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冯宛徐徐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弗儿仰望着冯宛,迟疑一会,小声说道:“我母有病,夫人这里月俸多些。”
黑黑暗,她的双眼明亮明亮的,那神情既坦荡,又诚挚。
这就是弗儿,她在冯宛的面前,总是那么真诚无伪,所以她一直重她信她。
抬起头来,冯宛眺望着黑暗的远方,仔细想来,上一世的她真是失败。
挥了挥手,冯宛说道:“退下吧。”
“是。”
弗儿低头退下,她一边退,一边小心地审察着冯宛。不知为什么,夫人即是不喜欢她,预防着她。这样的夫人,与她在冯府时听到的完全纷歧样啊。难不成,是因为四姑子,或者,是因为夫人的父亲,使得夫人对她有偏见?
不行,她一定要呆在这里,看来得找到时机,向夫人表表忠心。
冯宛沐浴事后,静静地坐在寝房中。
这阵子她总是这样,一合眼即是噩梦,有的是清晰之极的未来之事,更多的时候,只是一团迷雾。她总是在那迷雾中走着,喊着,却永远永远没有任何人回覆,也没有任何人救她出来。
所以,她不想睡,她只想这样倚着塌,让自己放松,让自己不再妙想天开。
沙漏流逝的声音中,外面的喧嚣声还在顺着风飘来。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纷歧会,她听得绒儿敬重地唤道:“郎主?”
赵俊来了?
冯宛一惊,自他回来后,他们未曾同床过。现在也是一样,她不想他碰他。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赵俊高峻的身影泛起在房门口。他一看到静静坐在塌上的冯宛,便绽颜笑道:“夫人。”他向她走近,亲密的温柔地说道:“这几日冷落你了。”
走到塌旁,赵俊就势坐下,伸手搂向冯宛的腰。
把顺从的她搂到怀中,赵俊在她颈间深深一嗅,道:“真香。”
冯宛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倚入他的怀中,双手玩耍着他腰间的玉佩,冯宛软绵绵地说道:“夫主忙完了?”
“听天由命罢。”赵俊长叹一声,伸手抚上她的腰间。
“痒。”冯宛格格一笑,推开他的手,说道:“说起这痒字,夫主没回时,我倒见过一件无稽之事。”
“哦,说来听听?”
冯宛清脆脆地说道:“那一日啊,是在午后,我路过那东山寺时,看到一娇小的美人,那美人生得认真精致,鼻子小小,嘴也小得很。”
她说到这里,冯俊双眼一亮,他平生最喜欢娇小的美人了。
冯宛道:“那美人叫眉娘,乃醉梦楼的红伎,她当众说了一个字,即是‘痒’,说是谁若对上这字,她便与谁彻夜欢饮。大伙七嘴八舌的,一个说是,“痛”,又有人说是“麻”,另有人说是“酥”,结果,那美人都说不中。”
她顿了顿,道:“夫主你说,那美人儿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是什么?”赵俊显然也极感兴趣。
冯宛说道:“是骚。她说是‘骚’,认真是胡言乱语。”说到这里,冯宛红着脸啐了一口。
冯宛是一脸不屑,赵俊却是心神一动:这阵子为了五殿下的事忙碌,都未曾放松放松自己。何不去那花楼玩一玩?说不定这一玩,还玩出主意来了。
想到这里,他食指大动。赵俊低下头在冯宛的脸颊上重重一吻,双手胡乱摸道:“好一个骚字,夫人,我们也骚一骚吧。”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一出,冯宛的脸即是脸孔一红,轻哼一声,还伸手把他一推。
赵俊就势一退,没精打彩地求饶道:“夫人休恼,夫人休恼,为夫不敢了,为夫不敢了。”
说罢,他束手站在一旁,模样似乎有点尴尬。二息后,不等冯宛开口,他高声说道:“啊,为夫忘了另有一事没做呢。夫人,我这厢告退了。”
唱了一个诺,他转身便走,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朝冯宛做了一个鬼脸。
直到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腼腆着的冯宛才抬起头来。这时的她一脸冷漠,哪有半分笑容?
望着赵俊离开的偏向,冯宛喃喃说道:“看来,得给他抬一房妾了。”
冯宛嫁来之前,赵俊身边有一个通房的,不外那通房在冯宛入门前天,被赵俊赶到了乡下。这一年半中,他有频频摩拳擦掌,也许是念在冯宛给他带来了运程,也许是他一心想着向上爬,精力全用在经营上,便没有纳妾。
想来,有了新妇的他,会让自己清静几个月吧。
房门吱呀一声又打了开来,一个轻巧的脚步声传来。走到冯宛面前,绒儿吃吃地说道:“夫人,郎主他怎么走了?”
绒儿的声音有着不安。
冯宛垂下双眸,淡淡说道:“没事的,出去吧。”
绒儿咬着唇,讷讷说道:“夫人,是不是你睡不着,心情欠好?要不,明儿我去药堂找找医生?”
“没事,出去吧。”
绒儿没有出去。
她迟疑了一会,吞吞吐吐地说道:“夫人,奴的母亲病了,奴想回家侍病。”说到这里,她急急又道:“左右不外一季,奴就回来。”
兴起勇气说到这里,她绞着袖角,不安地等着冯宛讲话。
不出她意料,对下人向来慈厚的冯宛点了颔首,道:“百善孝为首,去吧。”她从塌下的暗柜中拿了同个首饰盒递给绒儿,“这里有一些金叶子,是我的心意。”
“夫人。”绒儿谢谢得哽咽起来,她扑通跪在地上,朝着冯宛重重磕了几个头,哑声说道:“夫人大恩,绒儿纵死难报。”这种乱世,赵府中所有的奴婢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在此外人家,别说是母亲病了归家,即是母亲死了回去看一眼,也是不允的。
绒儿双手接过首饰盒后,用衣袖拭了拭泪水,说道:“绒儿走后,夫人就没有人侍奉了。夫人,我看那弗儿是个忠厚听话的,你就用了她吧。”
连她也说弗儿好?
冯宛低下头来,认真地看向绒儿。对于这绒儿,她是了解的,她是个忠心的婢子。她说弗儿好,那必是她真心如此认为。
冯宛慢慢一笑,好一会才说道:“让凤儿替你。”
“是。”
“出去吧。”
“是。”