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死斗

　　公孙策的机械拳套可以填充细小金属，作为子弹发射，这是在开战前双方就已心知肚明的情报。

　　正因如此，巨龙崇敬者对其才没有丝毫预防。他早在开战前就检查过园地，能充当弹丸的质料全被放置在厂房内部，开战之初就闯到工地中的青年基础没有填充弹药的手段。

　　现在他却被子弹击伤了。先前被砂土车撞击发生的创伤在此时一同发作，令这男人吐出一口血来。

　　“咳——！”

　　换做在现实世界当中，身为荒相法使的他绝不会因这等水平的攻击就受到真正伤害，可偏偏这里是他自己渴求的世界。寸阴斗局的规则同样大大压制了他自己的力量，现在的徐君义虽也有着远超他对手的肉体，却也会被以往毫无威胁的手段击伤了！

　　是青年的无稽之谈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他徐君义才会被这般可笑的攻击伤到。是了，原理如此，可他怎也想不通的问题在于……

　　徐君义恼怒地大吼：“你从哪里拿到的子弹？！”

　　“哪里？不就在你刚刚砸烂的车子里吗。你似乎没注意到啊，那辆泥头车运载的货物中只有一部门是遮掩用的修建用砂……”

　　灰发青年伸脱手来，在地上抓起一把砂石。

　　徐君义看着沙砾从他哆嗦不已的手中掉落，土黄色的沙砾中混杂着漆黑的颗粒。

　　将铁矿破坏后获得的，可用于混凝土配重的铁砂。

　　“这是——！”

　　公孙策习惯性地想推下眼镜，只是现在他的镜框都已酿成了歪曲的金属，而他自己也快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是铁砂。零星几颗沙砾起不到什么作用，数量多起来后就能当做填充拳套的弹药了。这不是陷阱，只是你未能注意到的，情况中原来就有的工具。”

　　丢失了清晰的视界后，敌人在他眼中只剩下了一个或许的人形。

　　最多只能看清楚衣物的颜色，再细致些的细节就看不清晰了。刚刚的两发砂弹能击中，除了那男人因丧失理智而露出破绽的原因外，也得谢谢自己运气不错吧。

　　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算得上是利益。看不清对方的心情，就能让他更无心里肩负地说出挑衅的话语。

　　公孙策笑着说：“你忏悔了吗？没想到还能钻这样的空子，早知道就不用显现了，应该用其他的能力和他们战斗到底，你现在是在这样想？”

　　他狼狈地笑着，难看地笑着。

　　“你大可放心，你的决定没错。也就是在你所谓的公正对局中，你才气战斗到现在……咳！”

　　纵然说话时喷着鲜血，纵然自己满面血污，也要向敌人展露自信的笑容。

　　“换做是在现实世界中发生的真正战斗，你早就已经被我打垮了！”

　　巨龙崇敬者的首领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我不会再听你一句胡言乱语！！！”

　　魁梧的男人冲向前方。

　　公孙策站立在原地，射出第三发砂弹。

　　铁砂弹丸飞到中途就被男人一拳打散，玄色的沙尘弥漫在空中。

　　“该从自己的世界里醒来了，徐君义。”他的口气像是挑衅，又像是劝说，“咳……你自顾自地相信着自己的原理，却不愿睁开眼去看看摆在你面前的现实！”

　　“你这连无常法都未修习过的小子又明白什么！”

　　第四发砂弹在近距离下发射，被徐君义轻松回避。

　　中年男子抬腿踢来，他在地上狼狈地打滚，勉强躲开。

　　“能力的载体是决斗场，寄托的愿望是公正决斗，可重新到尾制定规则的又只是你自己。靠肉搏打赢了对手就能让他人听从命令？少说胡话了，这不外片面的暴力威胁而已！你的斗局里基础就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公正，只有你对超凡能力的厌恶，与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住口！”

　　第五发子弹没来得及发射。

　　徐君义抬起粗壮的右腿，脚尖踢向了他的头颅。

　　他不得不以双手护住面庞，理所虽然的，青年被这一脚踢到了数米之外。左臂的骨头应当也断了，这下连搀扶着右臂发射子弹也做不到了。

　　人类的肢体原来能折向这样奇怪的角度吗？真不行思议，在这种情况下也还能想到这种事情的自己，脑袋里的某处或许也出了问题。

　　“对手运用头脑夺得了优势，就将其叱为小智慧！被指出了心中真正所想又无话反驳，就像个孩子一样让人闭嘴！为什么你会狼狈成这副模样？”

　　青年依旧在述说着，关于他所见到的能力，关于他眼中的敌人。

　　“因为你自己也早就清楚了……你比谁都明白自己的显现世界毫无意义，正如你心中清楚，就算把巨龙召唤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解围的事实！”

　　“他X的我让你住口！！！”

　　一脚扫来，公孙策像破布一样飘向空中。

　　“给我死！给我死啊！！”

　　又是狂怒的一拳砸出，青年的身躯砸进了几米外的沙堆中。

　　暴怒的男人未曾用上任何技术，这不外是凭借身体素质击出的，纯粹的暴力而已。而这力量也足以令人类死亡，至少也会失去意识，如此极重的击打下，他的敌人没有任何理由不倒下。那青年早活该去了。

　　“呵……你这拳脚……还没女大学生打得痛啊！”

　　“……！”

　　违反常理。

　　不应发生的离奇事件。

　　伤痕累累的灰发青年，早就应活该去的灰发青年，连支撑发力的双臂都已折断，不应存在任何反抗力量的敌人。

　　再一次站了起来。

　　徐君义忍不住大喝道：“你已经没有赢面了！”

