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族内斗，在所难免
洪东来面色肃然，把这件麻衣翻来覆去，又捡起肥皂仔细视察。
恰似得了两件至宝！
他嘴唇微微哆嗦。
显然，经验老道的洪东来看出了肥皂的商业价值。
良久，洪东来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王爷，可否透露一下此物成本几何？”
朱明笑了。
无疑，洪东来简直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具备商业思维的人才。
一般人的眼光正如张大猛，只会注意到肥皂的神奇功效。
但具备商业思维的洪东来一发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诸如肥皂这种消费品，如果成本太高，没有大量消费者，即便卖得再贵，利润也极其有限！
欣赏归欣赏，朱明虽然不行能透露成本这种要害的商业秘密。
这一大块肥皂，一斤左右。
朱明测算了一下，生产成本(不含人工费）约摸二十文。
若是大批量生产，细化流程，朱明有掌握把生产成本控制到十八文！
虽然，朱明肯定不会按斤卖。
到时候一分为五，切成精致的小二两，降低单价，增加销量。
与用料昂贵的“胰子”，产物优势不要太大。
“洪家主，我只能告诉你，肥皂的成本比你想象的要低许多。”
财帛感人心！
闻听此言，洪东来再也没有之前的不耐烦。
他脸红心跳，激动道：“一斤肥皂成本一两？”
他试探着给出一个他心中的“低价”！
朱明摇摇头，笑而不语。
洪东来嘴唇发干，伸出五个手指，“五百文？”
朱明依然摇头不语。
洪东来两眼放光，眼睛瞪得如铜铃。
他比出一个手指头，“一百文？”
朱明哑然失笑，“洪家主，莫要再问了！”
“这个生意足以让你洪家更上一层楼，这还不够么？”
洪东来如遭雷击，但脑子却是无比清醒。
他脑筋飞速转动。
如果成本低于百文，那会有几多人买得起？
如果洪家操作这个生意，又能从中获得几多利益？
一时间，洪东来脸色幻化，百感交集。
毫无疑问，洪东来心动了！
在这个血缘宗族大于天的时代，没有人能拒绝一个让家族更进一步的诱惑！
朱明将洪东来的反映尽收眼底。
他眼中带着审视，目视洪东来的双眼。
“虽然，这么赚钱的生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洪家主，你觉得呢？”
洪东来的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知道，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此时，他的心底只有一个想法：若是他拒绝了瑞昌王，恐怕他百年之后，都不敢去见先人了！
良久，他咬牙道：“王爷所言极是，以后洪家唯王爷马首是瞻！”
商海如战场。
战机稍纵即逝，商机亦是如此。
在绝大的利益面前，洪东来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抛弃了瑞昌县所谓的“孙李洪”三家同盟。
“好！”
“洪家主果真是深明大义！”
朱明赞道。
“三日之后，本王会宴请洪家主，届时瑞昌县商界精英齐聚一堂，共商大事！”
洪东来点颔首，心里盘算开了。
不多时，洪东来告辞离去。
走出王府那一刹那，他回望了一眼。
只觉遍体生寒。
“造就奇物，以利诱之！”
“这小王爷的手段，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呵呵，这瑞昌的天，看来是要变一变了！”
……
越日，李府。
今日无风，冬日的太阳晒着人很舒服。
恰似娇柔婢女的推拿。
湖心亭上，几个士绅随意攀谈着。
“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晴天时，这几年冬天愈举事熬了！”
“谁说不是，一年比一年冷！”
“对了，最近朝廷邸报看了么？”
“袁大人这次除阉有功，圣上擢拔干才，牧守九江，咱们九江府总算是白昼青天，焕然一新了！”
“九千岁不倒，老大人们预计寝食难安！”
“魏阉着实厉害，这老货泼皮身世，倒是搅得朝野难安，实在活该！”
“阉党祸乱天下，我看啊，这天下还得东林人扛起来。”
“呵呵，皆是追名逐利之辈，一丘之貉。”
“这天下，早晚要被这群书生玩坏了去！”
“咸吃萝卜淡费心，咱们管这些事干嘛？”
“老方，听说你新纳了一房小妾，居然是泰西洋马，不怕把你这百八十斤榨干了？”
“滚！老子老当益壮，还能再战！你以为谁都是你这厮？有心无力！”
“……”
