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朕昨夜偶得一梦
越日。
萧何搭车归往沛县，据说走的很急。
而在他走后的第二天。
咸阳城北面，一辆栉风沐雨的马车扬尘而至。
车后两千披甲铁骑恰似一道洪流紧紧追随，车马临到近前，一股凌厉的萧杀之气马上弥漫开来，惹得路人纷纷避让。
咸阳宫。
此时殿前聚集着大量帝国官员，其中尤以掌管宗庙礼仪，皇家内部事务的文博居多。
当中一华服老者气定神闲，抬头以待，被一众文博官员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
“始天子陛下此番唤长令郎归京，实乃国之幸也。”
“长令郎孝悌谦恭，明君之首耳。”
“古往今来，未有长公北拒外敌之先例，若论嗣主之位，长令郎实至名归。”
“赵公若能让陛下早些定下吉日......”
当今大秦法家当道，百家昏暗。
文博心中无不遐想有朝一日，他们所尊儒道登堂入室，成一国之本。
但是当众论及储君归处，亦是犯了隐讳。
老者见状马上脸色微变，随即开口呵叱，“诸博还需慎言呼，立储乃是大事，勿要轻言之。”
这群老家伙，老子都没死，怎就如此惦念储君的人选呢？
许行慢悠悠从偏殿移步到正殿，心头满是无语。
先前这群文博讨论的话题，险些都是围绕他那尚未谋面的“大儿子”扶苏展开的。
虽然他有意扶苏为储君，但是也不至于让这群老家伙激动成这样吧。
是，扶苏亲儒不假。
但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
且不说法家的治国理念许行他还会不会继续用下去，就说哪天他脑子一抽，不再重视法家推行的治国理念，估摸着他也不会去选择儒道治国。
所以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群老家伙喜欢做白昼梦，便让他们做去好了。
横竖只要他不死，扶苏便只能当他的太子。
“咳咳~”许行坐到龙椅上，眼瞅着殿内平静下来。
许行这才慢吞吞开口说道：“诸位爱卿来的很早嘛！”
“......”
众人一听这话，马上觉得哪里差池，但又说不上来。
而先前被文博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老者，此时徐徐说道：“陛下，长令郎扶苏既然已经回到咸阳，那今日朝会是不是先将立储之事定下来？”
此话一出，朝堂上百双眼睛马上齐刷刷看向许行。
许行看了看老者，心中寻思了一下。
九卿之一，宗正赵浦。
朝中官员大巨细小百十来人，许行有意翻看了朝中官员近年的身份造册，册上对诸多官员外貌等等有详细描述。
但说实话，哪怕造册描述的再详细，许行照旧有许多人对不上号。
“老宗正所言甚是，帝国一日不立储君，天下人心自不会有一日安宁。”许行淡淡开口回道。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似乎看到儒道治世的那一天。
然而不等他们兴奋太久，许行话锋一转，立即抛出一道惊雷，“......朕若立下储君，诸卿觉得余下公孙世子，朕又当如那边之？”
“嘶......”众人心知此事乃始天子的隐讳，稍稍一个回覆欠好，极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立储君虽然容易，可背后牵扯到其他令郎世子的利益问题，这便使得先前亢奋的文博们纷纷冷静下来，开始权衡起其中的利弊关系。
如今的大秦已非十年前的大秦，始天子基本未稳且劝说不动他恢复世袭分封，还为此搭进去数条人命。
这时候，他们若是还敢直言不讳，大提分封，怕不是嫌命长。
然而立储之事也简直拖不得。
如此利弊之间，文博们马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基础难以取舍。
许行则稳坐高台，垂眼低眉，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势。
时间一分一秒已往。
突然，宗正赵浦正了正衣冠，随即列出说道：“......陛下，恕老臣斗胆，帝国不行一日无储君，令郎世子亦不行一日无封地。”
“赵公......”旁人想劝他别莽撞。
然而赵浦却是脸色一沉，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宗庙香火续于始皇之后，若此时不继储君，不行分封，则内务庞杂，内戚不平。”
还真有不怕死的硬骨头！
许行笑了笑，立即开口问道：“诸卿可知大秦之外，是为何种景象？”
众人怔了一下，显然没能跟上许行的思维跳跃。
许行摇摇头，自顾说道：“自商周起，人曰东不行出，海中有巨兽横行。西不行出，漫天黄沙行无道。南不行出，茂林毒瘴食人骨，北不行出，无垠冻土去无归。”
说罢，许行看向赵浦问道：“既然老宗正谈及分封，朕且问你，你觉得四极之外能封否？”
赵浦云里雾里，哪会想过山外之山是何地。
他摇摇头，一脸茫然道：“陛下之言，臣不能答。”
许行笑道：“秦之天下，不外尔尔，诸公却仍旧念及商周。”
“若朕说这东出大海有山泽，西跨黄沙路迢迢，茂林之下粮种万千，你又当如何？”
“这......”宗正赵浦语塞。
冯去疾反映快些，立即惊道：“陛下是说，帝国之外，沃野千里？”
许行闻声看了看冯去疾，怎么着也比他大了好几岁，没想却是第一个反映过来的。
许行随即笑道：“何止千里，但凡你能触及一隅，既是数十个大秦领土巨细。”
“陛下从何得知？”
许行的话如同天方夜谭一般，让冯去疾不得不怀疑这是许行画的大饼。
或许压根就没有许行嘴里说的沃野千里，而是为了闭谈分封所找的幌子...他是这样想的。
其他人也一样，对许行说的话持怀疑态度。
眼瞅着台下百十副面孔不露出一脸真的假的的样子，许行算是知道对牛奏琴这个词的真正寄义了。
说了半天，即是白说。
归根结底照旧科技没跟上，学术也没跟上，所以才会限制了国人的想象力。
许行无奈叹口气，搞不懂他为什么阴差阳错的跟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家伙谈论这个。
索性，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朕昨夜偶得一梦，梦中遨游九天，自感天地之大，方有今日之言。”
若是跟老昔人说科学地理，估摸着说不通，也说不明白。
反而鬼神一道，但凡谈及些许，自带的神秘色彩渲染之下，便能让他说的话哪怕不是真的也能乱来已往。
果不其然，
他话才出口，文博大臣无不面露异彩，神情振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预示之兆，是为大秦当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