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和黄子澄两人本就是削藩的坚定支持者。
两人都是饱读诗书之辈，熟悉历史之人，他们深知汉朝时期和晋朝时期藩王对中央权力的危害。
西汉的七国之乱和西晋的八王之乱即是历史的前车之鉴。
因此在洪武朝，他们就已经有向天子建议削藩的想法。
只是其时大帝朱元璋的权力实在太大，万一拍马屁不小心拍到了马蹄子上，落小我私家头落地的结果都是小的。
稍不注意就是株连九族。
最为典型的就是一个名为叶伯巨的人。
洪武九年，天象泛起异常，是谓“星变”。
大帝朱元璋认为这是上天有所示警。
于是诏令全国，让天下人上书朝廷，指出中央政令哪里有不妥之处，自己接受批评。
我，朱元璋，你们尽管来信骂我，我不杀你们！
或许朱元璋也没想到，他原来只是随口一说，结果还真有一个愣头青写信给他。
此人就是叶伯巨。
在洪武朝，叶伯巨以国子生授平遥县训导。
他直接上书朱元璋，洋洋洒洒一大篇，说这大明朝有三件事做的很欠好。
分封太侈、用刑太繁、求治太急。
就是说，洪武帝啊，你给儿子们的封地太多了，对天下人用刑也太频繁了，治世不能这么急的。
好家伙，这人是想让洪武大帝朱元璋自杀以谢天下吗？
老朱直接震怒，以“离间骨血”之罪，直接把这小子下了大牢。
最后叶伯巨关在刑部大牢，被活活饿死了。
然而历史不负有心人。
未来的故事显然证明了叶伯巨的先见之明。
青史再一次纪录了一位耿直直言之人。
现在好了，建文帝上台，齐泰和黄子澄两人甚至成了新帝最信任的大臣。
他们大展拳脚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
只见这齐泰身着朝服，俯身拱手，也是向前一步，低头对新帝说道：
“既然陛下有心削藩，那么陛下计划先从哪位藩王入手？”
“齐爱卿，你觉得呢？”
听到齐泰这话，朱允炆盯着齐泰，直接反问道。
而齐泰也是不怵，丝绝不忙乱，抬头正视着这位年轻的帝王，朗声道：
“回禀陛下，依微臣之见，所谓擒贼先擒王。”
“如今诸多藩王里面，燕王朱棣势力最大，把他给收拾了，其他诸王不值一提。”
朱允炆越听越觉得有原理，连连颔首，示意齐泰说得不错。
而一旁的黄子澄却不干了，因为他的心中的想法恰恰相反。
只见黄子澄拱手朗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齐大人之法有所不妥。”
“哦？爱卿但说无妨。”
突然听到旁边的黄子澄插嘴，朱允炆来了兴趣，示意黄子澄直接说。
“老臣遵旨。”
见建文帝支持自己说话，黄子澄很是兴奋，不禁喜形于色，然后把自己的建议娓娓道来。
“燕王做事甚为妥当，寻常把柄怕是难以令天下人信服，强行治罪恐怕有损陛下之声誉。”
“微臣以为，周王、齐王、湘王、代王、岷王等藩王，在先帝之时，即是已经多有行非法之事。”
“削之有台甫！”
说到这里，黄子澄甚至声音逐渐高昂起来。
“再则，倘若陛下要选一王，先行治罪，臣以为，从周王开始有奇效。”
“这周王朱橚乃是燕王朱棣的同母胞弟，拿他开刀，一可以折磨警告朱棣，而且断他手足。”
“二可以视察他有没有什么小行动，看能不能抓住明显的把柄，从而再决定接下来的要领。”
“可谓一箭双雕。”
齐泰看着一旁的黄子澄侃侃而谈，不由得频频摇头，显然齐泰并差异意黄子澄的这番看法。
在齐泰看来，燕王朱棣才是现在新朝的心腹大患，如果不尽早解决，难免生变。
而先对周王动手，无疑是打草惊蛇之举。
历史证明了齐泰是正确的。
然而，“天意弄人”一词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朱允炆在心里，已然是认同了黄子澄的看法。
因为，恰恰在此之前，朱允炆刚登位不久，他就收到了一封密信。
这封信是举报周王朱橚有意图行不轨之事，蓄意谋反的。
而写这封信的人，正是周王朱橚的次子，汝南王朱有爋。
你敢信？
王爷儿子向天子堂哥举报王爷老子谋反。
刚想睡觉就来了枕头。
这封信来得刚恰好。
而此时朱允炆已经在想，刚登位就对自己的五叔动手到底可行不行行？
周王朱橚，朱元璋的第五个儿子。
洪武三年，朱橚被封为吴王。
当初朱元璋自己就是从吴王当上天子的，可见朱元璋对这个五子的喜爱。
洪武十一年，朱元璋考虑到吴地乃是国家财赋之地，不适合建设藩地。
于是又改封朱橚为周王，驻守开封。
而这个开封，其实就是当初北宋的故都。
就跟燕王朱棣的燕王府建在大元故宫一样，周王朱橚的王府，则是由北宋皇宫改建的。
但和其他诸王纷歧样，在这封建王朝大明，周王朱橚就是一个异类。
他不喜欢美食，不喜欢女人，更不喜畛刳自己封地耀武扬威。
他喜欢去研究医学，研究各式各样的植物草药。
这是一个天才的植物学家，医学家。
甚至朱橚还因为要寻找某味草药，擅自离开了自己的封地，从而被朱元璋治罪。
要知道，朱元璋是划定了藩王是不能擅自离开封地的。
这是太祖训。
从这点可以看出，藩地其实在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算是一个超大牢狱。
只是你是具有生杀大权的牢狱长而已。
朱橚曾经研究过国内可以食用的四百多种植物。
并把它们绘制成图，编撰出了专著《救荒本草》。
甚至，在这本书上，朱橚还纪录了一些全新的消除某些食用性植物毒性的措施。
极大的方便了下层普通黎民的日常生活。
而且，这本书在社会上广泛流传，甚至传到了日本，被当地的学者所推崇。
而朱橚组织人编写的《袖珍方》一医书，更是以方便实用、“祖传应效”的特点极大促进了民间医学的生长。
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这书不亚于天降神书，堪比圣人之言在念书人中的重要性。
让许多因为生活情况欠好，得病却没人救治的黎民幸运的活了下来。
可谓造福一大方。
...
黄子澄看见建文帝明显是同意自己的建议的。
但是照旧很犹豫，显然是在担忧直接脱手动周王会很麻烦。
但是黄子澄哪能放过这个时机，又开始苦口婆心劝了起来。
“陛下，此事万不行有妇人之仁啊！”
“藩王之祸，历史可见！”
而黄子澄接二连三的劝告，也是让朱允炆终于下定决心来。
朱允炆负手站在了谨身殿的窗户口，抬头眺望着外面的巍峨皇宫。
那是他的万里山河，藩王不行留，就算是亲叔叔也没用。
“传旨，宣曹国公李景隆觐见！”
听到圣旨的太监急遽离去，而朱允炆一边看向窗外，一边嘀咕着：
“五叔啊，这怪不得我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