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奖金？这又是什么怪话？
听起来有些庞大，其实就是一个经济变迁。
用朱明前世的时髦话语而言，有点类似“工业转移”。
苏州、湖州等江南之地原是主要产粮区，现在把农田改为桑田，主要搞暴利的丝绸生意，做进出口贸易了。
所以，主要产量区就酿成湖广之地。
在朱明看来，这洪东来虽然没有李家“李半城”的威名，但绝对算得上瑞昌“隐形大鳄”！
自古以来，“盐铁布酒”俱是暴利的垄断性行业。
洪东来一只手伸到湖广，一只手伸到江南。
这势力，能小得了？
秋月不知道朱明这脑子瞬间一转，就有这么多思量，还在等着朱明决断。
“快请他进来！”
秋月躬身离去。
不多时，洪东来慢步走进堂屋。
洪东来一进来，就看到堂屋之内，有一英气勃勃的少年端坐太师椅，腰背挺直，气势凌厉。
尤其是一双星目，望过来的眼神冷峻异常。
饶是洪东来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头角峥嵘的世家子弟，好汉之士，也要赞叹一声！
在朱明眼里，洪东来也有几分特殊之处。
洪东来约摸不惑之年，身量颇高，面目清峻，手持纸扇。
既不大腹便便，也不目中无人，倒像个博览群书的文人雅士。
二人眼神交汇，相互之间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朱明起身相迎，“洪家主贵客上门，小子未曾出门迎客，还请谅解。”
洪东来拱手行礼：“不才急遽造访，未曾投来拜帖，叨扰了！”
二人外交几句，落座了。
不多时，秋月送上香茗。
二人又交流了一下各地名茶的特点。
既然洪东来愿意虚与委蛇，顾左右而言他，朱明越发不急。
“洪家主果真见多识广，武夷山的岩茶，鼎鼎台甫。”
“若有时机，本王也要鉴赏一番。”
“好说，转头我就叫下人送二斤到贵寓，给王爷您尝尝。”
“这就太欠美意思了……”
“哪里，哪里……这是洪某的荣幸！”
“……”
洪东来圆滑机巧，朱明也不是好相与的，就顺着他的话应变，点水不漏。
良久，洪东来心中悄悄叫苦。
‘坊间早有听说这小王爷痴傻不堪，今日一观，却是厉害人物！’
‘隐忍不发，竟然连秦守仁这只老狐狸都骗已往了。’
洪东来这才知道，瑞昌王纷歧定是有什么高人指点。
秦李二人栽到他手里，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洪东来万分忏悔，实在不应上门来做说客，欺压小王爷交出密信。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略一沉吟，洪东来终于讲明了来意。
“王爷，不才此次叨扰王爷，确有要务！”
朱明与他虚与委蛇良久，心中也有所推测。
他故作不知，“洪家主但说无妨。”
洪东来也不讳言，直接开门见山。
“王爷，我听说王府前日处置惩罚了秦、李二人……”
朱明直接打断，不悦道：“怎么？我王府家事，你洪家也要置喙吗？”
洪东来半截话憋在嗓子里，颇觉不快。
这些年洪东来混得愈发体面了，去哪里不是座上宾。
还未曾如此被人无礼看待。
他压抑住心中怒火，冷声道：“王爷，你处置惩罚家奴，我洪家虽然不会多管闲事！”
“但我知道你手中有不少密信，你拿在手里就不觉得烫手吗？”
洪东来言语中的威胁不言自喻。
朱明却不吃他这一套，牢牢掌握话语节奏。
“呵呵，洪家主，我不知道李半城许了你什么利益？”
“也值得你一个说客如此卖力！”
“据本王所知，你们这群人跟在孙李两家后面，谋夺王府家业，所得不外是他们的残羹冷炙！”
说完，朱明也不管洪东来微变的脸色，自顾自继续道：
“洪家也就分了几间商铺，以你洪家的势力，犯得着趟这趟浑水吗？”
洪东来脸色相当难看。
虽然他也知道，朱明在挑拨离间，但所言却是直指焦点——分赃不均。
洪东来很快恢复神色，挖苦道：“小王爷，你好伶俐的口齿！”
朱明品茶，无所谓道：“洪家主，难道我说的没原理吗？”
“你跟孙李两家相助，本王也能理解。”
“一个是‘李半城’，地头蛇，在瑞昌当地收粮，绕不外李家。”
“孙家掌控了水运码头，有运粮便利。”
洪东来面色阴沉，默然无语。
朱明继续道：“说到底，你洪家不外是被迫绑到了孙李两家的贼船上，上下不得。”
“洪家主，你洪家与王府，不外是小小误会，算不得生死大敌。”
“你说是也不是？”
洪东来被朱明带入了谈话的节奏，不自觉点颔首。