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一群“爱国士绅”话题蓦地一变……
说话间，洪东来泛舟而来。
闭目养神的李乾元睁开眼睛。
李乾务与孙宏运亦面色肃然，看向洪东来。
孙宏运是个急性子，粗声粗气道：“老洪，小王爷那里怎么说，到底给不给面子？”
洪东来不紧不慢，给在场士绅拱拱手行礼。
他面带纠结，摇摇头道：“这事我是尽力了，没办成！”
“小王爷要求十万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洪东来随意编了一个众人无法接受的理由，这样也好显得他争取过。
话音刚落，孙宏运猛地一拍桌子，面目狰狞，凶狠道：
“这小子是不是找死？”
“十万两银子？好大的胆子！别逼老子拿钱买他的命！”
孙宏运的身世可不怎么好，是典型的暴发户。
孙家原是小田主，拢共也就百十亩田地。
虽然，比起一般的平民黎民，那是妥妥的殷实之家了。
但与在场士绅相比，可就差多远了。
孙家的崛起也就在最近一两代人。
靠着宗族势力敢打敢拼，孙家垄断了瑞昌北岸码头，车船镖行，日进斗金！
这上岸不久的人物，说起话来杀气难免重了些。
这已经是孙宏运第二次在局面上喊打喊杀了，可见此人野性难驯。
在场士绅面色皆有些难看。
倒不是否认孙宏运的提议，而是他说话行事太过“赤果果”了。
各人都是地方上锦衣玉食，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事放在明面上，实在不体面！
另有一层盘算，在场士绅不能吐露。
你孙宏运今日要对瑞昌王喊打喊杀，明日是不是要对我们这些人动手？
见众人缄默沉静不语，一向嚣张的孙宏运继续粗着嗓子叫嚷道：
“怎么都不说话了？”
“在座的谁有好措施，赶忙说出来！”
“老子可不想自己的把柄被别人手拿把攥！”
一时间，气氛很是僵硬……
李乾元打起了圆场，“宏运兄，稍安勿躁。”
“兹事体大，我们再商量商量。”
“呵呵，小王爷就算掌握了些有的没的，他也翻不出大浪！”
孙宏运闻言，喘着粗气，也不说话了。
在瑞昌县，他可以不给许多人面子，但李元的面子他不敢不给！
究竟，瑞昌城里的狗都知道，新晋九江知府袁耀然是他老李家的姻亲！
“李半城”说话的分量照旧很重的，相当有排面。
他这么一说，在座士绅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心情也不绷着了。
气氛缓和多了。
李乾元招呼着众人，“此事容后再谈，今日吾等只谈风月！”
“诸位以为如何？”
“好！”
有“李半城”兜底，在座士绅也不想管王府那点破事了。
李乾务心中很是不满，但李乾元才是家主，拍板决定的人。
他只能按捺住躁怒的情绪。
这时，沉闷的孙宏运突然投来一个狠厉的眼神。
李乾务点颔首。
有王府之事压着，气氛始终放不开。
众人也不尽兴。
不多时，聚会就草草结束了。
但孙宏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离去……
……
李乾元书房。
此时，书房内发作了一场猛烈的争吵！
“年老，你这是妇人之仁！”
“那小子行事坚决狠辣，他隐忍这么多年，宁愿宁可当傻子，你以为这是什么人都能干得出来吗？”
“秦守仁老奸巨猾，也不是易与之辈，一两日就被他抓住时机翻了盘！”
“要害这小子才十七岁！年老，我绝对不允许这样一条毒蛇猛兽盯着我李家！”
李乾务苦口婆心，拼命力劝年老李乾元不行犹豫，务必痛下杀手。
李乾元自然不是妇人之仁。
此时，他也很头疼。
他忌惮的是朱明的宗室身份。
李乾元面带忧色，拧眉怒吼道：“你以为我不想料理了他吗？”
“李家几百口子都在我肩上担着，这种事能想一出是一出吗？”
他指着李乾务，斥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工具？动不动就要动刀动枪的！”
“九千岁的生祠都被扒了，你以为袁大人在任上，我李家就能无法无天？”
李乾务没想到李乾元突然发飙。
两兄弟眼中均含怒火，互不相让。
良久，李乾务拂衣而去！
李乾元与李乾务之争，看似是围绕王府处事的两种争端，实际上照旧李家两种利益派系的斗争。
李家虽然不是孙家那样典型的暴发户，但这些年膨胀得太快了。
一些人吞吃了太多的肥肉，另一些人看得眼珠子都红了！
而李家又没有一个足够强力的人物全面控场，分配好利益。
家族内斗，在所难免。
这一点，洪东来看得出来，看似粗夯的孙宏运也能觉察得出！
此时，孙宏运在李乾务的书房里已经期待良久。
忽见其面带怒色，急遽而返。
心下便知李家兄弟俩分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