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无思
肠壁膜道，空气逸散颗颗猩红血分子，每踩一步，就会响起咕噜咕噜的气泡回音。
市丸银双手枕颅，漫步般的追随蓝染，鞋底踏过一只妖冶的吊睛重瞳，他若有察觉，虚眼瞧向某方。
“蓝染队长，他们已经碰上呢。”
蓝染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前走：“银，离分出胜负还需要一段时间。”
转过镶嵌满实验素材的一堵黄白肉墙，东仙要垂首缄默，形如京剧花脸的各式虚之面具，鼓出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珠子，不怀美意。
市丸银落于最后，阴瘆的荒唐注视，趋之若鹜的粘在整洁的虚夜宫装上，恰似要恶狠狠的寄生夺舍。
“晚上好啊，列位真是越来越有精神喽。”
狐狸脸的市丸银，冲着壁挂上的邪恶面具，亲切打招呼。
“加油，争取再一次获得蓝染队长的青睐。”
市丸银不咸不淡的穿过肉面林，顺手摘下了一个黑脸恶魔面具。
血肉回廊的尽头，立有一幅新鲜油画，包框长两米、宽一米，色彩浓重的涂鸦着百鬼夜行图，抽象而魔幻。
市丸银熟门熟路，把黑脸恶魔面具递给了蓝染。
蓝染信手一抛，面具一触碰油画，就会被千万只森然鬼爪撕扯，并拖进画内的无底深渊。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在场三人，皆无动于衷。
异类——浮屠鬼窟，内藏乾坤小世界，这是连虚圈十刃，都未曾获悉的秘密。
献祭完钥匙，湿糯的扭曲颜料，肉眼可见的晾燥起来，画面也气势派头大变，油渍边角晕开暗色调。
灵魂填肚肠，百鬼作宝相，天花花似悟道皈依，阵阵梵音自耳蜗清唱，初始咬词模糊，后是字字珠玑。
再回首，哪里另有半分恶鬼馋食的幽冥悚然，只有郎朗曼舞轻歌的人间盛况。
贩夫走卒、文人骚客、油纸伞下的小家碧玉、高头大马的美髯大汉，花灯绣球，车船驿站，落得人茫茫一片，闹市无鱼禽。
熙熙攘攘的浮世绘，似乎活了过来，喧嚣鼎沸，聚拢成一道水墨门扉。
见到蓝染驻足不前，市丸银眼帘眯得更窄，没等他思量出头绪来，崩玉的醉人光泽，就绝不遮掩的尽情绽放。
“蓝染队长？”
嗓子眼主动吐出人设。
“银，这是一种新结果。”
蓝染转身展笑，崩玉的力量，勾动浮屠鬼窟，进行深刻异变。
画面空白寥寂，人鬼隐匿，洁净的像是刚出炕的宣纸。
“走吧，银，要。”
蓝染一马当先，东仙要虽缺少须要的视觉信息，埋头竖耳的他，可从不犹豫，紧步追循蓝染的足调。
市丸银双臂垂腰，笑眯眯的学着撞进宣纸。
红雾朦胧，那幅画卷升起一层粼粼波光，富朱紫世景，同百鬼赶集图，点点滴滴的爬上宣纸。
鬼潮人澜，诡奇的写实手法下，一颗秃顶与一张俊脸，依稀的勾勒在图画最中心。
……
湿润而灰白的地下牢房，点着日光灯。
十字架两头，连接着结实的镇魂锁链，银色的放电颈圈，死死套住瘦削的喉头，手镣脚铐，一一俱全。
玄色西装外披白大褂，手腕脚踝处的布料，磨损得厉害，一头浓密的红长发，零星夹杂着污泥黑垢。
脏兮兮的多类风干药剂，在地面泼出乱七八糟的水粉痕，刺鼻的酸臭辛辣气味，弥久不散。
嗒！
脚步声住定，邋遢囚徒神经滞缓，反射弧慢了好大一截，剪成碎景的视野中，模糊的晃影，徐徐明澈。
纯粹的白，无尘的衣！
囚徒声带震颤到几欲割裂，光束下的纤毫灰尘，都被惊掀翻起。
“蓝染惣右介！！！”
如丧子的母老虎，又似瞎眼的秃鹫，锁链撞动墙垒的难听逆耳声，盖不住破音的怒吼。
乌尔奇奥拉立于一线之隔，涎水滚溢的獠牙，不停咬合，就是啃不到片缕衣衫。
“终究是疯了吗。”
脸庞的深绿色泪痕，鲜艳欲滴，乌尔奇奥拉，空虚的抬起一只手。
兴许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蓬头垢面的囚徒，一下子躯体后倾，精致冰凉的十字架，硌得背心极为不舒服。
扬起脖子，如瀑般的红长发，朝两边分流，血丝密布的膨胀眼球，开始有了些许通透的理性。
“乌，尔奇奥，拉！”
情绪激动事后，传来了破风箱般的断续沙哑腔调。
苍白的掌指，自然跌落，乌尔奇奥拉，直视半人半鬼的锁链囚徒。
“你另有什么遗言么？”
只取下半张面具，基诺斯博士笑得呛到口水：
“你真是悲痛啊！乌尔奇奥拉。”
轻轻拈指旋磨的乌尔奇奥拉，蓦然一顿。
“你我都一样，只是蓝染手中的棋子，”基诺斯博士自嘲的摇头，“不，棋子尚能被棋手放入心中盘算得失、权衡价值。”
“该是武器啊！我是用来革新破面技术的武器，你是用来注定报废的枪戟，再怎么效忠，都得不到蓝染的恻隐，因为那个男人，只相信一个工具，那就是崩玉呀。”
“替代不了崩玉的你，也会落得我这个下场。”
基诺斯博士心情恬静，像极了心如明月临空的净土禅师。
凉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基诺斯博士释怀一笑，将咫尺之间的乌尔奇奥拉体貌，尽收眼底。
噗呲！
心腔皮下组织，挤压进了一种纤细冷质的外物，随着乌尔奇奥拉的抽臂，大量的血注，呈圆形喷迸。
瞳孔涣散的基诺斯博士，嘴角上扬的幅度，一直未塌。
“你可能不知道，”乌尔奇奥拉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基诺斯博士，“打从一开始，我就是自愿成为蓝染大人的武器。”
呵呵！
命烛熄灭的前一刻，基诺斯莫名的发出了一声挖苦。
镇魂锁链哗啦啦的扯响，硬是拽起僵硬尸首，不让其坠落挨地。
没有晋升为破面阶层，却保留了死而不化的特性，理由只有一个。
基诺斯博士虚生消亡之前，被蓝染注射了许多的药物，灵压粒子排列的本源顺序打乱，导致其拥有了灵魂固化的奇特功效。
乌尔奇奥拉略微伏腰，拨开茂盛的额前红发，右掌抚闭了那双圆瞪的眼眸。
一抹火苗，攀上西装，碧青色的熊熊灼浪，几个呼吸间就烧毁了尸骸。
一干二净的十字架前，只余下触目惊心的混杂药液残迹。
编号是“重塑”的实验体，连同相关的文献资料在内，统统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