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他们照例玩了几个项目。
洛涵没有和阳喻染讨论鬼屋里的工具，他也没有再在游乐园中遇到妖怪。
回抵家时，已近黄昏。
洛涵的家门口来了意料之外的访客。
来者是羊首人身的怪物，像是老山羊的脑袋何在人的身上，虽然是荒唐的情形，洛涵的心却很平静。
处刑人副牌没有消息，眼前的羊首老者不是受邀请之人。
换言之，没有夜游宴契约的束缚，它和鬼屋中的女孩一样，都可以杀死洛涵。
但是没有，羊首老者袖子里的手照旧人样，它向洛涵躬身作揖。
“吾在这儿期待了您一段时间，判官大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羊首老者对洛涵没有敌意，听得出来，它侧身让开地方让洛涵开门，那之后洛涵邀请它进去坐坐。
羊首老者直接分析来意：
“吾是来自首的。”
洛涵确实是愣了一会儿，他曾让乌鸦先知向有罪者转达，速来自首这样的信息，但没想到真的会有妖怪来。
与许多妖怪接触后，洛涵明白了一件事，它们并不知道为何要躲避，只是因伯爵先生的杀戮而感应畏惧，也就是说，它们不清楚那些有罪者因何而死。
“你知道你犯了罪...我的意思是，你的规则是什么？”
羊首老者没有抗拒玄色愚者让人坦诚的力量，坦然回复。
脱离了‘自我发问’这个规则一样有效，只是不再有强制性。
‘凡人可向吾献上祭品，谋得恩赐’
这个规则显然不在治罪的规模，洛涵已有推测，他再度问：
“你觉得你犯了什么罪？”
“是杀人吧。”
羊首老者道，“曾经有凡人杀死他人向吾献祭，换取力量。”
“你无罪。”洛涵摇摇头，“人不是你杀的。”
羊首老者望向了云端，尔后回过视线。
“但是霸主并不这么认为，吾见过罪过远远轻于吾的同类被正法，虽然判官大人您看不见，但那些人的死确实和吾关联在了一起。”
“吾如果遇到霸主，会立刻被正法，因此已经潜藏了很久，但不行能潜藏太久，吾一定会被找到，所以吾找到了您，期待能够发生转机，没有的话，被您正法也能够接受。”
洛涵哑然。
“你为什么不直接逃离这座都市呢，你又不受邀请函制约。”
“夜游盛会的邀请吗，吾以前收到过，但为了那叫做自由的工具拒绝了，追念起来有些忏悔。”它先是说了些不相干的事。
洛涵发现了，这个羊首怪物除了把自称‘我’给换成了‘吾’以外，它此外话都喜欢替换成通俗的文字。
“您对霸主的威能有些轻视，没有人可能逃出去，所有人都必须接受霸主的检视，在吾找上您之后，霸主的视线就投了过来，吾也无法再潜藏，吾也不想继续潜藏。”
虽然无法反抗，但它也不愿再逃避。
然而洛涵实在想不到怎样帮它。
在他的认知里，羊首怪物不是造成别人死亡的直接推手，等同于无罪，他怎么帮一个无罪的人减轻罪名，它可有越界？可有损害人类的利益？
那虚无缥缈的死亡联系，洛涵不能得见也无法化解。
“你能让那些死者复生吗？”
因为羊首怪物看起来很强的样子洛涵才这么问。
能够在伯爵先生手下潜藏很久的妖怪，都不是简朴的人物。
“判官大人，没有谁能够做到复生，能被‘复生’说明他们基础没有死去。”
洛涵曾遇到的慈母妖怪，亲手杀人，那样的水平比这羊首妖怪重到哪里去，但被洛涵判为轻罪，眼前的妖怪却要被正法吗。
一部门原因是慈母妖怪先遇到洛涵，而羊首怪物遇到的是伯爵先生。
另一部门呢？
它没有邀请函，洛涵隐约知道了它为何忏悔拒绝邀请。
“那你能不能赔偿些什么？”
“什么？”
“就像忏悔，给死者的家庭一些财物的赔偿，或者在宅兆前祭拜之类。”
羊首老者思索了片刻。
“吾可以把他们的全部影象灌注到人偶的体内，用来弥补失去他们的空缺。”
洛涵为之愕然。
“那不就是复生吗？”
羊首老者反问，“这就能算作复生吗？他们确实已经死了，新降生的是拥有他们影象，却绝不相干的人。”
他们又不知道...他们自己又不知道...这算是欺骗谁？这又伤害了谁？
“就这么做吧，你不需要理解，这样很好。”
等一下。
洛涵想到个问题。
如何解释他们的‘死而复生’？这些人都是被人类杀死，献祭是之后的事情，从档案来说他们是已经死亡的状态。
洛涵向羊首老者论述了这个问题。
“吾可以修改相关的人的影象，让他们认为杀人的事件从未发生过。”
“谢谢您的资助。”
羊首老者离开后，洛涵揉了揉脸颊，瞄了一眼云端。
“也不知道这样的解决措施伯爵先生是否认可。”
“制作拥有他们影象的人偶，赔偿了谁呢，那些因此感应伤心的人。”
“它有修改影象的力量，只要让他们遗忘掉这些人可以到达一样的效果。”
但是用第二种措施洛涵就无法接受。
所以归根究底，被赔偿的是洛涵的心情...
这样他才有理由说服自己，减轻羊首怪物的罪名。
夜游宴再度在云端显现，自从伯爵先生成为霸主之后就和以往差异了。
它不再时时刻刻灯火通明，似乎盛宴不停。
那种流光四起，汇聚到宴会上的场景洛涵也没有见过了。
洛涵也没有第二次登上去过。
想来夜游宴指的是整个怪谈世界，而云端的的会场只是聚会的场所。
白昼上课晚上出去巡逻这样的日子真够辛苦的，洛涵在朦胧之中往某个偏向倾斜了一些。
洛涵到阳台上纳凉，这时节的晚上不闷热也不冷，他坐在那儿入迷地遥望夜空，星光熠熠，头枕在椅背上，精神和身体都很放松。
也有许多人在赏景，但是他们都做不到洛涵这样，在阳台上睡着了。
牢固睡到早晨，被雨点惊醒，过了不知道几多天之后的第二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