朱明把话说开，又如此坦诚。
洪东来也不是不识抬举。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小王爷是个明白人！”
“李半城，孙霸王，洪家在瑞昌做粮食生意，要绕开这两家，太难太难了！”
朱明笑道：“我听说你朱家在江南都有生意，对岸湖广又是大明产粮区。”
“洪家主，你在外地的渠道应该不少吧？”
“我有个大生意，你我相助一手，绝对比你家的粮食生意要赚钱多！”
洪东来瞪大眼睛，看着少年英姿的朱明。
他没想到，这少年王爷绕来绕去，竟然想把他拉入王府阵营！
洪东来哭笑不得，真是少年意气，异想天开。
不知天高地厚！
这天下的生意，岂论阳春白雪，亦或下里巴人，都有定数，早就别人占了。
哪里另有什么好做的生意？
还比粮食生意赚钱？
认真是狂言不惭，洪东来差点笑出了声……
朱明自信满满，未曾想洪东来心情怪异，一脸嫌弃。
这一刻，朱明才有所明悟。
“时代变了！”
前世是商业社会，无数创业者挖空心思在开辟新的“蓝海”，缔造新的产物，新的商业模式……
而大明是一个稳定的甚至腐朽的小农经济。
江南的繁荣不外是一隅之地的昙花一现。
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也只是一只脚就能被踩死的芽儿……
肥皂这种适应普罗公共的低廉消费品，压根就不会有人想着去开发！
但毋庸置疑，肥皂这种价钱低廉的工业品，绝对是有广泛的市场的。
洪东来好半晌才收拾美意情。
他拱手计划告辞。
说客当不成无伤风雅，可不要被这小子给忽悠了。
朱明虽然不会就此放跑洪东来。
他很快就能开发生产物，大明市场宽大，就差合适的渠道了。
洪家生意广泛江西、湖广、江南等地，正是上好的渠道商！
朱明一把拉住洪东来。
“洪家主，莫急！”
洪东也欠好就此拂了朱明的意思，复又落座。
“你稍等片刻，待会我就叫你看看什么生意比你的粮食生意还要赚钱！”
洪东来压根就不信，只礼貌一笑。
不外，他也没计划就此离去。
究竟，人皆有好奇心。
他也想看一出好戏！
不多时，朱明去了后院。
张大猛作为王府的二号人物，作陪洪东来。
二人一个是孔武有力的武夫，一个是商贾，却自诩文人雅士。
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尴尬。
幸亏张大猛临时喊来徐四平陪客，这才解围。
……
后院厢房。
朱明没看错人，紫鹃虽然性子温温柔柔的，服务却很有效率。
土法制备肥皂的原料都买回来了。
其实，紫鹃也没花什么气力，有相熟的下人指引，这些工具又不很珍贵。
“王爷，这是上等碱面，一斤要十六文。”
“生石灰倒是自制，一斤才一文钱。”
“豆油最贵，一斤就要四十文！”
“每样买了十斤，拢共花了五百七十文钱！”
“您看这些够么？”
朱明打开纸包，又打开油葫芦，都看了看。
“你做得很好，转头本王给你发奖金！”
朱明确定没有瑕疵品或是冒牌货，心情不错。
‘奖金？这又是怪话？’
‘不外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紫鹃虽然心知“奖金”是王爷的赏赐，心里美滋滋的。
但这样的怪话，她心中未免嘟囔了两句。
朱明第一次土法做肥皂，他提醒道：“待会你就在一边看着，别动这些工具，小心受伤！”
紫鹃乖乖地应了一声，退到一边，睁大好奇的大眼睛。
朱明先在木桶中倒入净水，又倒入约莫一斤生石灰入水中。
“咕隆咕隆！”
生石灰与水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映，冒出阵阵热气！
这个在后世人尽皆知的化学现象突然展现在紫鹃面前。
紫鹃瞪大美眸，捂住嘴巴，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她看来，朱明此举，无异于神仙巫术！
朱明全神贯注，仔细视察着。
待生石灰化作熟石灰，他又加入一斤纯碱。
轰！
石灰水中恰似丢入了一颗炸弹！
原先已经平息的化学反映瞬间剧烈起来，一桶石灰水直接沸腾起来！
大量的水蒸气散发着，转眼就弥漫了整个厢房。
朱明赶忙命紫鹃打开木窗。
微风拂过，吹散了水汽。
紫鹃再定睛一看，原本一桶水竟然少了一小半。
朱明露出一丝喜色，到这里，差不多乐成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