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儿并不太体贴学堂里的事情。只要是柳含絮在意的事，柳翠儿就不妥回事。岂论流水里照旧廊桥里的，都如此。望廊桥也只是因为空旷，并没有认清廊桥里的故事。哪些在起头、哪些在伏底，横竖都有柳含絮在里面念书，一会儿肯定又要拉着柳翠儿整理些线索脉络。所以柳翠儿也得加赶些法式，不让柳含絮轻易撵上来。书上那些拗口的长句、何年何月的典故，不是柳翠儿熟知的事情。就像密影林响一样，轻易也不被村口望见。老吴头望着一次，就能在村里传言几日了。
传言就是传言，虽然不会是书上的明理条文，这也源头，那也流向，起头在哪，伏底那边，哪里说的是不远的官道，这里提的是以往的村事，廊桥是常先生的，柳含絮去也只是借景，流水是绕廊桥的，小五儿和柳翠儿也只是就近，有些鸥惊鹜落的也辨不清真虚。这些也只是村上的意见，过了村口，无人理会。就是有，也可能把老吴头看成村上春树了，或许是弄错了吧。
可是事情岂论远近，一到村口，就有些引力把是非曲直给绕进去，把远近的听说都经村口给集束起来，如东风过廊，流水经桥，一通笼的都把形影声息混响起来，不管首尾、脉络、远近的，都混为一谈，不那么轻而易举的转瞬即逝。虽然也不见得有几多实际的功效，到底也是村上的创见，杂糅了乡风民俗，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古来有之。
所以村人们望见柳含絮到廊桥里念书这件事，传言也就都传开了，可是柳翠儿并不详知内情，一来柳含絮的事，柳翠儿并不妥真，充耳不闻的，岂论廊桥照旧流水，都如此；二来村里的传言到了柳翠儿这里也自动就转向了，不像是此外什么言语，究竟还只是疑神疑鬼，不是什么十分确实的见闻。即即是村人们真真正正的实见着了，一到了传言里，也自觉地加上了些天南地北的修饰词语，变得不那么显而易见了。
柳翠儿只要没有真真正正的实见听闻，就当没有这回事。有也不在意，况且不能认真。认真了还真纷歧定听闻传言里的事情，都不是那么显而易见的。村人们望见的并不只是柳含絮到廊桥念书这件真事，而是在意着许多传言里集束起来的混响，正好和柳含絮到廊桥里念书的机缘耦合了。这样村人们就望见了，村里也就开始有些传言了，这屡见不鲜。究竟这是村言，不是村上春树的著作，没有更多的人会读得懂。
虽然小五儿会懂，这回小五儿也不跟柳翠儿一块了，约莫也有柳含絮到廊桥里念书这个传言的缘故吧，也可能不是。横竖传言里的事，信不信由你。越是真实，越不行信。到底可信不行信？谁知道呢。村人们都这样传，从村口绕过一条条巷陌，像东风一样把灰尘翻了个遍，出村尾又往邻村去了。鸡犬相闻的，相互似乎也在商议，这次东风到底蕴藉了什么言语，三言两拍的，不那么确定。
秋夕归鸿
无为有处有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