　　“是吗。”

　　“你输了！”

　　“是吗。”

　　“都到了这个田地，为什么还要阻拦我！！”

　　活像是被风一吹就要倒下了，像是连下一口呼吸都快要无法进行了。

　　纵然如此，青年也照旧站着。他拖着软弱无力的双臂，一步步磕磕绊绊地走向敌人。

　　他开口说着些什么，声音轻到险些要被风声没过。

　　“……就算我在这里失败了，事情也不会有太多变化吧。”

　　“你？！”

　　“爱丽丝小姐还会和你再打一场……她输掉了，还会有时雨君做你的对手，秦小姐说不定也会来，另有那个讨人厌的男人……另有我所不知道的，在黑暗伺机而动的人，出于某些意图，不计划加入这次事件的人。”

　　一步步迈向前方。

　　走向无法战胜的敌人。

　　“苍穹之都另有许多许多人，总会有人来阻止你的……但是，万一他们失败了怎么办？万一他们没能赶得及该怎么办？你说过在这斗局中失败的人就要听从你的指令，我可是很强的……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在我能力的协助下，你真的乐成了……这座都市的人们，又碰面临怎样的危险？”

　　说到底，他原来就是为了“巨龙召唤”这万分之一的概率而踏入了杂乱之中。

　　现在也是一样。

　　为了不让万分之一的概率成真，仅为此一事，就只得让他赌上所有。

　　公孙策坚定地说着：“我无法目睹如此多人失去性命，哪怕那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所以我一定要在这里阻止你……哪怕在这里输掉将在现实中也一同死亡，我也会赌上性命阻止你！！”

　　中年男子哑口无言。

　　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想法远远偏离了知识的界限。相较于祈求神明降临的自己，眼前的敌人反倒显得越发疯狂。徐君义想起了对手的身份。公孙策是超能力者。他已往曾听人说过，拥有超自然能力的青年们纵然外貌上体现得再平常，其内里都是与正常社会无法相容的异常者。

　　他原以为那不外是世人的偏见，现在他真正相信了这说法。他明白了，在那青年的世界里，只有死亡才等同于失败，哪怕另有喘息的力量在，超能力者就会再一次站起，挡在自己的前方。

　　“好。”

　　于是巨龙崇敬者的首领紧握拳头，积贮力量。

　　“你去死吧。”

　　他要再一次使用自己习得的秘技。在身受重伤的状况下调动体内的力量，会令他的伤口扩大，令伤势加重，可这男人现在已抛开了所有记挂。他无法再忍受这般如施虐的战斗，他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对手击杀，一击毙命！

　　“呼……”

　　公孙策苦闷地喘着粗气。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状况。

　　令他忘却伤害的，如幻梦般的感受正逐渐消失，被遗忘的疼痛感则被一点点取回。

　　能在对手面前支撑到现在，已经称得上是意志力造成的奇迹。再来一击，再受到一次伤害，就真要死了。

　　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牌了。

　　另有时机吗？青年对自己发问。另有能将这张牌打出来的时机吗？他找不到。甚至，现在他的手臂也都折断了，连将牌打出的力气都没有了。

　　思考的同时他也在向前走着，两人间的距离约为2米，他依稀能瞧见对方出拳之前的行动。不知是否是濒死前的幻觉，他觉得那姿势很眼熟，似乎自己就在不久之前，还看见过一模一样的行动。

　　判断攻击的前兆要几多有几多。他想起了某人说过的话。而在那之后，该做什么？知道了对方将作出的攻击后，自己的行动……

　　“……”

　　脑中萌生了一个想法。顾不得思考可行性，他调用全身上下所剩的所有力量，将连计划都算不上的想法付诸实行。

　　“秦秘传·隐打！”

　　巨龙崇敬者轰出了决胜的一击。这是他已往曾学过的最为深奥的武学，将力量打入对手的体内，令内脏与骨骼尽数破坏，破坏身体内部的杀伐拳术！

　　这一拳就将彻底破坏公孙策的生命，让这个令人厌恶的敌人再也无法站起——可就在拳头击出的瞬间，状况突变！

　　徐君义的拳头擦着衣角经过，像是在路途中被绊倒了一样，青年的身体倒向前方。

　　隐打落空，青年的肩膀撞向了男人的小臂。这无力的攻击没给徐君义造成任何损害，只是让公孙策的身体转了个偏向。

　　让他带着拳套的右手，恰好对着徐君义的心口。

　　“重光拳。”

　　巨龙崇敬者的眼中映入光线。

　　由红色拳套的后方迸发的，闪烁的光火。

　　在最近的距离下，避无可避的方寸间，公孙策的拳套脱手而出，砸入敌人的心口，红色的闪光带着男人的身躯飞向空中！

　　超能力者被发射拳套后坐力推倒在了地上，现在的他真没有一丝气力了。

　　“我之前也告诉过你了……”灰发青年望着满是沙尘的天空，“这玩意是能当做导弹发射的。”

　　工地的另一头传来重物落地的轰响。

　　被泥头车撞击，被砂弹贯串腹部，再被足以击穿保险库大门的飞拳砸中，若是这一套下来还未能战胜对手，他也没其他措施了。

　　公孙策在沙地中徐徐地呼吸着，宛如进入梦乡前的迷幻感来袭，他却不敢闭上双眼。

　　不知是过了数秒，照旧经过了数分钟。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觉察身侧的情况褪去了颜色，身下也失去了砂石的触感。

　　公孙策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祸福无定寸阴斗局，胜者，公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