东区有两块地,隔海能看见维多利亚港。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都被部署的明明白白的。什么极限运动都玩过了,我妈要我回英国深造好好过日子,可是我不想念书。”

  江雪明又问:“你的车票是怎么来的?”

  步流星答道:“是我偷来的,我想去牢狱体验体验。我记得自己明明偷的是车票,结果警官硬说是钞票,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差池劲了。”

  “你想去坐牢?”这超出了江雪明的理解领域,属于知识盲区:“为什么?”

  步流星低下头,神情变得沮丧:“我想知道牢房里是什么样子,没体验过就想试试呗!~有个朋友和我说......现在租金那么贵,住再偏也要三千多,叉烧饭三四十块起,加上生鲜水果随随便便一个月花出去五六千。刚结业的大学生怎么在这里活下去?年轻人的出路就是坐监,吃住免费,能定时上床睡觉,还不用挤地铁。”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来车站体验生活的?”江雪明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靠得住的。”步流星急了,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我很厉害的。你看我身手!”

  话音未落,这冒失的年轻人又要往窗外钻。

  阿星踩在窗缘,整个身体都悬在外面,像个置气的孩子,嘟着嘴要证明自己。

  “江雪明!你看到了吗?我不怕的!”

  窗外的狂风将阿星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深渊之下是金红色的岩浆湖。

  列车飞快驶从悬桥上驶过,一头撞进了隧道道口。

  在那个瞬间,江雪明眼疾手快将这个冒失鬼从窗户外边拉了回来。

  只差那么一点,步流星就要酿成隧道入口岩壁上的肉泥。

  车厢在进入隧道之后,车内车外温度和气压的强烈变化让整个车体都开始摇晃。

  步流星惊魂未定,被扯进车厢时只觉得脖子生疼,像是让一头狮子咬住了喉咙拖行着,等他反映过来时,自己已经摔在走道上了。

  再去看雪明——

  ——他依然是那副冷漠的心情,右手的指甲外翻,带着撕扯衣物时留下的淤伤,拿着指甲钳一点点修理洁净。

  步流星摸了摸身体,擦洁净脑袋上的冷汗,傻傻的愣了半天才爬起来。

  “喔!!!好刺激啊!”他回到位置上又变回了那副龙精虎猛的样子,“明哥!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这小我私家很靠谱!”

  江雪明淡淡的说:“我和你讲讲,我为什么来这座车站吧,究竟我们要相助,我希望你能认真看待这趟旅程。”

  步流星:“好!我一定认真听。”

  紧接着,雪明将自己的经历,另有妹妹的病情,都如实见告了这个小子。

  一开始,他只是盼着,这不正经的小子能稍微正经一点。进入事情状态。

  再厥后,他说到自己开始写遗嘱,做好最坏的计划时——去看步流星的神态,怎么看怎么差池劲了。

  这个大男孩鼻子通红,一对眼睛水汪汪的,就这么哭了出来。

  “不是...”江雪明要的不是这个结果:“你别这样。”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多愁善感。”步流星一边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擦鼻子,一边答道:“打小我就爱哭。没措施太好哭了。”

  等到雪明说完,步流星已经泣不成声。

  这小子趴在桌上,脑袋埋在手臂里,从衣服袖口传出来呜嘤嘤的声儿。

  雪明把事情的原委都说明白了,又嘱咐着:“所以说,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步流星咬牙切齿地抬起头,又是擤鼻子,又是握拳打气:“我一定会把妹妹从病魔手中救出来!你放心!”

  “那个...”雪明觉得哪里差池,但是说不出来,“那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

  “啊!我感受我在燃烧,心里寂静了很久的情感要从胸口涌现出来!”步流星紧紧抓住了雪明的手:“毫无疑问,明哥,就在适才,在那个隧道入口,你救了我一命呀!你救了我一命!这很重要!”

  阿星炙热的眼神让人难以直视,信誓旦旦地说。

  “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牢牢记在心里,我没想到咱俩的身世差距有那么大,来车站的目的也完全差异,我俩的人生本就像是两条平行的铁轨,终于在这趟列车上交汇——这是我的使命。”

  江雪明轻声细语:“你少看点动画片对各人都好。”

  步流星不依不饶:“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和你同生死共磨难。在酬金这份膏泽之前,我不会离开你的。”

  江雪明:“行吧。”

  步流星擦洁净眼泪,学着雪明那样正襟危坐着,“像是阿明你想要了解我那样,我也想进一步了解你。”

  “哦...”雪明只觉得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攻击,“你问吧。”

  步流星有样学样的掏出日志本,拿出钢笔,准备做纪录。

  过了很久——

  似乎是不知道该问什么。

  似乎该问的都问完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于是他开口问。

  “你到底是什么星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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